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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4:16:10 作者: 折枝伴酒
    江明御晚上回了家,剛剛聞訊的杜詩與趕過來了。

    「我的天,這怎麼回事?」杜詩與匆匆跑進病房,「怎麼搞進醫院了啊?」

    「是我沒照顧好她。」黎劭廷在床邊握著她的手,這個姿勢已經維持了幾個小時,目光也一動不動,「抱歉。」

    杜詩與見他嘴角掛著彩,大概知道是江明御那小子的傑作,於是抿抿唇,不再多說。

    屋裡再一次陷入靜默,直到黎劭廷握在掌心的纖細手指突然動了動。

    他頓時目光一亮,嗓音明顯的顫抖:「你醒了?!」

    杜詩與也激動地跑過去。

    她沒醒。

    只是手指用力地攥起來,攥得他生疼,眉心也夾出深深的褶皺,腦袋不安地在枕頭上晃著,似乎陷在一場噩夢裡掙扎。

    杜詩與抬手撥了撥她額頭上的髮絲,安撫道,「沒事的,別怕,我們都在。」

    江念曦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朱紅的唇瓣微微翕動著。

    發出的聲音很小,但在寂靜的病房裡卻格外清晰。

    「你別走……」

    「晏清哥哥,別走好不好……」

    「你到底去哪兒了……念念找不到你……嗚嗚……」

    緊閉的雙眼沁出兩行眼淚,滾落進鬢邊凌亂的髮絲。

    黎劭廷漸漸蹙緊了眉。

    第36章 清醒

    黎劭廷聽見了,杜詩與也聽見了。

    她小心翼翼觀察著黎劭廷的反應,見男人眉頭緊鎖,神色越來越暗沉,連忙開口解釋道:「那個……六少,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任誰聽見自己老婆夢裡叫別的男人的名字,都會怒火中燒,火冒三丈,更別提這位黎氏集團的總裁,矜貴的天之驕子了。

    為了閨蜜的幸福,杜詩與只好豁出去,瞬間變作一臉悲傷,邊抹淚邊道:「六少,其實晏清是曦曦以前養的一條狗,她可喜歡了,可惜後來走丟了,再也沒回來過。」

    黎劭廷嘴角一抽,「狗?」

    「是啊。」杜詩與哀痛地長嘆一聲,「那段時間曦曦茶不思飯不想的,就跟丟了魂兒一樣,後來我們也給她買過別的狗,可她還是心心念念以前那條叫晏清的狗。」

    「……」男人臉上的神色難辨喜怒,只是微微顫抖的手指暴露了他不太平靜的心情。

    杜詩與想了想,繼續道:「六少,曦曦沒跟你講過她那個白月光吧?」

    黎劭廷目光稍凜:「沒有。」

    「其實根本沒有什麼白月光,曦曦只是不喜歡那些男人,瞎掰的而已。要知道以她的身份,就算拒絕了,那些蒼蠅也還是會嗡嗡嗡的來煩她。」杜詩與嘆道,「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白月光,也就是那條狗了。」

    「……」

    -

    江念曦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她回到了小時候那個幼兒園。

    她看到晏清,還看到了她自己。晏清穿著一身乾淨的白襯衫,肌膚勝雪,五官清秀,而她穿著媽媽給她新買的鵝黃色小裙子,神氣洋洋地坐在第一排。

    幼兒園新換了一批名牌鋼琴,是由爸爸出資,幼兒園老師也知道她鋼琴彈得好,於是叫她上去表演一首。

    那時初學的小朋友最多會彈《小星星》,她已經能完整地彈奏出一首《致愛麗絲》。底下的小朋友都露出驚艷和羨慕的表情,老師望著她的眼神也儘是欣賞。

    只有一個穿著白色公主裙,編著兩根麻花辮的小姑娘滿臉不屑,撇著張嘴。

    老師出去接電話的時候,劉方怡便瞪著雙眼站起來道:「有什麼了不起的,我也會!」

    江念曦最後一個琴音還沒有落下,劉方怡便跑到鋼琴邊,在琴鍵上一通亂按。

    江念曦也是大小姐脾性,驟然被打斷演奏,火氣很大地沖她嚷嚷道:「你幹什麼?!」

    劉方怡撅著小嘴眼神怨毒:「我討厭你!最討厭你了!」

    說著,劉方怡把江念曦從鋼琴凳上推了下來。

    幸好地面上墊了海綿墊,江念曦也是屁股著地,沒磕到腦袋,但小姑娘嬌氣,還是疼得當場哭出來。

    她邊哭邊爬起來打劉方怡,劉方怡也抬手打她,力氣比她大,架勢也比她瘋狂,江念曦被摁倒在地上,只能用指甲撓著劉方怡的臉,撓出好多血印子。而江念曦自己也沒討著好,頭髮被抓得亂七八糟。

    小朋友們都被嚇得不敢動,只有前排那個穿著白襯衫的清秀男生跑上前,一把搡開劉方怡,把江念曦護在身後。

    晏清是個性格內向的男孩子,話很少,對人也總是溫和柔軟,只有那一次,江念曦聽見那個溫和的小男孩用最低沉兇狠的嗓音道:「夠了。」

    那一幕永遠地被刻在她心底。

    她夢到了那段童年裡最快樂的時光,她和班裡最漂亮的小哥哥成了好朋友。他陪她玩玩具,教她彈琴,兩人一起嘗試新曲子,還給《卡農》寫了變奏。

    江念曦彈得不好,就總要他彈給自己聽,一遍又一遍,總也聽不膩。

    直到有一天,晏清沒有來幼兒園,並且從那以後再也沒來過,徹底地從她世界裡消失。

    她的小哥哥丟了。

    江念曦一邊哭著叫他,一邊掙扎著陷入黑暗。

    再次醒來的時候,鼻腔里聞到一陣消毒水的氣味,嗆得她輕輕地咳嗽。眼皮沉重,很難睜開,她下意識地動了動手指,發現被什麼東西禁錮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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