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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59:13 作者: 姜久久
    顧衡嗯了聲,輕輕撫了把她的頭髮,反覆呢喃著她的名字:「音音。」

    王府這邊,第二天就把她和李恪的訂婚書送了過來。

    戚繁音親手把那張紙放在火上,藍色的火舌舔過紙,慢慢把紙燒成灰燼。

    她看著藍色火焰,輕輕眨了眨眼。

    王府這邊的事情了結了,剩下的便是書院的事情。

    這些年書院大多都是她在打理,人員開支,學生打理,都是她一應負責。從無到有,這家書院凝聚了她無數的心血,臨到頭了還有許多事情要處理。暫時沒找到合適的人接手,她只能拉著顏容一一安排:「這個月雜役的月錢還沒發放,到月底的時候你一定要記得發;這是咱們的帳本,每個月的收支都在上頭,你要仔細記著,往後朝官府納稅都要憑帳本;記帳的一定要找個心細的人,這事兒最是重要。」

    顏容愁眉苦臉,拉著她的手久久不肯鬆開:「非得要走嗎?」

    戚繁音嗯了聲,也挽了她的手,說:「往後你可要自己放機靈一點,實在不放心,找個穩妥些的人幫著打理。」

    「但凡我有個可用的人,也不會這麼不舍你。」顏容嘆了聲。

    戚繁音笑笑:「我早就知道你的捨不得別有用心,人手的事情你別擔心,我跟王妃提了,她答應我幫忙物色個可用之人過來。」

    「難為你有心。」顏容癟癟嘴,戀戀不捨地拉著她,問:「你真要同顧之舟回去?好好兒的女孩子,在外頭也有一番天地,為什麼非得到他後院那一畝三分地里辛苦鑽營。」

    第88章 父親

    戚繁音抿唇笑笑,沒有說話。

    顏容看她這副模樣,心知她是心甘情願的,好氣又好笑,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道:「你啊你。」

    戚繁音知道她心中不舍,笑著說:「現在時局瞬息萬變,說不準往後你還會到雲京城呢?」

    顏容豁然一笑:「我去雲京城作什麼?還能把書院搬過去不成?」

    「那也未可知。」戚繁音輕聲說。

    用了幾天功夫,戚繁音終於把書院的事情料理清楚了,戚繁音便要帶著年年和顧衡一起到豫龍城去了。

    這些時日王妃跟年年說了好些話,哄著他說戚繁音要帶他到豫龍城去玩兒,玩兒過了到時候還能再回來。所以到了那天,戚繁音帶著他上馬車,他戀戀不捨地問王妃:「妹妹真的不能去嗎?」

    王妃眼含熱淚,到底是養了這些年的孩子,彼此間都有深厚感情,今日一走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面,或許這一生也沒得機會再見,她摸了摸年年的頭頂,柔聲說:「妹妹最近害了傷寒,不能遠行,還要再家裡吃藥,就不同你們一起去了。」

    年年歪著腦袋想了想,看看戚繁音,又看看王妃,小聲說:「那好吧。」

    這時顧衡大步走來,看到戚繁音牽著年年站在王府外面,本能地愣了下,在年年的生命里,他是個全然陌生的人,缺失的這些年有另外一個人代替他做他的父親,仔細照料他,耐心教導他。他不知要如何彌補,緩了緩,才低聲喊他的名字:「年年。」

    年年轉頭,見是顧衡,小小的眉頭微微皺了下,喊他:「顧叔叔。」

    顧衡聞言也皺了皺眉。

    戚繁音看得樂了,這倆人,皺眉的模樣幾乎都一模一樣,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顧衡頭疼,扶額嗯了聲,問:「能走了嗎?」

    戚繁音眉眼帶笑,溫聲說:「捨不得妹妹,還在賴皮呢。」

    顧衡頷首,蹲下身,和年年齊高,扶著他小小的肩膀,說道:「沒關係,你很快就能見到妹妹了。」

    年年的眼睛很像戚繁音,圓圓的很漂亮,瑩潤亮澤,看向他的時候眸子裡像是有星星:「真的嗎?」

    「我不騙你。」顧衡抬起右手,伸出小拇指,示意他拉鉤。

    這是小孩子才喜歡的小把戲,代表著不可更改的承諾,在孩子小小的心上分量很重。

    他遲疑了下,抬起手勾住他的小拇指,輕輕晃了晃:「拉鉤!」

    小孩子溫熱軟嫩的肌膚觸碰到自己,顧衡心頭猛地一軟,莫名其妙地眼眶微微一熱,聲音微哽:「拉鉤。」

    花了半天才安撫好年年,一行人終於上了馬車。

    孩子看什麼都很新奇,打起帘子一會兒看看天,指著天邊的雲天馬行空地說像牛像馬,一會兒看著路邊的樹,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似的,一路上說個不停。

    戚繁音起先敷衍著哄了他一會兒,奈何精力還是趕不上,歪著坐在車廂里眯了一會兒。

    年年便拉著顧衡咿呀不停。

    起先年年對這個顧叔叔避之而唯恐不及,尤其是那回離家出走被他出賣之後,心中的不滿更甚。可是後來他聽說顧叔叔幫阿娘擋了刀子,救了他的性命,這幾天顧叔叔到王府看到他笑得也挺和藹,心裡的戒備慢慢就放下了。

    玩兒著玩兒著,終於疲累了,歪著顧衡懷裡睡著了。

    顧衡低頭看著軟乎乎的小孩子,肌膚細嫩得跟嫩豆腐似的,長長的睫毛,殷紅的小嘴,處處都那麼可愛。

    他抬起手,寬大的掌輕輕撫著他的小臉,心裡軟得一塌糊塗。

    這是他和音音的孩子。

    他骨子裡流淌著他和音音的血,是他們最最親密的連接。

    他眼眶微微發熱,抬手用指腹揩了揩眼角,果真摸到一點水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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