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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59:13 作者: 姜久久
怎麼說也不妥,說什麼也不對。
雲京城來的巡撫大人大半夜站在書院外定定地看著自己,若是傳出去還不知會是怎樣個說法。片刻之後,她對學子輕聲道:「今日就到這裡,散學吧。」
學習紛紛起身行禮退開。
等學生都走了,戚繁音走了出去,然後過了片刻,她才聽到自己說:「外頭在下雨,換個地方說話吧。」
顏容追了過來,她走得急,裙擺沾了水,瞥了瞥顧衡,明顯感覺在看到戚繁音之後,顧衡的情緒不對勁了。她試探性地問:「素素,你和顧大人認識?」
戚繁音抬眼看向顧衡,不知道他怎麼回事,整個人好似神魂出竅了般,看她的眼神古古怪怪。
顧衡確實怔楞住了,他以為自己又和從前一樣,看到了一道幻影,又做了一場幻夢。
可雨絲打在臉上那冰涼的觸感又是如此真實,他垂著眼,一言不發地看著眼前的人。戚繁音輕輕抬起頭,露出個溫柔的笑,朝一旁的顏容道:「家父之前在朝為官,和大人有些交集,我和大人確實相識。」
說罷,又笑了笑,對她說:「只是不知你們竟然也認識,既是故友來訪,一起坐坐吧。」
她長長吸了一口氣,轉身往專程會客的地方走去。顧衡一言不發,沉默地跟在她身後。顏容覺著他身周的氣壓越發的低了,已然到了迫人的地步。
進了屋內,戚繁音摸出火摺子,點燃油燈。在灰暗裡的燈光下回頭,顧衡已在椅子上坐下,拿起一旁的茶盞看了看:「有沒有白毫?」
戚繁音記得,之前她剛住進葳蕤園裡,她和顧衡還沒有肌膚之親,有一回顧衡來看她,要走時天忽然下起大雨,她手足無措地問他要喝什麼茶,他便問:「有沒有白毫?」
兜兜轉轉,一切好像又回到原點。
戚繁音點點頭,轉身去找水壺:「今日沒客來,屋子裡沒有熱水,要是泡茶還得稍等一會兒。」
顏容瞧出他們不對味兒,便道:「讓青宜去倒水吧,既是舊相識,咱們坐著一起說會兒話。」
戚繁音笑一笑道:「無妨的,我和大人久未見面,真要說還不知從何說起,你們稍坐坐,我片刻後就回來。」
不知是不是戚繁音的錯覺,她看到顧衡的目光似乎顫了一下,也有可能是因為風透過窗欞,吹得油燈晃動。
顧衡看到戚繁音那雙澄澈的眼睛,一種名叫慌亂的情緒在心底無端蔓延,慢慢席捲四肢百骸,他清了清嗓子,想說些什麼。她眼底決絕,把他們的關係撇得一乾二淨,心被什麼東西死死揪住,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難受。
良久良久,他慢慢反應過來,眼前這個人眼裡再也沒有他了。
第70章 這就是原因?
三人坐在屋子裡,各自無話,空氣似乎都快凝滯了。顏容看了看戚繁音,她低著頭泡茶斟水,她問一句她答一句,兩個來回,話頭就斷了。而顧衡呢,性子本來就冷得跟塊冰一樣,這會兒更是無話。
略坐了會兒,顏容問顧衡:「夜已經深了,你的人什麼時候來接你?」
顧衡抬眸看了眼戚繁音,端起她推過來的茶盞,輕輕輟飲一口,「啪嗒」一聲,杯蓋落到茶盞上,他淡淡道:「既然已經叨擾了,索性叨擾到底,今夜不走了。」
戚繁音聞言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他耗著不走,到底是什麼道理。
他們當年的那點情分,薄如紙,散如沙,風一吹就散了。這麼些年沒有往來,他總不能是來找自己敘舊的。
大約是當初自己不辭而別,他心裡是有憤意的。
戚繁音垂下眼瞼,道:「夜茶喝多了,晚上入睡難。大人既要在書院歇息,我這就去讓人打點客房。只屋舍簡陋,恐怕怠慢大人,還望見諒。」
顧衡的臉色有些煞白,許是這些年公務勞累,拿命在拼,太過辛苦了。
戚繁音帶著青宜給顧衡收拾屋子,鋪了乾淨的床單被套,剛鋪好床,顧衡便進來了,他挽起袖子,像是要幫忙。戚繁音連忙攔住道:「大人是客人,這些事情怎麼能勞煩你動手。」
顧衡立在床邊不動,戚繁音讓他坐下,他才又坐回去。
如今不比當年,書院裡人手有限,尋常客人倒也罷了,讓青宜帶兩個灑掃丫頭便能把事情做了。顧衡自不同尋常,要照顧得相當精細,戚繁音就自己來了。床上整理完了,外間爐子上的水開了,戚繁音想著他沒有吃晚膳,取了只碗,給他調了一碗蓮藕羹。益州濕氣重,晚上吃些熱乎的驅驅濕氣。
趁著他吃羹的功夫,青宜拿上水壺準備洗漱用的熱水,戚繁音則讓人找試子借了身衣裳:「大人衣服下擺濕了,不好穿著過夜,這是找書院學子借的身衣裳,權且換了湊合一夜吧。」
顧衡看她手腳麻利地幹活,早年她十指不沾陽春水,什麼事情都不必親自動手。那回到杭州,她看到馬蹄,還在很納悶外頭賣的馬蹄和吃的怎麼不一樣,全然不知這東西還要剝皮才能入菜。時移世易,如今她幹這些活兒信手拈來。想必這些年沒少吃苦,才練就這一身本領。
他的目光望進戚繁音眼中:「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
戚繁音手裡的動作頓了頓,她背對著顧衡,聲音輕飄飄地傳來:「也不算吃苦,這些手邊的活兒不難,都是自己應當做的,以前有人服侍,覺得難,現在做習慣了,其實和吃飯喝水梳頭一樣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