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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59:13 作者: 姜久久
    她柔和的五官,在煙霧裡添了幾分柔和。

    看到顧衡,她似乎並不怎麼詫異:「顧大人來了,我不及遠迎。」

    她的目光十分柔和,看他時波瀾不驚。

    「我到琅琊來辦事,順道來看看你。」顧衡開口道。

    顏容沉默片刻,提起案上的茶壺,斟了兩杯茶,分給顧衡一杯:「大人找我有何事?」

    和聰明人打交道便是有這點好處,不用整些虛頭巴腦的,有什麼就直說了,顧衡提了提嘴角,問她:「還不想嫁人?」

    顏容把玩著手中的茶盞,笑了一下:「嫁人無趣,嫁到別人家,在後宅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這輩子都能望到頭了。守著個男人,一輩子苦苦盼著,毫無意趣。讓我嫁人在後宅了此一生,我要麼一頭撞死,或是絞了頭髮去山上做姑子。」

    「做學問便不無趣?」

    「不會,學問是做不完的,日日鑽研,日日有收穫。」顏容道。

    說完她看了顧衡一眼,苦笑道:「想必你也覺得我在說瘋話。」

    顧衡提了提嘴角,道:「是瘋了。」

    頓了頓,又喃喃:「但誰又不是瘋子呢?」

    若說做出為世道所不容的事情便是瘋子,那他和顏容一樣,也算是瘋子了吧。

    顏容狐疑地看向他。

    顧衡也抬眸看他,幽幽道:「我幫你,如何?」

    「代價是什麼?」顏容反問他。

    顧衡輕笑了一聲,果真,和她說話真是輕鬆,他道:「你顏氏女的身份。」

    「我的身份?」顏容一臉困惑。

    「沒錯,我幫你離開顏氏,但從此以後你就不再是顏氏女,不能用這個名字,不能用這個身份。」顧衡雙眸深深看向她:「顏氏女另有其人,明白了嗎?」

    「是誰?」顏容看著他的眼睛。

    顧衡像是想起什麼,輕輕笑了下:「我的妻子。」

    顧衡走了之後,顏容沉思了很久。她和顧衡當年在濟州相處過一段時間,她那會兒才十二三歲,顧衡比她大些,兩人性子都內斂,在書院裡都喜歡獨行,往人少的地方去。兩人好幾次在書院的藏書閣偶爾,又恰好看的書目都是類似的。

    後來不知是誰起的頭,兩人說上了話,時常在一起談經論道。

    世人對女子的期待大多是賢良持家,並不認為喜好讀書是好事,對她們多有偏見。譬如在外頭那些恭維稱讚她的,明面上誇她,背過身去便道「一個女子有這麼多學問有什麼用」之類的話。他們願意多同她說幾句話,不過是為了變相賣弄自己的文采。

    小小年紀的她就能分辨一個人是真誠還是虛偽。顧衡不以她年小便輕視,不因她是女子而鄙薄,是少數能真誠平等和她交談的人。

    久而久之,兩人聊得很投機。

    當時她還年少,不過顧衡已是半大小伙。他在書院裡,那叫一個惹眼。喜歡他的女子多如毫毛,其中佼佼者一個當地的富家女。

    她愛戀顧衡,甚至到了痴迷的地步,為了追求顧衡無所不用其極,甚至孤注一擲悄悄去了顧衡屋裡……

    十六七歲的少年郎,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一個嬌滴滴的女子到了屋裡獻媚,這種誘惑有幾個人能抵擋?

    但結果呢?

    半夜從藏書閣回去的顧衡一進屋看到身著寸縷的女子,毫不留情地把衣服扔到她身上就把人推了出去。

    這件事,書院裡很多人都知道,顧衡不近美色的名聲也是從那時候傳出來的。

    她覺得很奇怪,這樣倨傲無情的一個人,究竟是誰叩開了他的心門,竟讓他費盡心思替她周全謀劃?

    誠然,他找到顏氏有順帶幫她的意思,不過更多的是為了給那個女子安一個顯耀的門庭。

    放眼天下,很難找出如顏氏這般根基深厚,和顧衡結親又不惹眼的門戶了。

    他們這何嘗不是互相成全呢?

    至於顏氏女這個身份……

    她現在著文立說,早就不用顏容這個名字了。

    第61章 跑了

    顧夫人這兩天吃不好睡不好,每每想到戚繁音,總覺得這父子倆約摸都是被下了什麼蠱,否則怎麼都逃不過外室這個坎。

    陳嬤嬤看出她的焦慮,亦是十分憂愁。

    這日顧夫人剛吃完早膳,便打發人到戶部辦戚繁音的路引。陳嬤嬤扶著她到軟榻上歪著,顧夫人一手撐著頭,微微合眼閉目。陳嬤嬤問:「若是困的話,要不然到床上去休息一會兒?」

    顧夫人卻是搖了搖頭:「不用了,去了床上也睡不著,還不如就在這裡歇上一會兒。」

    陳嬤嬤給她把被子往上扯了扯,蓋住她的腹部,然後坐在一旁,輕輕錘她的腿:「且放寬些心吧,我看那戚二到底是大家出來的,知道禮義廉恥,主動離開,少了好些麻煩。」

    顧夫人也嘆了口氣,想起和白氏糾纏的那些年,吃夠了苦頭。陳嬤嬤說得也對,幸好戚二知禮,否則她還真不知道拿她怎麼辦。畢竟她孑然一身,若真耍起橫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真是難為!

    「是啊。」顧夫人道:「只是她一日不走,我這心裡就一日不上不下的,放不到肚子裡。恐怕只有她走了,才能真正放心。」

    陳嬤嬤道了句正是,頓了頓,又不無擔憂地:「其實我還擔心另一件事。咱們哥兒那個脾性,你知道的,悄悄把人送走,回來之後還不知要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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