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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59:13 作者: 姜久久
戚繁音放在被子上的手微微緊了緊,低聲道:「嗯。」
顧衡瞥到香如手裡的銀耳羹,道:「餓的話再讓廚房給你做點清粥小菜,天亮了才能到蓬溪。」
言下之意是這會兒不吃還得餓大半宿。
戚繁音覺著五臟六腑都難受,再清淡的小菜這會兒恐怕也難以下咽,白白把人叫起來費神給她做飯,她道:「不用了,我喝點銀耳粥就好,我嗓子裡難受,別的也不想吃。」
方才還扭著性兒不肯吃東西的人,頃刻間就低眉順目乖乖吃了。
香如抿著唇邊,笑意狡黠,眼角眉梢都在嘲笑戚繁音的「兩幅面孔」。
戚繁音睨了她一眼,知道她在壞笑些什麼,愁著小臉,悄悄從被子裡探出手,在她手腕上擰了一把。
不疼,倒是癢酥酥的,香如笑意更甚。
戚繁音味同嚼蠟地吞咽著銀耳粥,腮幫子氣得鼓鼓的。
兩人背著顧衡,笑笑鬧鬧吃完一碗粥,香如又取來碗筷替她擦了手和臉。她見顧衡沒有要走的意思,她自然巴不得顧衡多同戚繁音在一處,便道:「公子、姑娘,你們先歇息,奴婢就在外頭,有事喚一聲便是。」
顧衡只是「嗯」了聲,香如抿著笑出去了。
顧衡人在屋子裡坐著,只是似對戚繁音心有餘悸,遠遠的坐在外間的軟榻上,就著幽暗燭火,捧了本書,翻完一頁,又是一頁。他幾乎不怎麼發出聲響,除了偶爾發出翻書的沙沙聲,戚繁音幾乎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坐了半晌,戚繁音見他沒有要上床歇息的意思,輕聲喚道:「大人,時候不早了,歇息吧。」
顧衡卻說不急:「你要是困了就先睡。」
戚繁音真有些累了,今天這一天不知都受了些什麼罪,吐得膽汁都快出來了。有那麼一剎那,她幾乎以為自己就要交代在這艘船上了。
那種滋味,真真難受。
怪不得世人都怕死。
她往裡面縮了縮,給他留了半張床,裹著被子又睡下了。
再醒來天已然亮了,船在蓬溪靠岸,香如叫她起來:「姑娘,船靠岸了,咱們下船了。」
戚繁音這一覺睡得酣暢,迷迷糊糊睜開眼,只見湛湛天光從雕花窗欞灑進來,那道光線里,輕塵四舞。一看便知外頭是好天光。
「大人呢?」戚繁音昨夜睡得很沉,但一直沒有覺察顧衡上了床,這會兒摸身側的床上,也是涼涼的。
香如提醒她:「是公子。」
說完,才回答她:「公子說昨日在船上結識了些朋友,此番咱們先行下船,自然要同他們道一聲才是。」
戚繁音心下瞭然。
顧衡所做所為絕不是隨性而為,昨日他結識的人必定是同這回南下有關的,所以他才會特意去向他們辭行。否則,像他這樣的人,又何必白費那些功夫,去做沒有收成的事兒呢。
船停在蓬溪渡口,對面是寂寂青山,水邊是浣紗少女,憑欄臨水的船艙里,幾名男子相對而坐。顧衡手撫雙膝,半晌,舉起一杯茶,向另外幾位舉了舉杯,聲線低沉:「因緣際會,結識幾位兄台,雖相處不過短短一兩日,但小弟深感幾位兄弟爽快豪邁,改日到了杭州,小弟再請諸位喝酒。」
時玉清也覺得惋惜,這個顧行之,他昨天才剛認識,私底下話沒說幾句,但見他為人處事,有著不符合年齡的老成持重,昨夜席上聽他談古論今,針砭時弊極有自個兒的見解,並非拾人牙慧之輩,心下對他十分讚賞。原本今日再找他飲酒,沒想到他一早卻來敲了自己的房門,說是隨行的人沒出過遠門,暈得不行,只能先下船走陸路去杭州了。
「我們走水路,定會先顧兄幾日到杭州,屆時我一定為顧兄接風洗塵。」時玉清雙手托盞也喝了。
「公子,梵姑娘下船了。」春榮走到顧衡身邊,低聲道。
顧衡點頭,起身同他們道別。
顧衡一行人下船,箱籠隨行者無數,小廝在棧道上來往了數回,才將東西收拾停當。
「時兄可知這個顧行之是什麼來頭?看他吃穿用度,倒不像是普通人家。」有好事者問道。
時玉清道:「聽他說是琅琊人氏,琅琊福地鍾靈毓秀,如此氣度,倒也不奇怪。」
他隨手拿起桌案上的匣子,匣子是酸枝木的,小巧一個,拿在手上卻頗有分量,足見是上好密實的木料所制。
撥開一看,眸子裡閃出訝異的光。
幾人看著他的眼神,也紛紛打開自己手中的匣子。
都不由吸了一大口氣:「什麼樣的門庭,才能給僅認識一天的人送玉牌。」
更難得的是,那幾塊玉牌大小色澤相去無幾。要知玉石這類物事,全憑天成,上天造物更無定數,要找這麼幾塊相似的玉石難上加難。
這顧行之出手之闊綽,讓幾人瞠目結舌。
第24章 畫冊
顧衡本打算走大運河下蘇杭,路上走走停停,最多半個月也就到了,辦完事還趕得及回來過年。奈何戚繁音身子實在嬌弱不堪,那日吐成那樣,只得走陸路。
這個季節路上霜滑多泥淖,並不好走。
顧衡一路上四下結交好友,甚是高調。下了船,顧衡在道上遇到一名做香料生意的商人,名叫陳琅,幾番交談,兩人竟然都認識時玉清,陳琅和顧衡一見如故,兩廂約好,就同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