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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59:13 作者: 姜久久
    戚繁音渾身一激靈,脊背像是被冰冷的游蛇爬過一般,一下子挺得筆直僵硬。

    她眉目瞪圓:「他們肯定容不下這個孩子,輕則逼著玉容墮胎,重則……連玉容也容不下。」

    「你不是恨他們嗎?」顧衡挑眉看她:「這一把刀,送你做中秋之禮,如何?」

    戚繁音訝然:「大人告訴我這個,是想讓我以此離間李梁兩家?」

    顧衡眉睫垂下,目光投在了她臉上。

    戚家出事的時候,他在儋州,回來之後就聽說戚家出事了。

    三家人的恩怨不消打聽都傳得滿城風雨。

    當然,他還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事情。

    寧遠候鋃鐺入獄的第二天,梁家就到獄中讓寧遠候退了婚,解除梁瀚文和戚繁音的婚事。

    而曾為寧遠候下屬的李從業不僅沒有受到牽連,甚至一躍封侯。

    這兩家人一轉頭就定了親。

    他不信戚繁音不恨這兩家人。

    「李鳴鸞那麼對你,你不想看他們鬧起來?」他嘴角有笑,笑意很深。

    做壞人,不就該睚眥必報麼。

    戚繁音扭頭抬眼看他,一時間心緒有些複雜。

    李鳴鸞那樣對她?顧衡也知道那件事了嗎?

    顧衡是在為她抱不平嗎?

    想了想,她才小聲道:「小的時候父親就跟我說過,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當時寧安侯府落難,父親入獄,戚家滿門被圍,她只是因為害怕牽連家人,所以才沒收留我。這本就是人之常情,沒什麼好怪她的。」

    當時寧安侯府被圍得很突然,一點風聲都沒有,所以父親丁點準備都沒有。

    官兵圍了宅子,當時府上有個受父親恩惠的客人,孩子剛死,找到父親說可以帶弟弟離開。

    父親眉頭緊鎖:「牧亭只有十一歲,就算入獄,也不至有性命之虞,頂多流放,路上吃些苦。音音是女子,若是落入他們手裡……」

    言及此處,弟弟握緊小拳頭道:「父親,我不走,讓二姐姐跟方叔走。我是小男子漢了,吃點苦沒什麼。」

    父親抱著她和弟弟,熱淚就滾了下來。

    那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看到父親的眼淚。

    然後方叔就帶她躲過官兵的盤查,出了府。

    他們前腳剛出府,後腳官兵就發現她丟了,馬上派來官兵追他們。

    方叔為了掩護她,把她藏在小巷子裡,然後引走官兵。

    戚繁音在巷子裡的雜物堆里躲了大半天,等天黑了才敢出去。

    她走投無路,悄悄找了她最好的閨中密友——李鳴鸞。

    她以為她們一起長大,情非泛泛,她多半會收留她的。

    但沒想到李鳴鸞沒有見她,只是讓丫鬟給她送來銀兩錢財。

    起初她不是沒有難受過,但慢慢的也就想通了。

    李鳴鸞背後還有一大家子人,總不能為了她把一家人都賠進去。

    這麼一想,心裡就舒坦多了。

    只是從梨月坊出來後,得知梁瀚文和李鳴鸞定親,她心裡還是針扎一般難受。

    他們怎麼偏偏要在一起?

    不過這點難受在家破人亡安身立命面前就不值一提了。

    她跟了顧衡,也就不想再和他們有什麼糾葛,他不喜歡。

    愛呀,恨呀,恩啊,怨啊,比起找到牧亭都是小事。

    她不想計較,也不想浪費時間和精力在這兩個人身上。

    「是麼?」顧衡冰潤的眼睛看過去。

    他聽說的可不是這樣。

    他聽說李家那位姑娘前腳給了戚繁音銀兩,讓她出城尋個安全地方落腳。

    後腳就把她的行蹤報給了官兵,把她給賣了。

    「是啊。」戚繁音眼神清明:「大人您不知道,李鳴鸞膽子很小的。況且如果換做是我,那樣的情況大抵也是不敢收留的。」

    若是寧安侯現在站在他面前,顧衡免不了會冷笑一聲——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姑娘,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可我倒是聽說……」他猶豫了下。

    她看著他的輪廓清晰的側臉,長長的眼睫,看了片刻,大著膽子側過身親了親他的臉頰。

    有些放肆,但私底下顧衡並不在意她的這點放肆。

    甚至有點喜歡。

    「我知道大人是想為我出頭,不過我早就不在意了。他們如何,跟我都沒有關係。」戚繁音嘴唇蹭了蹭他的耳朵:「不過,還是謝謝大人啦。」

    顧衡臉頰微涼,一眼看進了戚繁音的眸子裡,便覺得,蠢也有蠢的好。

    他把餘下的話咽回腹中,微微勾起了嘴角。

    第9章 接風宴

    戚繁音說不怨不恨都是假的,梁瀚文曾是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婿,李鳴鸞又是她最好的密友。

    戚家落難,她嘗遍人間疾苦——未婚夫另娶美嬌娥,密友痛打落水狗……

    天下男子女子那麼多,他們怎麼偏生要和對方定親?

    只不過她沒有資本去恨去怨罷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遠離,和他們扯開距離。

    等他們回到葳蕤園,香如已經回去了。

    她手腳勤快,已經準備好了熱水,鋪好了床鋪。

    兩人一進屋,她跟著進去伺候。

    顧衡坐在案邊,目光掃到案上放的一個紅漆食盒。看到食盒的花紋,他目光沉了沉:「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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