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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54:27 作者: 海青拿天鵝
    但在這之前,她們要先回到那老宅里。

    說實話,雖然跟著蕭寰他們上路這麼些天以來,風平浪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但滕蕙仍然覺得心一直吊著,放不下來。

    蕭寰、王奕和王熙,這三個人,無論誰單單拎出來,都是袁氏心頭大患,一旦被發現,足以讓她和虞嫣跟著丟掉性命。

    也是因此,滕蕙一開始就不贊同虞嫣跟著蕭寰一起上路。但虞嫣信任蕭寰,不為所動。

    想到虞嫣,滕蕙在心裡不由嘆口氣。

    她一直覺得自己是個自私且記仇的人。所以蕭寰就算曾經跟她是名義上的夫妻,在她眼裡也什麼都不是,所以就算他丟了性命,滕蕙也不會覺得有半分心疼。

    虞嫣對於她而言,也曾經是這樣。

    她當初到那邊去,只是想趁著京畿大亂之前印證一下母親的話。決意從那邊回來的時候,她也並沒有太顧慮虞嫣的想法。

    但她沒想到,虞嫣會不顧一切跟著她跑過來。

    滕蕙仍然記得,那時她瞪著自己的模樣。

    ——「你既然過去跟我認了親,你如果出事了難道我就會好過?」

    從那以後,滕蕙忽而找回了母親她們還在世間時的感覺,也明白了母親為什麼要她一定去找一找這個姊姊。這世間,有人仍舊在乎自己,的確很好……

    明天,她們就會跟蕭寰等人分道揚鑣,一切都會重新平靜下來,洪水滔天也傷不到自己和虞嫣分毫。

    滕蕙在心裡對自己說。

    她在黑暗中又閉了一會眼睛,覺得外頭的風聲似乎小了。

    而自己卻仍然睡不著。

    滕蕙不再為難自己,起身穿上衣裳,裹著裘袍,帶著湯捂子出門,打算去添些熱水。

    院子裡黑漆漆的,只有用膳的堂屋有燈光透出。

    滕蕙推門進去,只見榻上坐著一個人,卻是王熙。

    王熙也看到了她,露出訝色。

    滕蕙本能地要轉身離開,卻聽王熙在裡面道:「蕙女君這般著急離開,莫非是畏懼在下?」

    聽得這話,滕蕙的腳步站住。

    她回頭,只見王熙看著她,目光隨即落在她手裡的湯捂子上。

    「盧全,」他對身旁的管事道,「女君的湯捂子涼了,去替她添些熱湯。」

    盧全應下,走到滕蕙面前來,恭敬地行禮。

    滕蕙忙道:「不必……」

    「女君就不必推辭了,」王熙道,「今夜寒冷,在下也是睡不著,讓客舍主人做了些醪糟。女君不若也來用一些,暖暖身子,夜裡睡個好覺。」

    這話倒是說到了滕蕙心裡,她看了看王熙,沒有再推卻。

    她將手裡的湯捂子遞給盧全,道了聲謝,走進堂屋。

    醪糟是新釀的,味道不錯,甜而不濃。

    滕蕙吃了半碗,已然覺得身上有了些暖意,舒服起來。

    王熙看著她,忽而道:「明日,女君和虞女史便要與我等分道揚鑣,往廣陵國去了。」

    滕蕙繼續吃著,頭也不抬:「嗯。」

    「聽說蒯頭領他們也只護送二位到京畿。」王熙道,「不知餘下路途,二位如何安排?」

    滕蕙將嘴裡的醪糟咽下去,不緊不慢。

    她從來沒見過像王熙這樣臉皮厚的人。

    這一路上,無論滕蕙怎麼擺冷臉,出言不善,以及視他如空氣,王熙都能夠面帶笑意地湊上來。但凡有機會跟滕蕙說上兩句話,他必定不會放過,就連鬥嘴也樂此不疲,讓滕蕙不勝其煩。

    「王公子這般感興趣,就去問殿下好了。」滕蕙自然不打算多解釋,道,「一切都是殿下安排的。」

    這話,王熙並不意外,淡淡笑了笑。

    「滕女君不說也罷,不過有一件事,在下還是覺得好奇。」他說,「滕女君當初離開京城,大約頗是匆忙。事到如今,女君可知道京中的店鋪,現下如何了?」

    說到這個,滕蕙握著湯匙的手頓了頓。

    這事,自然是她關心的。

    亂事發生得突然,她和管事以及店鋪里的夥計都離開得很匆忙。店裡的貨物,也只來得及找地方將一些貴重的埋藏起來。這兩天進入京畿之後,她沿途聽到了好些傳言,說京城中又愈發亂了,賊寇和亂軍將一些無人看守的家宅和店鋪洗劫一空。滕蕙估計著,若這些傳言是實,她的店鋪應當也不可倖免。

    「不知曉。」她說,「不過錢財皆身外之物,天災人禍,該舍則舍,保不住也無法。」

    「女君果然豁達。」王熙頷首,「早知如此,在下也就不必操心了。」

    滕蕙從這話里聽出些意味,看了看他:「操心?」

    「在下在京中的店鋪,皆安然無恙,」王熙道,「女君的店鋪亦然,無人闖入。」

    滕蕙愣住,驚詫不已。

    「女君該不會以為,在下堂堂大長公主外孫,辛苦攢下的家資,會輕易拱手讓人?」王熙神色依舊悠然,親自從瓦罐里盛出一勺醪糟,添到滕蕙的碗裡,「至於女君的店鋪,於在下而言,亦不過一句話的事。」

    滕蕙看著他,明白過來,目光驟然變得銳利。

    「公子的意思,是威脅我了?」她冷冷道。

    「不過威脅罷了,與女君給在下使的那什麼電擊槍比起來,算得什麼。」王熙也冷冷一笑,「在下從不忌憚與人為敵,既然明日即將分別,便還是將話挑明了好。於在下而言,無法與女君聯手自是憾事,但也僅此而已。於女君而言,若無在下庇護,損失卻是大得多了,還請女君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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