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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54:27 作者: 海青拿天鵝
先前,滕蕙曾經對虞嫣叮囑過,說防人之心不可無。就算是在蒯頭領這樣的熟人面前,也要避免暴露身份,儘量跟蕭寰相關的話。
虞嫣於是閉嘴,不再多言。
由於蕭寰、周氏如今與袁氏勢同水火,從京城往朔方的方向,以及京城往洛陽的方向都很是敏感,這一路上,果然關卡重重。
為了順利過關,在出發之前,一行人就已經確定了對外的身份,約好了口供。
虞嫣和滕蕙是一對姐妹,原本是并州人氏,隨經商的父親來到京畿。近來父親病故,姐妹兩人帶著一眾僕人,運送父親遺體回故鄉安葬。
為了讓這設定看上去真切一些,蒯頭領居然還真的去義莊找了一具無人收葬的流民屍首來,裝在棺材裡。用一輛牛車載著,跟在馬車後面。
而滕蕙和虞嫣則一身披麻戴孝,仿佛真的是扶棺上路的人。
虞嫣對此咋舌不已。
「裝個樣子罷了,用得著這麼認真麼?」她疑惑地說。
蒯頭領笑一聲,道:「用不用得著,女君自看便是。」
這話,沒多久就得到了驗證。
眾人往并州的方向走,一路上關卡不少,不過大多是些游兵散勇設置的,只為占占路人的便宜。而蒯頭領這一行人帶著一口棺材,怎麼看怎麼晦氣,那些人連查也懶得查,揮揮手就放行了。
但越是往前,情形就越是變得不一樣。
從京城往并州的大路上,有一處關卡,盤查的人顯然是正經的朝廷兵馬。就算看到虞嫣這一行人是奔喪的,他們也二話不說地就把人都攔了下來。
一名伍長帶著兩個士卒走過來,盤問眾人去向。蒯頭領出面,將來路和去向一五一十地告知。
那伍長又往馬車裡看了看。
虞嫣和滕蕙渾身披麻戴孝,發覺有陌生人窺探,隨即做出害怕的樣子,低著頭往旁白躲。
那伍長大約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讓手下放行。
蒯頭領連聲謝過,正要離開,突然被人喝止。
看去,只見說話的是個將官,看上去一臉嚴肅,似乎很是 不好惹。
「你方才說,這棺中的屍首,是你家主人?」他問。
「正是。」蒯頭領忙道,「我家主人剛剛病勢,二位女君不忍將他留在異鄉,便將他帶回并州老家歸葬。」
那將官又詳細盤問了眾人的身份,家住何處,蒯頭領就按照先前商議的地址隨口說了。
虞嫣知道這邊沒有什麼能夠馬上核對身份的東西,只要應對得自然,就不會有引人懷疑。
果然,那將官見蒯頭領答得流利,沒有多問。
但接著,他卻走到了拉著棺材的牛車前,將那棺材看了看。
「你家主人是新故的?」他說,「他是何年紀?」
「稟將官,」蒯頭領答道,「小人這主人,今年剛五十五。」
「五十五?」將官的眼睛裡閃過微光,又道,「是怎麼死的?」
蒯頭領嘆口氣,道:「主人本就身體不好,前幾日舊病復發,實在挺不住,就過去了……」
將官頷首,淡淡道:「開棺。」
眾人都愣了愣。
「開棺?」蒯頭領面色一變,忙道,「將官不可!小人這主人雖以經商為業,卻是一輩子本分老實,絕非歹人!求將官放過,莫教他去了也不安心!」
「大膽!」將官的臉拉下,呵斥道,「我等奉朝廷之命行事,在此稽查要犯。一應過往之人,無論死活,皆要驗明真身方可放行!你這小小奴僕,莫非竟敢阻攔!」
蒯頭領露出惶恐之色,只得唯唯諾諾地縮到一旁。
將官不多言,隨即讓手下人拿來鐵鍬,開啟棺蓋。又讓人去馬車上再搜一搜,看看有沒有可疑之物。
滕蕙坐在馬車上,看著那些士卒走過來,心頭登時繃起。
虞嫣的登山包就放在這馬車上,用一床破褥子包裹著,雖然外面看不出來,但若要細搜便不難發現。
包里的東西,怎麼看都不是尋常之物,萬一這些人較真起來,安個什麼罪名拉他們幾個人去冒功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還有一層。
她和虞嫣面容相似,無論在哪裡都難免引人注目。但幸好是女子,又穿著一身重孝,可以坐在馬車裡遮擋起來。方才那伍長來盤問的時候,她們二人低頭瑟縮不出聲,靠著蒯頭領應對矇混過關。而如果接下來受到仔細盤問,這一點難免不會被注意到。
更要緊的是,虞嫣先前曾經跟著蕭寰在京城中露面,如果這些官府的人碰巧有誰曾經見過她,在這裡把她認出來,那麼一切都危險了。
正當滕蕙不知所措,身旁的虞嫣扯了扯她的衣袖,低聲道:「裝哭。」
滕蕙愕然,正不解其意,虞嫣突然以袖掩面,放聲大哭起來。
「父親啊……好生命苦的父親!」她嗚咽著,音調拉長,聽上去悲切十足,「你走得這般匆忙,客死他鄉……好不容易要魂歸故里,怎又遇上這等禍事……九泉之下,何以心安!」
這哭聲悽厲,將所有人都震了一下。
滕蕙見狀,連忙也跟著虞嫣,像她一樣捂住臉,大聲假哭助陣。
這時,那棺材的蓋子已經被撬起,移開的時候,旁人都皺眉捂住了鼻子。
只見那棺材裡面果真躺著一具屍首,大約已經過了幾日,即便是冬天也能聞到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