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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54:27 作者: 海青拿天鵝
    「她怎麼知道系上這紅繩就能過來?」虞嫣問,「她試過。」

    「自然試過。」滕蕙道,「她還去過,說她看過你。」

    虞嫣愣了愣。

    「看過我?」她有些不可置信。

    「是啊,母親曾經來過這邊。」滕蕙道,「她說這邊也有一個水池,還有大院子,裡面有磚石做的高樓。你和許多無父無母的孩童一道,生活在這高樓里,每日做遊戲唱歌。母親來到這邊的時候,這邊的人還以為她是流浪之人,見她無處可去,也可憐她,就留她幹些雜活,讓她住了一個月。」

    虞嫣聽得這話,忽而想起奶奶說過的一件事。

    奶奶告訴她,孤兒院因為是個福利機構,時常有流浪漢過來要吃的。

    不過有一次,孤兒院裡來了一個很特別的人。

    那是個長得很漂亮的女人,也穿得很乾淨,身上的衣服卻古怪得很,像是戲班子裡的。她說她是外地來尋親的,但親人不知道去了哪裡。她沒了去處,身上的財物也都丟了,一無所有,問能不能在孤兒院裡暫時落腳,一個月之後,她的家人就會來接她回家。

    孤兒院裡的人看她衣著古怪,原以為她是精神病人,還把她送到了公安局去驗證身份。但因為她沒有證件,當年的公安局也沒有現在這樣發達的技術,一時查不出來。女人苦苦哀求,說她只待一個月,到時間就離開。孤兒院裡的人見她說話清晰,臉面手腳都白白嫩嫩的,不像是來路不正的人,就勉強同意了,讓她在孤兒院裡打打雜。

    而一個月之後,那女人果然離開了。不過大家都沒有見到有什麼人來接,她是在某一天,突然不聲不響地消失的,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裡,也沒有人再見過她。

    這件事,奶奶是當作怪事趣聞跟虞嫣說起的。虞嫣聽的時候,只當那是奶奶編的靈異鬼故事。

    如今再聽到滕蕙的話,一切忽而對應了起來。

    虞嫣有些怔忡。

    她仍記得奶奶告訴她,這事發生的時候,虞嫣還還小,只有兩歲左右。

    那女人很喜歡孩子,每天幹完活,她就坐在虞嫣做遊戲的活動場邊上,看著孩童們玩耍,臉上帶著笑。

    「那之後,母親還來過這邊麼?」虞嫣問滕蕙。

    滕蕙搖頭:「不曾。她說你在這邊有好心人照顧著,比我的命要好。其實她一直想著再過來看看你,可又怕一走就是一個月,被這邊的人發現,惹出事來。」

    說罷,她撇了撇嘴角,道,「你興許也知道,父親自從知道母親生下的是女兒,日後也不能再生育,對母親就淡了。宅子裡的僕人也有些心眼壞的,總想幫著京中的大夫人找母親的茬,她每日都過得很是小心。」

    這些事,虞嫣在那邊也聽人說過,沒說話,微微點了點頭。

    再看向那根紅繩,虞嫣已經有了些別樣的感覺。

    「這兩根紅繩的來歷,母親跟你說過麼?」少頃,她問。

    滕蕙點點頭:「說過,這是母親的祖父傳下的,他曾做過縲縣的縣令。」

    「縲縣?」虞嫣有些茫然。

    「我和母親住的那宅子就在縲縣,母親是縲縣人。」滕蕙道,「母親說,這兩根紅繩本是一根,且大有來頭,它是水神留下的。」

    聽到水神兩字,虞嫣目光一振。

    「水神?」她問,「就是縲水邊水神廟裡的那位水神?」

    「正是。」滕蕙道,「當年水神現世,到處為鄉人治病的時候,母親的祖父就是當地縣令。他聽說了水神治好了許多人,對她很是敬重,聽說她沒有住處,還特地將私宅獻出來,供她居住。後來,水神被武皇帝請到了南方去,離開之後,僕人在她屋裡發現了這段絛繩。母親的祖父覺得這既然是水神的物什,那必定是靈物,就收了起來。後來母親出世,她祖父對她很是喜愛,又將這絛繩給了她,為她辟邪除穢。」

    沒想到這東西竟有這樣的來歷。虞嫣驚訝之餘,又問,「那麼這荷花池,跟水神也有關係麼?」

    「自是有。」滕蕙道,「母親說,水神雖然被奉為縲水裡的神明,但縣裡一直有傳言,說她當年其實是從這荷花池裡冒出來的,她消失的地方,也是這裡。」

    虞嫣愣住。

    滕蕙繼續道:「母親還說,這荷花池當年也算是縲縣的一處名勝,夏有菡萏,隆冬不凍。後來父親得勢,看中了這個地方,便占來修了宅院。後來他娶了母親,又將她送到了這裡來居住。我們出生之前,母親將水神的絛繩拆開,編作兩條,一條給了你,一條給了我。」

    話說到這個份上,事情已經十分明了。

    女神醫、荷塘和虞嫣,前因後果的各處節點,此時都大致串了起來。

    但還有一個地方,虞嫣不明白。

    「我第一次過去的時候,並不知道戴著這紅繩,為什麼還是能到那邊?」她問。

    滕蕙詫異道:「你那時候有什麼?」

    「只穿著一條裙子……」虞嫣說著,忽然,一個念頭倏而閃過腦海。

    滕蕙和嚴氏,都需要紅繩才能過來,而虞嫣不需要。

    那麼只能說明一件事。

    「你我從那荷塘中穿越的原因,也許本質並不在這紅繩身上。」她緩緩道。

    滕蕙聽得這話,不明所以:「你在說什麼?什麼本質?」

    虞嫣沒回答,抬起滕蕙的手腕,將自己的紅繩和她的紅繩仔細端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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