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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54:27 作者: 海青拿天鵝
袁皇后將目光從那邊收回,瞥一眼周貴人,露出淡淡的冷笑:「誰說不是。故而為臣子之人,切不可忘了一切都是聖上給的,以至於忘乎所以,妄自尊大。」
周貴人神色不改,也不答話,繼續品嘗案上的小食。
壽陽侯夫人紀氏嘆一口氣,道:「依妾看來,聖上著實對廣陵王太過寵溺,竟由著廣陵王胡來。這虞氏就算有了妾侍的名分,出身也到底低微,怎可帶到聖上這壽宴上來。」
安平侯夫人唐氏聽得這話,卻笑一聲:「這也不算糊塗,將出身低微的妾侍帶到這等場合來,又不是沒有過。」
紀氏聽著這話,面色微變。
袁廣的元配並非紀氏,而是姜氏。姜氏是袁廣父母為他娶來的,相貌普通,性情木訥,不得袁廣喜歡。成婚之後沒多久,袁廣就納了幾房妾侍,其中最得他喜歡的,就是紀氏。
紀氏出身低微,是個佃戶家的女兒,遠遠不及姜氏的門第。但她懂得討好袁廣和舅姑,又一連生下了三個兒子,頗得袁廣的歡喜。而姜氏雖然生下了嫡子,但木訥懦弱,不得袁廣歡心。於是紀氏憑著袁廣的寵愛,在府中橫行霸道,連姜氏也不放在眼裡。
當年,紀氏惹出過許多雞飛狗跳的事,傳得人盡皆知。但袁廣絲毫不以為意,處處回護。後來,姜氏因母家敗落,身體又不好,鬱鬱而終。才過喪期,袁廣就迫不及待地將紀氏扶了正,讓她光明正大地當上了侯府的主母。
紀氏自知出身不高,在扶正之前,就借著袁氏的東風,讓父兄封官拜爵,修纂族譜,將祖宗往高門靠。故而她當上侯夫人之後,從前的事,當下已經鮮有人提。如今唐氏當著紀氏的面說出來,顯然沒打算給她面子。
紀氏看著唐氏,少頃,冷哼一聲。
「這話也是。」她說,「便是出身低微,也比一無所出的好。為婦之道,還有什麼比承繼香火更為要緊?」
唐氏聽得這話,面色也沉下來。
眾所周知,她自嫁給安平侯周承,十幾年來,除了一個女兒之外,毫無所出。反倒是府里的妾侍,一個一個生了兒子。前兩年,京中的貴婦們還流傳著一樁傳聞。安平侯府中的一個妾侍先後生下了兩個兒子,唐氏想將他們收過來自己養,那妾侍不肯,她便錯處將那妾侍杖斃了。
唐氏臉上的慍色並沒有維持許久,片刻,代之以一抹冷笑。
「承繼不承繼的,可不是生了就算,最終還要看誰來當嗣子。」她說,「不過夫人之言,也甚是有理,身為嫡子而不得承繼家業的人多了去了,若以為占個嫡字就占盡天時地利,那可是天真至極。夫人說,對麼?」
這話明面上是對紀氏和氣,卻是在暗刺袁皇后。
自從上次袁廣被皇帝撤職,在家閉門思過,袁氏和袁皇后可謂大失顏面,而周氏則風頭大盛,以至於唐氏竟敢當著袁皇后的面說出這等話來。
紀氏的目光變得有些不定,不由地看向袁皇后。
「好了,廣陵王帶誰來,那是廣陵王的事,聖上乃明君,自有道理。」這時,周貴人緩緩道:「韶音美景當前,我等何不盡情觀賞。」
說罷,她微笑地讓內侍和宮人們為眾人案前添酒。
那姿態,仿佛這殿閣中的主人。
袁皇后面無表情,只望著金閣,沒有理會。
歌伎和樂師繼續在台上奏著悅耳的音樂,賓客們也繼續享樂,或者飲酒應酬,或在園中遊走賞景。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蕭寰和虞嫣的事自然不合規矩,私下裡也免不得議論一番。
但皇帝既然已經給予了承認,沒有人會傻到為了一個跟自己不相干的人去反對。
沒多久,便有賓客來向蕭寰見禮。蕭寰坐在席上,連帶著虞嫣給一起受了他們的禮。旁邊,陳王夫婦和梁王夫婦帶著兒女,不時地看向蕭寰那邊,神色各異。
陳王一直喝著酒,對蕭寰全然不搭理,陳王妃只得陪在旁邊為他斟酒;梁王卻表現得頗為和氣,不時與蕭寰聊起他在朔方退敵的事,梁王妃對虞嫣也客氣地說了些話。
而虞嫣對付這種場面,似乎也很是從容,毫無侷促羞怯之色。
面對梁王妃,她很是識禮,說話謙卑,給足了面子。但凡有人來向蕭寰見禮攀談,她都面帶微笑,落落大方。如果有女眷,她還能柔聲細語地說上一兩句話,隨和而不失俏皮,讓氣氛全然不見尷尬。
眾人原以為虞嫣是個鄉野女子,必是不識禮數。但如今見她無論樣相貌還是舉手投足都透著大家之氣,談吐不俗,甚至將許多高門出身的女子都比了下去,不由在心中刮目相看。
園中大多數女眷們,之前見皇帝和蕭寰對虞嫣的態度如此回護,已經明白她將來就算當不上廣陵王妃,在廣陵王必然也有一席之地。趁著這機會,也不再矜持,紛紛試著過來攀談,一時間,到處能聽到有人議論「虞女史」,虞嫣甚至比陳王妃和梁王妃還引人矚目。
「廣陵王殿下和這虞氏,讓袁氏丟了臉面,自是大快人心。」唐氏望著那邊熱鬧的樣子,輕聲對周貴人道,「可妾還是覺得聖上對廣陵王也寵得太過,難道他真的想讓這麼一個微末之人做王妃?」
「總盯著那虞氏做甚。」周貴人道,「你可曾想過,聖上今日在殿上當著一眾大臣的面,首先召見了汝陽王,卻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