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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54:27 作者: 海青拿天鵝
    沁陽大長公主頷首,對蕭寰道:「我記得從前,你到這府中來的時候,也曾見過阿茹。」

    蕭寰微笑,道:「孤不記得了。」

    楊氏嗔道:「公主真是,殿下從前來做客的時候,也不過十幾歲,阿茹還是孩童,又如何記得。」

    沁陽大長公主也笑:「也是此理。」

    虞嫣將眾人這番表現看在眼裡,心裡明白過來。

    沁陽大長公主府的丈夫趙雍,是楊氏丈夫趙彬的伯父。楊氏是不是真的接了家書才從朔方回來,那不好說,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她們在沁陽大長公主這裡,比在縣主跟前更得喜愛。

    眾人寒暄過一陣,終於將目光都看向了蕭寰身旁的虞嫣。

    「這位,想來便是你府中那位新來的虞女史。」沁陽大長公主看著虞嫣,緩緩道。

    「正是。」蕭寰道。

    虞嫣即刻識趣地上前,再度向公主行禮。

    雖然低著頭,但她能感覺到公主的目光將自己打量著,不辨喜怒。

    沁陽大長公主過日子比蕭寰講究多了。

    菜餚一道一道地呈上來,有好些,虞嫣從未見過,據說是大長公主府里才能吃到的。

    而宴席的氛圍,也很是雅致,樂師和歌伎在堂下彈琴歌唱,賓客們語不高聲,一派安寧。

    虞嫣仍然擺出溫文識禮的樣子,無論吃飯、夾菜還是喝湯,舉手投足都盡善盡美,看著教養出眾。

    她知道,除了蕭寰之外,這堂上的所有人都在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尤其是沁陽大長公主,那目光時不時瞥來。

    虞嫣神色平靜,只垂眸用膳,似對眾人的打量全然不知所覺。

    宴後,僕婢們收起食器,呈上茶來。

    公主對蕭寰道:「今年新茶未出,此乃去年的霍山黃芽。我教府中之人封入瓷罐,以香花窨制,不損其本味,反添些馥郁之氣。你且嘗一嘗,看可有缺憾。」

    蕭寰應下,將茶杯捧起,抿一口。

    少頃,他緩緩頷首,道:「姑祖母烹茶用水,當是來自城南玉龍泉。」

    眾人都露出訝色,公主道:「正是。」

    「玉龍泉甘冽,烹茶亦乃上品,但與花香略有不合。」蕭寰道,「若改用醍醐寺的明慧泉,當更為相融。」

    聽得這話,眾人露出欽佩之色。

    「殿下品茶,果世間絕妙。」楊氏笑道。

    虞嫣也笑意盈盈,心裡卻感到匪夷所思至極。蕭寰究竟是喝了多少這裡那裡的水,居然能夠品一口就說出來。

    「我聽聞,虞女史是廣陵國人氏?」沁陽大長公主也喝了一口茶,忽而問道。

    虞嫣知道話題總會回到自己身上,答道:「稟大長公主,正是。」

    沁陽大長公主道:「廣陵國,我年輕時也曾去過。那是子昭尚未出世,廣陵乃是一郡,山林河澤,甚是優美。」說著,她畫風一轉,「不過我今日接到華陽縣主捎來的家書,在信中,她也提起了女史,卻說女史京郊人氏。」

    堂上有一瞬微妙的寂靜,楊氏喝著茶,靜靜地看著虞嫣。

    蕭寰想開口,卻聽虞嫣已經答話:「稟縣主,華陽縣主所言確實。」

    公主似笑非笑:「如此說來,你不曾對縣主說實話?」

    虞嫣正待答話,蕭寰卻出言打斷,不緊不慢道:「稟姑祖母,虞女史之所以隱瞞,而是孤授意而為。」

    公主看向他:「怎講?」

    「孤與虞女史少年時的過往,若傳出去,必然遭人詬病。故而為了保全女史清譽,孤讓其將前事省去,只說是在京郊相識。」他說,「此事,孤之過也。待日後見到舅母,孤自當與她賠罪。」

    公主淡淡笑了笑,道:「原來如此,你也知曉此事會遭人詬病。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則為婚,奔則為妾,這般道理,想來你也知曉。堂堂廣陵王,當為天下人表率,莫似陳王一般,胡作為非,讓你父皇面上無光才是。」

    這話的意思十分明了,虞嫣明白過來,還是蕭寰了解他這位姑祖母,這就是個鴻門宴。

    氣氛驟然有些不對,蕭寰的目光沉下。

    「外祖母多慮了。」王奕見勢不好,忙打圓場道,「此事,聖上已經知曉了。」

    「據老婦所知,聖上並未允下這婚事。」公主道。

    「此事,姑祖母不必操心。」蕭寰語氣鄭重,「父皇答應過,孤的王妃由孤擇選。」

    公主的目光也沉下,正待開口,卻忽而聽虞嫣嘆口氣,道:「殿下,莫再爭執了,妾早說過,殿下當年那三媒六聘,只怕做不得數。」

    這話出來,眾人都愣了愣。

    「三媒六聘?」沁陽大長公主詫異道,疑惑地看了看蕭寰。

    「正是。」虞嫣說著,怯生生地望著公主,道,「妾不敢相瞞,殿下當年遇到妾之時,妾父親正在議親,要將妾嫁給一家同鄉。殿下與妾相識之後,便要阻止,說待他回京稟明聖上,便可將妾迎娶。但妾那父親並不願意,說妾出生之時,曾有高人為妾算過命,十五歲前定要出嫁,否則將有災患。殿下見父親執拗,卻不讓步,當即去請了媒人來,備下六禮,就在鄉中置下了院子,將妾迎娶。」

    眾人:「……」

    蕭寰:「……」

    他心裡明白,自己那高潔的形象已然塌得乾淨。

    虞嫣道:「妾父親見殿下果真一片真心,這才允下。只是我二人雖然成禮,但殿下父母畢竟不知,也不成體統。殿下便告訴妾,他回京城之後會稟告長輩,再正式派人來將妾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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