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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54:27 作者: 海青拿天鵝
這話語緩緩,不辨喜怒。
但蕭寰知道,皇帝擺開這陣勢,就是要聽自己的解釋。
「壽陽侯一派胡言,皆為誣告。」蕭寰正色凜然,「父皇明鑑,王妃去年已經離世,葬入陵中。就算她是罪臣之女,也不該編出這等荒誕之言,污衊死者。」
「如此,這虞氏與王妃生得如此相像又如何解釋?」壽陽侯說罷,也向皇帝稟道,「陛下,方才臣已將王妃真容像奉上,這幾個滕氏家中的老僕亦在場,可當面對質,請陛下明斷。」
這話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虞嫣的臉上。
蕭寰不緊不慢道:「世間相像之人多矣,就算虞女史與王妃有幾分相似,壽陽侯又如何斷定她便是王妃?」說罷,他看了看地上跪著的幾個人,道,「據孤所知,這些人都是壽陽侯尋來的。壽陽侯既有本事用刑將人屈打成招,這些所謂證人,說話又如何作得准?」
袁廣道:「殿下是決意不肯認了。」
蕭寰道:「無中生有之事,孤如何認?莫非壽陽侯要似對付陳康一般,屈打成招?」
袁廣道:「陳康自知有罪,已將所有之事供認不諱。」
「屈打成招,莫非也可作為證供?」蕭寰冷冷道,說罷,轉向皇帝,「父皇明鑑,壽陽侯為誣陷兒臣罔顧王法,拘押兒臣家中僕人,擅用私刑,其所言之事,不可採信。」
皇帝不置可否,只看著虞嫣。
「朕聽聞,虞女史是京畿人氏?」他問道。
「正是。」蕭寰即刻答道,「父皇,兒臣上次受傷,若非虞女史施救,絕無生還之機。」
壽陽侯卻冷笑一聲,不急不慢道:「京畿人氏,卻不知是京畿何處?」
虞嫣聽得這話,心頭咯噔一響。
她和蕭寰起初商議的對策,就是抵死不認。這個世界沒有DNA驗證,就算扒開墳墓看,半年過去,裡面的屍首也腐化了,根本不能辨認面容。如此一來,只要他們一口咬定虞嫣只是長得跟王妃相似,那袁廣也沒辦法。
唯一不好對付的,就是虞嫣的來歷。
虞嫣當初為了方便,給自己編的身份太近了,只要有心去查,不難發現這是假話。而袁廣動手這麼快,蕭寰就算再神通廣大也不能馬上布置得完美無缺。
蕭寰道:「女史的家,就在安樂縣,父母雙亡,只剩她一人。」
「只怕不是吧。」袁廣冷笑一聲,讓人將幾本厚厚的籍冊呈到皇帝面前,道,「陛下,臣已經將安樂縣所有戶籍名冊搜羅出來,著人翻遍,尋找這位女史名姓,一無所獲,這位女史並非來自安樂縣。」
果然。
虞嫣的心沉下。
蕭寰正要開口,卻聽虞嫣幽幽嘆一口氣:「殿下,不必再隱瞞了,既然壽陽侯已經識破,再辯解也是有弊無益。」
說罷,她在皇帝面前跪下,深深一拜:「殿下並非有意欺君,一切罪責,都在妾身上,請陛下降罪。」
這話出來,包括蕭寰在內,所有人都怔了怔。
「哦?」袁皇后目光發亮,隨即道,「你究竟是何人,還不快快招來。」
虞嫣抬頭,道:「妾乃廣陵國人氏。」
袁皇后的目光定了定。
「廣陵國?」周貴人開口道,片刻,又看向蕭寰。
蕭寰極力壓抑著心中翻滾的疑惑,面色平靜地盯著虞嫣的後腦勺,想扒開那裡面看看她到底又想出了什麼鬼話。
「正是。」虞嫣道,「只是此事說來話長。」
「有的是時辰。」這時,皇帝忽而道,「你但說便是。」
虞嫣應下,卻露出嬌羞之色。
「此事,要從八年前說起。」虞嫣道,「妾本是廣陵國江都縣樊川鄉人,父親姓虞名衡,醫術精湛,鄉人都叫他虞神醫。」
這位虞神醫,是虞嫣在醫帳時跟廣陵籍的軍士們聊天時知道的。那時,她還特地打聽了這位虞神醫的許多事。那軍士說他平日在山林中隱居,平日不知所蹤,是個難尋的人物。並且那軍士還告訴她,他出來參軍的時候,那位虞神醫已經去世了。
「妾母親早逝,父親出門行醫之時,便只留妾在家中。」虞嫣道,「那是一個雨夜,父親不在家,妾正要入睡,忽而聽得僕人稟報,說有三個旅人路過,想來借宿。妾一個婦道人家,自然不好收留外人,可借宿的人說,天色已晚,他們打獵迷了路,無處可去,求妾容他們住一晚,第二日一早便會離開。妾見他們說得誠懇,便讓僕人收拾出一間屋舍來,再供些飯食。」
話說到此處,眾人倏而明白過來。
「廣陵王殿下也在那三個借宿者之中?」周貴人問道。
「正是。」虞嫣說著,含羞帶怯地朝蕭寰瞥一眼。
蕭寰:「……」
平日閒來無事的時候,蕭寰跟虞嫣說過自己從前的生活,其中,就包括他回封地廣陵國的事。
廣陵國林澤茂盛,野獸繁多。蕭寰喜歡田獵,每次去到廣陵國,必定要巡獵一番。這事不是秘密,皇帝他們都知道。
梁王聽了,一笑,對蕭寰道:「為兄只聽聞子昭喜好田獵,不想還有過這般邂逅。」
蕭寰沒有說話。
皇帝看了看他,又問虞嫣:「而後呢?」
「而後,殿下見到了妾,當夜,便對妾說,他對妾過目不忘,一見鍾情。」說著,虞嫣目光柔媚,愈加嬌羞,「妾見殿下一表人才,溫流倜儻,說話又甚是好聽,心中欽慕不已,便也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