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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51:53 作者: 夂槿
    童澈指尖顫了顫,這真的是個很好的機會。

    既能讓他省下不小的一筆抑制劑開支,又能為他以後的廣告代言提供一個新的高度。

    童澈自己也很想儘快簽合同,確定下來,免得夜長夢多。

    於是便動了動手指,打字回復道:婁哥,我們周天沒有錄製,你可以聯繫節目組說明一下情況,周天應該會讓我出去。

    回了這條,沒再等婁危回復,童澈就把手機鎖屏丟在了一旁。

    抱著小胖熊闔上眼睛,聽著浴室里很快響起的水聲,童澈這一次卻沒有絲毫旖旎心思。

    他腦袋有些亂,東一下是穆晗風,西一下又是那些年少回憶,後來伴著水聲,亂著亂著竟也來了困意,就這麼睡著了。

    毫不意外,他又夢到了那個裝修冰冷,擱置著同樣冰冷的鐵床的房間。

    夢裡,前一秒對著弟弟溫言軟語的母親,後一秒就轉過頭來,對他疾言厲色;前一分鐘和弟弟嬉笑玩鬧的父親,後一分鐘就轉過身來,面如寒霜地把他逼退至角落…

    「他是弟弟,比你小,你怎麼就不知道讓著他點兒!」

    「你看他哭得多傷心,你個當哥哥的,怎麼一點兒沒有哥哥的樣子!」

    「我說過很多次了,你們從出生就做過檢測,99.99%的可能性,你弟弟以後會是個Alpha,而你會是Omega,你生來就低他一等,有什麼可不服氣的?」

    「還不服是嗎?你看,我現在還什麼都沒做,你就已經腿軟得站不起來了,你有什麼用?廢物!」

    ……

    弟弟的哭鬧亦或竊笑聲,母親的呵斥聲,父親的辱罵聲,環繞在整個房間揮之不去,猶如魔音貫耳。

    夢中的小童澈畏縮在角落,渾身都在發抖。

    天知道他多麼渴望能有一個人出現,能把他從這煩悶可怖的一切之中解脫出去。

    但是不會有人來。

    ……

    童澈終於掙扎著自己醒了過來。

    他吃力地大口喘息,抬手摸了摸心口,緩緩壓下夢中的心悸。

    他真的太久沒夢到過這些,也沒想起過這些了,大概是今天或多或少,還是受到了白天那些問題的影響。

    床頭小燈昏黃靜謐,窗簾縫隙之中沒有透出任何天光,好像還是深夜。

    童澈摸過手機看了一眼,果然,才凌晨三點五十二分。

    正要放下手機翻個身再睡,童澈忽然反應過來什麼,猛地轉過頭去。

    就見與他隔著一小條過道,原本該躺著穆晗風的另一張床上,現在卻空空蕩蕩。

    童澈頓時把什麼夢都忘了個乾淨,他一骨碌坐起來,叫了一聲,「穆老師?」

    沒人回答。

    浴室門大敞著,顯然,穆晗風並不在裡面。

    想到什麼,童澈跳下床,隨手抓過大衣披在身上,往露台走了兩步,拉開了露台邊的門帘——

    隔著一層玻璃,穆晗風站在露台上,背對著他,指尖夾著根煙,火星在夜色中明明滅滅。

    他的背影挺拔到近乎鋒利,冰冷凌厲得似要與夜色融為一體。

    童澈心尖莫名顫了顫,猶豫一瞬,還是深呼吸一口,握上了門把手。

    拉開門的瞬間,穆晗風回頭,看了過來。

    那一瞬間,童澈覺得穆晗風好像很難過,可沒等他再仔細分辨,穆晗風的神色就又已經恢復得與尋常一樣了。

    「穆老師,」童澈輕聲問,「我能進去嗎?」

    穆晗風看了他兩秒,低低「嗯」了一聲,不知是不是抽了很多煙的緣故,嗓音有些沙啞。

    童澈走到了穆晗風身邊,仰頭看他,「您…睡不著嗎?」

    穆晗風又吸了口煙,垂眸,沒有立刻回答。

    他其實本來並沒想要童澈進來,像現在這種情緒不正常的時候,他早已習慣了一個人待著。

    可看著小Omega睡眼惺忪,衣服紐扣都沒扣好就跑來找他的模樣,到了嘴邊的拒絕卻又沒能出口。

    半晌,穆晗風低聲反問,「你呢,怎麼醒了?」

    童澈揉揉眼睛,不太好意思道,「做了個不太開心的夢。」

    又想起了白天講家人的那一關,穆晗風沉默一瞬,沒有多問,只是伸手替童澈攏了攏大衣的衣襟,緩聲道,「穆老師也不太開心,陪穆老師待一會兒,行嗎?」

    童澈不由怔了怔。

    在聽到這句話之前,穆晗風給他的感覺,一直都是強大到好像無懈可擊的,對他有溫情,可其他更多時候,還是如他的身形嗓音甚至信息素一樣,深沉而又冷冽的。

    如劍鋒利,如山巍峨,如海深邃。

    可在這一刻,童澈卻覺得自己窺探到了一分很淺淡卻又很真實的,名為脆弱的東西。

    就好像一座高而聳立的冰山,在他腳下,悄然為他漏出條細縫。

    於是,童澈由著本心,問出一句,「穆老師,我能抱您一下嗎?」

    話出口,童澈清醒了。

    他覺得自己一定是夢還沒醒,否則怎麼敢和穆老師說出這種話!

    萬一穆老師把他當成了那種想要投懷送抱的妖艷賤O可怎麼辦!

    童澈恨不得伸手扇自己一巴掌,他惶惶然想解釋,「穆老師…」

    童澈想說,他不是那個意思,他只是,只是一下沒忍住。

    他笨嘴笨舌不會安慰,曾經所有難捱的日子,渴望的也不過是個擁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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