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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8:07 作者: 堇色蟬
    軟榻旁的炭盆燒的熱烘烘的,上頭罩了鐵網防止東西掉進去,軟榻尾上還有一方矮桌,上頭放著香爐,飄出絲絲縷縷白霧,是淡淡的檀香味。

    臥房裡很寬敞,外間放著軟榻和書案,一層紗帳隔出內間,裡頭是床和衣櫃,淺淺簡單瞄了一眼,能看到內間也很寬敞。

    沒有人答話,房間中有些安靜,能聽到炭木在噼里啪啦的燃燒。

    淺淺看向蕭祈的方向,看到他正往自己這邊走過來,卸下泛著寒光的盔甲後,他身上只穿著一身黑色的勁裝,只在領口和袖口處有翻金的繡紋,襯得男人端莊肅穆,有鎮於軍前的氣勢。

    他走到軟塌前,半跪在地上,抬頭看她,眼神真摯道:「我沒想過娶妻的事。」

    淺淺攥起拳頭,有些恨鐵不成鋼,「你怎麼能不想,日後你要保住前程和自己的家,就要娶一個門當戶對的貴女才行……」

    這就是京城的規矩,想要安穩,想向上爬就要用利益將自己和別人捆綁在一起,最簡單的方式就是聯姻,也可以拜師認親,結黨營私,沒有人能獨善其身。

    她就是這套規矩的犧牲品。

    夕陽的餘暉從窗外照進來,暖黃色的光落在他臉上,柔和了他俊朗的輪廓。

    淺淺垂眸看他,陽光照耀下,男人額前的髮絲都閃著金色的光,那雙眼睛一如往昔般澄澈清亮,沒有沾染世俗的欲//望。

    薄唇輕啟:「未來的事看不見也摸不著,我只知道現在在我面前的,是公主。」

    看得見也摸得著。

    他微笑著,抬起手來想撥開垂在她面前的珠簾,好好看一看她的臉,手伸到一半卻不自然的落到一邊。

    「蕭祈,這樣是不對的。」淺淺注意到他的小動作,臉頰一熱,偏過頭去,避開他的視線,「當初我把你趕走,你難道不恨我嗎,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蕭祈柔聲答:「奴知道公主為難,心中只記得公主對我的大恩,怎會記恨公主。」

    一字一句落在淺淺心裡,敲擊著她脆弱卑微的心。旁人棄她如敝履,蕭祈如今已經位至大將軍,回了京不想著爭權奪勢,竟仍然拿她當主子敬著。

    這份心意,這份看重,讓她怎能不為之動容?

    心跳的有些急躁,淺淺深吸一口氣,「蕭祈,珠冠有些重,你幫我取下來吧……」

    婚禮未成,沒有拜堂也沒有見過未來夫君,甚至連蓋頭也給他掀了,那這本該由貼身女使來做的卸釵環一事,自然也該由他代勞。

    許是被蕭祈的心意給感動了,淺淺對他沒有了方才的抗拒。兩隻小手抓著被子並在一起,靜靜閉上眼睛。

    半跪在軟榻前的男人看她閉上了眼睛,細密的睫毛根根分明,貼在下眼瞼上,襯得她肌膚白嫩柔軟,吹彈可破。抹了口脂的唇泛著水潤的紅,像被雨淋過的紅櫻桃,若一口咬上去,竟然能嘗到水淋淋的甜蜜。

    隔著珠簾看了一眼,蕭祈覺得喉嚨發堵,不由得滾了滾喉結,連呼出口的氣息都變熱了。

    他抬起雙手,為她解下頭頂的珠冠,放到一旁的矮桌上。

    頭頂的重量減輕,淺淺緩緩睜開眼睛,眼前沒有了那層珠簾,她更直接的看到了蕭祈的表情,臉頰浮著淡淡的紅暈,看著她的臉好像呆住一樣。

    「你怎麼這樣看我……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淺淺抬手撫摸自己的臉,只摸到冷冰冰的脂粉。

    聞言,蕭祈慌忙移開視線,「奴失禮了。」

    一時緊張,舊稱都出來了。

    少女本就生的冰肌玉骨,面上塗了脂粉也遮不住她天生麗質,被男人盯了一會,濃妝之下的皮膚竟像是被燒灼一般,變得紅通通的,甚是可愛。

    許是身子暖起來了,淺淺的頭腦也靈活了許多,想起自己春日裡一顆懵懂的心繫在他身上,忽然覺得格外羞恥。

    他怎麼還不出去?

    一直跪在這裡,是有話要跟她說嗎?

    等了好一會兒都沒聽到他開口,聽著他近在耳邊的呼吸聲,淺淺的心也跟著亂起來,開口道:「你要我住在這裡多久?」

    「我要確保你安全。」蕭祈模糊著沒有說具體的時間,或許要等到貴妃一派不敢再動她,又或許……讓她一直住在這裡也挺好……

    淺淺點點頭,表示理解。

    緊接著,她把裹在身上的披風抽了出來,放在手上疊好了交給他,羞澀道:「不知道你府上有沒有女子的衣物?」

    她總不能一直穿著這身嫁衣。

    「哦!」蕭祈才意識到府里沒有她能穿的衣裳,站起身來,「是我疏忽了,我這就叫人去買。」

    「別去!」淺淺伸手抓住他腿邊的衣裳,臉上紅的更厲害了。

    他府里都是男子,出去買女子的衣裳成何體統,更何況……她還需要換貼身的衣物,怎好讓外人去買個,傳出去還不丟死人了。

    「我府里還有些舊衣,明日讓人拿過來就好,不必為此多費錢財,唔……」淺淺一手抓著他,有些力不從心。

    被凍了許久的身體因為炭火暖起來,整個身子像是化掉的冰塊一樣,綿軟無力,她兩隻手撐在軟榻上才勉強保持平衡,如今一隻手伸出去,眼看著就要趴倒下去。

    「公主小心!」蕭祈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胳膊,拿了榻上的軟枕來墊在她腰後。

    厚重的喜服下是她瘦弱的身子,蕭祈一隻手就能握全她的胳膊,仿佛再用一點力氣就能折斷她的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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