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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這新朝的頭一輪爭鬥開始沒幾天,南寧郡王府的兩位爺就被揪出來扯進去,蔣郡王妃前一場驚嚇沒好透,這一回又嚇了個三魂七魄到處飛,兒子是她的命根子,蔣郡王妃也顧不上臉面體統了,拖上弟弟蔣遠深奔到堂兄蔣相公府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了個倒地不起,總算求得了蔣相公一句話,給兩個兒子都遠遠尋個不起眼的差使出京城避禍,蔣鴻隱在屏風後,看著紅眼腫腮、千恩萬謝個不停的蔣郡王妃,眯著眼睛,嘴角挑起絲絲冷笑,就這樣的心計膽識,她竟然還敢往朝堂里伸手!

    蔣鴻一紙摺子挑起的這場大事雖說讓京城人人驚心自危,卻沒影響新任溫國公武思慎的迎娶清江侯府大娘子這件大喜事。

    李恬祝俞瑤芳如嫡親姐妹一般,可俞瑤芳出嫁時她身子已漸笨重,五皇子和熊嬤嬤又一左一右橫刀立馬攔著,她只好一面流水般打發人來回稟報,一面讓悅娘替她過溫國公府恭賀。悅娘深得官家青眼的事,早就傳遍了京城的高門大戶,她替李恬過府,倒沒人覺得很失禮。

    管事引著悅娘一路往正堂走,悅娘來過溫國公府,也不理管事,顧自直奔正廳,站在側門柱下,探頭看了好幾個來回,也沒看到蔣鴻的影子,只好轉頭問一臉無語跟在她後面的管事道:「蔣九爺呢?」

    「回姑娘,蔣爺在外頭統總迎親的事呢。」管事忙答道,悅娘失望的『噢』了一聲,撣了撣衣襟,這才施施然去了後堂。

    第三四九章九轉十八彎

    悅娘跟後堂那些老夫人、夫人們無話可說,打了幾句呵呵出來,沿著後園晃了半圈,又轉回前院,遠遠看著身邊總是圍著一群人,指揮若定的蔣鴻,武二府上唯二能當家理事的人正當新郎倌和新娘子,看樣子蔣鴻得一直忙到後半夜,悅娘鬱悶的嘆了口氣,看樣子今天是尋不到機會好好問問蔣九了,唉!算了,不問了,悅娘又嘆了口氣,秋娘說的對,蔣九也罷,五爺也好,都是人jīng中的人jīng,心思深的象海底針,坑你你肯定不知道,就是對你好,你也不一定知道,恬姐兒都不管,自己也確實犯不著多管。

    悅娘轉身晃回去,沿著園子又逛完餘下的半圈,前面喧囂四起,看樣子是新娘子進門了,悅娘眉梢一下子挑起來,急忙三步並作兩步往前院奔,她得搶兩塊利市繳門紅麵條兒,一塊給管通,一塊給褚二!悅娘差點奔出一身汗,總算沖開眾人,一步衝到了武思慎身邊,這才發現,武二這一帘子利市繳門紅的搶手程度跟當年她們家五爺根本沒法比,那一回是搶的差點擠死人,這一回,武二身邊半尺內除了自己根本沒人靠近!

    悅娘扯下一把大紅綢條,還沒來得及納悶武二和俞家姐兒這利市繳門紅怎麼竟沒人搶?就被姜正源從後面一把奪了去,悅娘嚇了一跳,姜正源分出幾根又塞回悅娘手裡,一邊將餘下的紅綢條兒往袖子裡塞,一邊笑道:「這回多虧了悅娘姐姐,有這些個利市,這後半年的戲酒都有了!」

    「你自己怎麼不去扯?非得從我手裡搶?!」悅娘綰袖子瞪眼,姜正源急忙陪笑解釋道:「好姐姐,那武二一身死人堆里滾出來的煞氣,我哪敢近他身?!不光我,您老看看,除了姐姐您,誰敢靠他那麼近?我也不敢白拿姐姐這一把利市紅,正巧前兒得了把刀,我們府上一個清客說是一把叫什麼什麼的名刀,一會兒回去我就讓人給姐姐送過去,算是這把利市的謝禮。」悅娘聽他這麼說,從手裡那把利市紅綢條中抽出兩根收起,將餘下的塞給姜正源:「我不用刀,你留著送別人吧,上回你送的小魚gān不錯,要是有再給我幾斤就行,這些都給你換戲酒!」姜正源忙連聲答應,接過利市紅收好,和悅娘站一處說著話看熱鬧。

    禮畢席開,悅娘看好熱鬧拍手走人,剛出了二門,突然想起來還沒跟俞家姐兒說句話,悅娘頓住步子躊躇了片刻,轉了身辯清方向,直奔溫國公府正院過去。

    新房院門口燈火通明,站滿了丫頭婆子,悅娘遠遠停下看了看,要是從這正門進去又得一通囉嗦,悅娘退後幾步,沿著院子轉了半圈,見后角門旁邊僻靜無人,一把摟起裙子,縱身跳過女牆進了正院。

    悅娘挑著廊yīn樹下,避著眾人一路往上房去,剛彎進上房東邊的月亮門,就看到廂房廊下yīn影下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往上房門口摸索。悅娘急忙隱住身形,帶著幾絲興奮,錯著牙緊盯著那黑影,這毛賊真是作死!真當武二這國公府是無主的亂地了?!

    黑影讓過兩個小丫頭,左右轉著頭剛轉到上房廊下,悅娘飛身躍出,一腳踹在黑影腹部,黑影措不及防,被踢的『唉喲』一聲,一頭撲倒在地上,這一聲『唉喲』叫的悅娘急忙收住下一腳,這聲音耳熟得很!象是新郎倌!

    守在垂花門外的幾個婆子已經奔進來,悅娘急忙擺手叫道:「沒事沒事,是我,是我!那個這個,崴了腳了!」藤huáng也聞聲掀簾出來,見悅娘正拉著武思慎,一邊給他拍打衣襟,一邊奇怪道:「你是當賊當慣了還是怎麼著?這裡是你們府上,自己家裡,你不正大光明的進來,怎麼……」

    「你怎麼從後面過來?」武思慎按著被踢的痛不可當的肚子問道,悅娘眼神忽閃,望左右而言它:「後面?哪是後面?門口人太多,踢痛你沒有?我真沒敢用力,回頭我送瓶上好的金創藥,讓俞家姐兒給你抹上,咦,你怎麼沒在前面敬酒?你是偷跑過來的?酒量不行?撐不住了?」

    「大娘子……我是說,夫人用飯沒有?若不合脾胃,你只管吩咐廚房另做。」武思慎臉一紅,沒理悅娘,轉頭看著藤huáng道,悅娘兩根眉毛挑的高的不能再高,看看武思慎,再看看藤huáng,轉身又看看燈光明亮的上房,突然『噢』了聲:「你是擔心你媳婦吃不飽啊?那也不用這麼鬼鬼祟祟!你媳婦現在是你媳婦了,你心疼不用再藏著掖著了,我告訴……」

    「姐姐怎麼從後面過來的?怎麼沒走正門?」藤huáng瞄見武思慎一張臉已經通紅一片,急忙提高聲音打斷了悅娘的興奮:「姑娘讓請您進屋說話呢。」

    「跟你們姑娘說,我不進去了。」悅娘應了藤huáng一句,就轉頭眉開眼笑的看著武思慎,抬手重重拍著肩膀誇獎道:「不錯不錯,總算知道疼媳婦!也不枉我們姑娘把俞家姐兒託付給你,行了,你進屋好好疼你媳婦去吧,我先回了!」悅娘說完,擺擺手下了台階揚長而去,留下藤huáng想笑又不敢笑,一臉古怪神qíng,武思慎一張臉漲的血血紅。

    武思慎成親後沒幾天,朝廷任下,武思慎領軍北地,蔣鴻為北路轉運使,總督北地三路軍糧糙輜重,俞瑤芳剛嫁進溫國公府,人還沒認全,就忙著收拾行裝啟程北上,徐夫人痛哭了幾場,萬般不舍的十里長亭送走了俞瑤芳和武思慎,直看著浩浩上百輛車逶迤遠去,沒入天際,什麼也看不到了,才依依不捨的上車回去。

    傍晚,武思慎一行在驛站歇下,吃了飯,武思慎和蔣鴻沿著驛站散步說話,武思慎掂量著言詞道:「這事也過去了,也就是一句閒話,你跟五爺鬧的這一場事……這個我懂,朝廷里一團和氣不是好事,可你彈劾五爺,說什麼不好,怎麼偏偏提用不用嫁妝這事?王妃的嫁妝,」武思慎頓了頓,扭頭看了眼不遠處聚堆摔跤取樂的陌刀隊武士們:「用在哪裡你知道,我知道,官家更是明明白白,可你偏把這事拿出來說,你對……我是說……從前那些事,五爺也知道了,你這……那個,這可算是替王妃討要,在這上頭,五爺算不得大方人,這豈不是要把五爺惹出真怒來?何苦呢?」

    「惹就惹了,」好半天,蔣鴻才慢吞吞道:「又能怎麼樣?!他若不知道,自然不必提,他既知道了,那就堂堂皇皇拿出來,他有了這個心結,和我才能真正勢不兩立。」武思慎怔怔的想了半天,快到驛站門口,才恍然道:「這話極是,官家是個極jīng明的,假戲可瞞不過他,要做,只能做真戲,是這意思?」蔣鴻似是而非的笑而不答,有自己明明白白站在她身邊,就算她沒有娘家,那位五爺必定也不敢委屈了她,只要她好,只要她過得好……

    第三五零章惶恐

    俞瑤芳和武思慎走後沒沒半個月,林珂也要隨冷明松往寧乾府赴任了,臨行前兩天,林珂過府和李恬辭行。

    「……我阿娘,就那樣吧,前天接了我二哥的信,說拜見上官時等了大半個時辰,我阿娘急的眨眼功夫打發四五趟人過來叫大郎去,我只好和大郎趕過去,好說歹說勸了半天,阿娘現在總算知道大郎的好了,一個勁的誇他,說他見事明白,心思細密周到怎麼怎麼的,我二哥也是,見上官等上大半天都是常事,這點子小事也好意思跟阿娘抱怨,就不知道報喜不報憂的道理麼?也不怕人家笑話!」一提起南寧郡王府,林珂很是忿忿:「我氣的不行,從阿娘屋裡出來就跟二嫂說,讓她寫信好好說說二哥,他也是有兒有女那麼大的人了,怎麼這點子擔當都沒有?!再這麼一星半點破事都寫給阿娘,我跟他不客氣!」

    「你這麼就煩了?」李恬半真半假笑道,林珂『哼』了一聲:「能不煩麼!我阿娘現在跟從前大不一樣,膽子小的沒辦法,再說,我就這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郎勸了我好半天我才覺得好點,大郎說,大哥二哥在京城時,不管大事小事,事事尋阿娘商量慣了,領這趟差使又是被迫出京,難免惶恐些,晚上回去,大郎就給二哥寫了封信,讓他往後有什麼事就寫信到寧乾府,又給大哥寫了封信,你看看,我大哥二哥比大郎大得的多了,別說跟大郎比了,還沒我懂事呢……」

    李恬聽冷明松如此處置,暗暗舒了口氣笑道:「冷大郎這話說的對,不能全怪你哥哥,從前你阿娘確實管的太多了,經了這場事也好,說不定你哥哥們往後就懂事了,俗話說的福禍相依,還真是這樣。」

    「嗯,大姐姐也這麼說,對了,恬恬,大姐姐那裡,你千萬要放心上,我們府上現在這樣,根本沒人顧得上大姐姐了!」

    「你放心。」李恬一口應下:「從小大姐姐就拿我和你一樣疼,我也當她是嫡親的姐姐一樣,你昨天去看她,她怎麼樣?」

    「看著神qíng氣色都好,我去的時候,她正看著人收拾菜園子,一身粗布孝服,大哥兒正跟著先生上課,二哥兒跟莊子上的一群野小子玩的一身土,我差點認不出來,大姐姐瘦了挺多,看著倒還年青好看了,大郎說大姐姐榮rǔ不驚,這等智慧修為渾然天成,他說他敬服得很!」林珂下巴微抬,臉上很是得意,李恬卻抿嘴笑的止不住,這個冷明松,也太促狹了,大姐姐的智慧修為渾然天成,那就是胎帶來的,跟林府的教養沒半分關係。李恬斜了林珂一眼,這話中話可犯不著跟阿珂解釋,反正,冷明松這話也沒說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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