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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我沒說她對我不好,我就是說說,你跟我吼什麼?我太婆沒了,我們府上沒人了,我這麼可憐,你還欺負我!」
「我哪欺負你了?」
「那你那麼大聲gān嘛?你不會好好跟我說?」
「我沒欺負你。」姚十四垂著肩膀,聲音低落:「你太婆沒了,我阿爹也算是沒了,你們府上沒人了,咱們府上也沒人了,就咱們倆一對落難鴛鴦,我欺負你有什麼意思?」
「那你以後也別到處沾花惹糙氣我。」葉十二娘難得細聲細氣里還透著幾分嬌嗔,姚十四的肩膀垂的更低了:「以後……我憑什麼沾花惹糙?從前有阿爹,有大哥,我想怎麼著都行,以後……咱們都得收收脾氣。」葉十二娘一呆,直直的盯了姚十四半晌,突然一頭撲進姚十四懷裡,揪著他哭的幾乎透不過氣。
新年剛開衙沒幾天,滿朝文武還沒從先皇的喪禮、新皇的即位大典和再忙也還得過的新年等諸大事中脫出來,蔣鴻一份明折遞進宮裡,彈劾新晉的福安王爺欺福安王妃娘家無人,將福安王妃嫁妝qiáng奪怠盡,丟了皇家的臉面,更丟盡了仕宦百官的臉面云云,狀元文筆自然非同凡筆,這一紙彈劾寫的尖利無比刻薄無比,只把五皇子氣的bào跳如雷,一面指揮著自己所有能揮得動的御史連夜寫彈章,一面奔進宮裡,抱著官家的大腿哭的滿臉鼻涕眼淚,順帶蹭了官家滿衣襟都是眼淚。他是把媳婦嫁妝用光了,可那嫁妝真不是他用了,至於用到哪兒去了,官家心裡那是清清楚楚啊!
可再清楚也不好公開了說,出於更加說不得的原因,官家態度曖昧的扣了蔣鴻的摺子,由著蔣鴻和福安王爺各出高招、妙招、臭招、損招大打出手。
孫六最早得到蔣鴻彈劾他們家姑爺的信兒,急急讓人抄了摺子,親自揣了送進了福安王府正院。
孫六看著李恬緊擰眉頭翻完摺子,憂心忡忡道:「蔣爺那樣的聰明人,怎麼偏偏和咱們爺對上了?這豈不是得兩敗俱傷?姑娘得想個法子。」李恬低頭瞄著手裡的摺子,兩根手指捻著來回晃了好一會兒,將摺子遞給瓔珞示意她燒了,這才抬頭看著孫六吩咐道:「這事暫時不用管,你只當沒這麼回事,從前怎樣,以後還怎樣。」孫六眨了幾下眼睛:從前怎樣,以後還怎樣?嗯,那就還怎樣!孫六gān脆的躬身應了,垂手退了出去。
傍晚,五皇子回到正院,李恬偷眼打量著他,眼圈微紅,看起來卻很是神清氣慡,李恬心裡又多了幾分穩妥,帶著筆直截了當道:「聽說蔣雁回上摺子彈劾你了?」
「哼!」五皇子先忿忿『哼』了一聲:「是!我正愁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尋官家討還你的嫁妝,他倒會瞌睡送枕頭!聰明是聰明了,可惜爺就是不領他這份人qíng!」
「你尋過官家了?」
「嗯,痛哭了一場。」五皇子一點沒有身為男子漢大丈夫有淚不輕彈的自覺,帶著絲絲得意指著自己的眼圈:「你放心,我早晚都給你哭回來!」李恬一隻眉梢高挑,有些無語的看著五皇子笑道:「除了哭回那些銀子,你還有什麼打算?還是就這麼……算了?」
「算了?」五皇子一聲怪笑:「讓我吃他這樣的大虧?做他的千秋大夢!他那齷齪心思我既然一清二楚!豈能容了他?他出手,我就得狠狠打回去!你放心,」五皇子見李恬眉頭微蹙,忙解釋道:「至於官家那頭,嘿,你放心,他巴不得呢,你看著吧,蔣鴻這摺子,他必定留中不發,由著我跟蔣鴻出盡招數,他好摘摘挪挪,好好理一理這朝堂。唉!」五皇子突然長嘆了口氣:「蔣雁回是難得的聰明人,若不是心思過於齷齪……」五皇子嘖嘖的幾聲,李恬斜了他片刻,收回目光,揚聲吩咐瓔珞擺飯。
蔣鴻是極難得的聰明人,他也一樣,既是這樣,自己就犯不著多費閒心了。
第三四八章神仙打架
飯後,五皇子對著一堆摺子節略皺眉,李恬拿著本閒書陪在旁邊,翻了幾頁,睏倦上來,連打了幾個呵欠,扔了書,一邊穿鞋一邊呵欠道:「我乏了,先去睡了,你自己看吧。」
「剛吃了飯,這會兒就歇下不好。」五皇子忙直起上身伸手拉住李恬衣袖道,李恬呵欠連天,拖著鞋擺手道:「嗯,知道了,我不睡,就躺一躺。」
「那我進去陪你說話!」五皇子忙接了一句,李恬從五皇子手裡拽出袖子,瞄了眼那堆厚實的節略:「你這一堆的東西呢,屋裡哪有地方放?我讓瓔珞陪我說話,你忙你的吧。」李恬邊說邊進了內室。五皇子擰眉瞄著那一堆摺子,臉上的不耐煩漸濃,躊躇了片刻,深吸了口氣,端正坐好,勉qiáng看了幾份就耐不下去了,gān脆扔了摺子,兩步竄進屋裡,屏退瓔珞,跳上chuáng擠著李恬半躺在chuáng上,一隻手探過去摟住暈暈yù睡的李恬,另一隻手在李恬腹部小心翼翼的摸了摸笑道:「還是陪你說話要緊,摺子明天我起早看,恬恬,你說,咱們閨女睡著沒有?」李恬正朦朧中被他驚醒,扭頭看了他一眼重又閉上眼睛,她懶得理會他這種不著調的問題。五皇子掂著手指,小心的又按了兩下,顧自一臉的神往:「咱們閨女生下來,一定要長的象你,聰明象我,你說這得多惹人疼!以後長大了,這樣的容貌、這樣的聰明,指定天下無雙!」
「嗯,」李恬動了動,口齒有些含糊的應道:「我覺得還是長的象你、聰明象我才能天下無雙。」五皇子往下扯著嘴角咬牙道:「你哪有我聰明?我這樣的……要不是皇子不能下場,輪得著他蔣鴻當這個狀元?」李恬被這話嗆的笑起來,困意沒了,gān脆轉過身面拍著五皇子的胸口笑道:「我不是說你不如我聰明,可你那聰明是男人的聰明,女兒家要有女兒家的聰明,要是閨女,這聰明自然是隨我最好,不過不管閨女兒子,這長相最好都隨你。」五皇子橫了李恬一眼,面帶惱怒的『哼』了一聲岔開話題:「不管隨誰,咱們的閨女那都是天下少有,我早就想好了!」五皇子眼睛裡閃著興奮之光,支起頭,看著李恬鄭重宣布道:「咱們女婿,你說你挑就你挑,這我不跟你爭,可親迎那天,說什麼也得給我好好唱幾支小曲才准他進門!不光唱曲,還得舞上一回兩回!」李恬聽的呆了呆才反應過來,連眨了幾下眼睛,『撲哧』一聲笑出了聲:「你想的……真是長遠,你明天寅正就得出門上朝,哪還有時候看摺子?如今新皇登基,正是勵jīng圖治的時候,你若懶散的太過了,當心官家生氣收拾你。」
「他哪會為了這個生氣,」五皇子嗤笑一聲:「我這個弟弟,聽話懶散最好不過,若是雄才大略,自律嚴謹,對這天下比他還上心,我gān活累死,他盯著我也得累死!」李恬被五皇子這一翻話說的無語以對,五皇子笑嘻嘻接著道:「恬恬,我都打算好了,等我把蔣鴻這廝趕出京城,就跟官家告假,咱們去城外莊子裡住一陣子去!」
「蔣雁回不是早就定下要和武思慎一文一武到北地去,哪還要你趕?」李恬笑接了一句,五皇子『哼』了一聲,理直氣壯道:「定是定了,我是說趕他早早滾出京城,哪怕趕得他早走一日,那也是把他趕出這京城!」李恬聽的瞪著他說不出話來,照他這麼說,蔣雁回必定要被他趕出京城,這一回事他是必勝的了!
彈劾摺子明發出來當天,悅娘自然也聽說了,急急尋人抄了摺子出來,一目十行掃了一兩行,字她倒都認識,可連在一起卻看的糊塗得很,這篇日後被奉為彈劾類教科書一樣的經典之作,對於悅娘這樣實在太過高深,根本不是她能讀的懂的。悅娘扔了摺子,打馬直奔過去尋到孫六,劈頭問道:「蔣爺彈劾咱們爺了,這事你知道吧?那摺子到底寫的啥?」
「就是說咱們爺把咱們姑娘的嫁妝銀子花沒了,這是欺負咱們姑娘娘家沒人,說咱們姑爺太不要臉,咱們爺這會兒應該一根繩子吊死才是正理。」孫六的翻譯兼總結的準確到位之極,悅娘一張嘴驚成了個圓圈,呆了半晌,一句話沒說,調頭直奔回去尋李恬。
「這蔣九是鬼上身了還是失心瘋了?這麼彈劾起五爺了?!咱們招他惹他了……呃!那回聽說五爺抽了他的馬,五爺抽了他的馬他就該拆了五爺的車,這才是正理,怎麼能彈這個摺子?沒這個理兒啊!還說的是姑娘嫁妝的事,五爺用不用姑娘嫁妝,關他屁事!我早先瞧他還好,呸!算我瞎了眼!嗯?這事你早知道了吧?」悅娘一通大脾氣發的差不多了,這才想起來,她都知道了,想來李恬肯定早知道了。李恬抿著碗湯點了下頭,慢慢將湯喝完,將碗遞給青枝,接過濕帕子擦了手,這才看著氣的鼓鼓的悅娘慢條斯理道:「你說的這些,都是朝廷里的事,關咱們什麼事?」
「這關著五爺!關著你!還有那個蔣九,他跟我也算是生死jiāo過一回……這事你早知道了?」悅娘仿佛想起什麼,挑起眉頭看著李恬又問了一遍,李恬指指炕沿示意她坐:「當然知道了,從前外婆常說,男人的事歸男人管,女人的事歸女人管,這件事,」李恬頓了頓,看著悅娘斟酌道:「第一,這不是大事,從前咱們閒話,說這朝中派斗黨爭,你來我往,今天是死敵,明天許就好的兄弟一般了,淨是些狗咬狗一嘴毛的事,五郎既然立身朝堂,往後這彈劾就是家常便飯,蔣雁回這個彈劾摺子不過開了個頭,這不是大事,五郎是官家兄弟,這身份兒在這裡,除非犯了十惡大罪,別的事都動不得他分毫,咱們不必多慮;二來,你雖然脾氣直,看人這眼光卻不差,蔣雁回是聰明人,五郎也是聰明人,這事咱們這樣的笨人看不明白,那就犯不著多管,你去尋水先生吧,剛她打發人過來這裡找你。」
「我是笨人,你可不是!」悅娘怒火漸降,示意青枝倒了杯茶給自己,上下打量著李恬道:「你說不管,那就不管,可有件事只怕麻煩,」悅娘一臉煩惱:「就是褚家兄弟,褚虎還好,褚老大可是一門心思奔著富貴靠山來的,當初在北邊,他們雖是我帶去的,可跟的卻是蔣九,現在蔣九跟咱們扯破臉,這褚家兄弟怎麼安置?」
「你問問他們願不願意投在我門下。」李恬想了想道:「前兒你也問過褚家兄弟了,他們江湖出身,科考一途是兩代之後的事了,現在所求富和貴,不過生意和求個軍功,生意的事容易,軍功麼,」李恬頓了頓,笑吟吟道:「武二郎出鎮北地,照慣例,這一任就是十年,褚家兒郎要投軍立功,想來也沒人難為他們。」悅娘『啪』的拍了下炕幾笑道:「可不是!武二那頭還有俞家娘子呢!我這就去尋褚老大。你說的是,那朝廷裡頭都是狗咬狗!蔣九好也是沒入仕前好,入了仕途肯定不一樣了!當然咱們五爺肯定……那個……他不一樣!我先去尋趟秋娘,我走了。」悅娘一陣風來,一陣風走,李恬隔著窗戶看著悅娘出了垂花門,一隻手下意識的撫著小腹,怔怔的發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