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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悠閒悠哉的五皇子帶著忐忑不安的武思慎進了月亮門,拐進一間暖意融融的暖閣,暖閣內茶酒俱備,幾個小丫頭垂手侍立在屋角,通往隔壁的紗簾前,悅娘抱臂靠牆站著,興致勃勃的一寸寸打量著武思慎,武思慎被她看的渾身不自在,忙長揖見禮道:「多日不見,悅娘姑娘這氣度更勝從前了。」
「那是那是,」悅娘笑眯眯一點也不客氣:「你也不差,哪,」悅娘沖對面牆上掛的幾幅畫努了努嘴:「那幾幅畫不錯,好好賞賞。」
五皇子忙推著武思慎去看牆上的畫,頭一幅畫分成了好幾格,最上面一格是chuīchuī打打迎親的場面,喜慶非常,第二格也一樣的濃墨重彩,畫的是小夫妻dòng房對坐,新娘子一身紅邊黑衣,兩頰羞紅,對坐的新郎眉目清秀,也是一樣的羞澀可愛,再往下幾格,畫了小夫妻的chūn夏秋冬,兩人或攜手、或相對念qíng脈脈、或擁爐笑語釅釅,整幅畫洋溢濃的化不開的甜蜜。五皇子看的撫掌笑著誇獎道:「這畫畫的不錯!雖說顏色濃艷,題材通俗,可這筆觸不帶一絲匠氣,絕非外面畫匠賣的那些畫可比,必定是高手所畫,這是誰的手筆?」五皇子轉頭問悅娘道,悅娘抱臂胸前,看著他慢吞吞道:「清風樓前的胡秀才,一幅畫不裝裱三十五個大錢,我畫的多,算帳時還給便宜了五個大錢。」
武思慎qiáng扭過頭拼命忍住笑,五皇子狠斜了悅娘幾眼,悶悶的轉頭繼續看畫。第二幅畫只分成兩格,右邊一格一片粉紅,上一幅畫中的丈夫摟著個一身粉紅的美嬌娘,喜笑顏開,右邊一幅顏色淺淡晦暗,妻子只有一個孤獨無助的背影,獨坐窗前,呆呆的看著窗外蕭索的枯枝敗葉。第三幅一樣分成兩格,右邊一格是顏色明艷的遠景,但也能清清楚楚的看到丈夫鬚髮花白,被一群年青貌美的盛裝麗人圍在中間,右邊一格只用了黑白兩色,妻子容顏老舊,端坐在佛前抄經,艷麗和枯槁對比,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悲悽。
武思慎傻了一樣的呆站在第二幅畫前,緊緊盯著畫中形容模糊、孤單無助的女子,直看的淚水橫流。五皇子目瞪口呆的看看他,又急忙轉頭看向悅娘,這裡頭難道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關竅?悅娘迎著他的目光攤開手,也是一臉莫名其妙的愕然,看個畫能看成這樣,他不是有毛病吧?
「二郎!」五皇子提高聲音叫了一聲,武思慎恍然而醒,急忙用袖子拭著眼淚,尷尬而慌亂的解釋道:「這一幅……這女子,想起了我娘,我小時候常見她這樣坐在窗前……」五皇子輕輕『噢』了一聲,抬起手輕輕拍了拍武思慎的肩膀,拉著他站到第三幅畫前,岔開話題道:「這胡秀才也能畫出這樣的好畫,從前爺倒小瞧了他,這幾幅畫有些意思,很有些意思!」
「嗯,」武思慎又掃了眼第二幅畫,低頭沉默良久,轉身沖悅娘長揖到底再直起身子鄭重道:「煩悅娘姑娘傳個話,這幾幅畫的意思我看明白了,請……放心,我武思慎若能與俞大娘子連為連理,必與她相守相依,一生一世一雙人,絕無二心,溺水三千,武某隻取一瓢!若違此言,讓武某萬箭穿心……」
「得得得!」悅娘擺著手打斷武思慎下面的毒誓:「你這樣的話哪能對著我說?不過我可告訴你,這誓言不可輕發,准得很呢!其實要穿心用不了萬箭,真要有什麼事,擱我手裡只要一箭……」
「悅娘姐姐,王妃請你過去回話呢。」瓔珞的聲音在後面帘子里響起,悅娘放下正對著武思慎比劃著名搭弓she箭的兩隻手,拍了拍,轉身走了兩步,突然又轉身回來,認認真真的行了個曲膝禮,這才又轉身進去了。
「你怎麼把話說死了?我看你真是……暈了頭了!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什麼只取一瓢,這是能隨便說的話?我可告訴你,你既當著王悅娘說下那樣的話,這話……唉!你要真是……gān了那什麼什麼事,這一箭!怎麼躲?你能打得過她?你打不過她!就算她不敢一箭要了你的命,就她們……我是說王悅娘,沒說別人,就王悅娘那無法無天的脾氣,就算不要你的命,她也得斷了你的命根子你信不信?她也不是沒斷過……唉唉唉!你看看,這叫什麼事!我從前怎麼沒看出你是這麼魯莽的人?」五皇子唉聲嘆氣跺腳愁個不停,武思慎卻神qíng舒展,看著五皇子長揖道:「多謝五爺關愛,不瞞五爺,我早就有這樣的想法,要娶就娶個自己喜歡的,這輩子一心一意對她,再無二心。當年我娘……我們娘倆吃夠了苦,這齊人之福的背後,哪個不是血淚斑斑?再說,我也不喜歡這一條,有功夫跟個女人嘰嘰歪歪,還不如出城跑跑馬痛快呢。」
「你?!」五皇子被他最後一句話嗆的臉都紅了,照他這麼說,自己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去個人跟王妃說一聲,武二爺明兒要趕早去提親,若沒什麼事吩咐,武二爺得趕緊回去準備了。」小丫頭答應一聲,出去片刻功夫就折返回來,曲膝稟道:「回王爺,王妃說了,她沒什麼事,只等著聽武二爺的好信,好過府祝賀。」聽了小丫頭的話,武思慎長長的舒了口氣,笑容燦爛,急急的和五皇子拱手道:「那我得趕緊走了,我想好了,這事就請容太婆走一趟,只怕以後煩勞五爺之處還有不少,我先告辭了。」
「去去去!趕緊走!」五皇子的手揮個不停,武思慎高興的幾乎要笑出聲,哪還顧得上五皇子那一臉的鄙夷,歡天喜地的奔出了晉寧郡王府。
李恬送走俞瑤芳,輕鬆的透了口氣,回到上房,五皇子已經翹著腿歪在炕上,看到李恬進來就嘆著氣抱怨般道:「你說說,平常看著能打能殺,不說是男人中的男人,那也差不多,怎麼能慫成那樣?就為了個媳婦,連什麼萬箭穿心的毒誓都發出來了,這也太沒出息了……我的意思是說,」五皇子見李恬斜眼橫著他看起來神qíng不善,舌頭在嘴裡打著轉話就變了:「我是說,也不是不行,得看人,你說是吧?就清江侯家……我是說,就清江侯和清江侯世子那樣的……爛泥……」
「爛不爛泥跟你什麼相gān?他武二郎發誓也罷不發誓也好,都是人家家的事,你也管的太多了。」李恬伸手取了上午沒來及看的那封林珂的信,挑開信封,展開看了幾眼,驚訝的眉梢高挑,急急的一目十行看完,又『嘩』的翻過來又看了一眼,轉頭看著五皇子,呆了呆才說出話來:「這算什麼事!蔣郡王妃拒了冷家的求親,托季天官夫人方氏到溫國公府求親去了!」
「嗯?」五皇子聽的有點暈,李恬『啪』的把信拍在桌子上,氣急敗壞的叫道:「這個蔣氏!什麼事都是壞在她手上!阿珂和冷明松這一樁多好的親事她不要,非要把阿珂嫁給武思慎!她也聰明的太過了!打量著那溫國公的爵位早晚是武思慎的,就這麼赤luǒluǒ下手搶了?!」
五皇子這回聽明白了:「托的是季天官夫人?已經去了?怎麼這麼快?你別急,說不定才剛托到方夫人手上,只要咱們快些……」
「說是方夫人一早就去了溫國公府,蔣郡王妃已經拿到武思慎的生辰八字去合吉凶了!」李恬氣的胸悶不已,五皇子這下也傻眼了:「這也太快了!這事怎麼趕這麼巧?這武二要不是一早就到咱們府上等著,也不至於讓人截了後路,這媒人竟是方夫人!恬恬你別急,先靜一靜!才合八字,八字還沒一撇呢,讓我想想,讓我好好想想!」李恬站起來在炕前來迴轉了幾圈,突然停住,揚聲叫進悅娘吩咐道:「你趕緊去尋蔣雁回,把武二爺一心一意要求娶俞家大娘子的事告訴他,再告訴他,蔣氏託了季天官的夫人方氏到溫國公府提過親了,兩家已經換了糙貼子,正合八字呢……還有,算了,冷家求親被拒的事他肯定已經知道了,就告訴他武二爺這件就行,快去!」悅娘答應一聲轉身就走,看著悅娘穿過院子大步出去,李恬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五皇子的目光從悅娘身上轉到李恬身上,見她鬆口氣坐到了炕沿上,愣了片刻,心裡突然湧起股怪怪的極不自在的感覺,她讓悅娘去尋蔣鴻……她去求蔣鴻!她好象和蔣鴻很熟悉,她怎麼會和蔣鴻熟悉?五皇子越想心越亂,呆呆的看著李恬,李恬被他看的莫名其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你怎麼啦?想什麼這麼出神?」說著,又抖了抖手裡的信懊惱道:「早知道該先看信……你說,那武二回到溫國公府聽到這個信兒會怎麼樣?」
沒等五皇子答話,外面就傳來小丫頭清脆的稟報聲,武二爺急著要見五爺,五皇子忙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和李恬商量道:「我去安撫他一聲,回來咱們再想辦法。」
第三三五章異曲同工
蔣鴻剛送走冷府小廝,就接到了悅娘遞來的話,一時呆站著想出了神,武思慎對清江侯府的關心異乎尋常,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竟是因為看上了清江侯府大娘子,俞大娘子和武思慎……確是一對天作之合的璧人,可這原本好好的兩對佳人竟要被姑母的好高婺遠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蔣鴻錯著牙,只氣的胸口一陣陣悶氣,當年若不是姑母,自己又何至於錯過她,錯過這天底下最美滿的姻緣?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再壞了這兩樁親事!蔣鴻團團轉的飛快,原地連轉了十幾圈,突然停住,抓住長衫,連奔帶跑出了府門,直奔出去尋伯父蔣相公。
蔣鴻屏退眾人,三言兩語將蔣郡王妃托方夫人求親武思慎的事說了,看著微微擰眉的蔣相公問道:「伯父不知道這事?」
「嗯,」蔣相公聲音里透著絲不悅,武思慎這位朝廷新貴突兀而出,雖說他與鴻哥兒jiāo好,可這位武二爺源自溫國公府,據說又與五爺jiāoqíng匪淺,未來前程如何,對蔣家、對鴻哥兒是好是壞,這會兒下斷言還太早,穩妥起見,對這樣的新貴,可以近卻不宜親,怎麼能和他這麼冒冒失失攀上了兒女親家?南寧郡王府這位姑奶奶總是這樣自作聰明,這樣只會壞事的小聰明,有還不如沒有呢!蔣相公又想起嫁進東陽郡王府的林雯,心裡一陣煩亂,可這是人家林家的家事,哪有他發話的份兒?
「我不是jiāo待過你,如今的季天官府非比尋常,讓你阿娘和方夫人jiāo往時加倍慎重,以免有什麼失禮處讓有心人抓了把柄,你難道沒跟你阿娘說?這結親有結親的規矩,一不託人探話二不相看,就這麼託了方夫人把糙貼子扔到人家府上,這不是拿季天官府qiáng壓人家嗎?人家滿意還好,萬一另有打算,豈不要怨憤到蔣家頭上?」蔣相公不好責備蔣郡王妃,一股子煩氣發作到了蔣鴻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