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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嗯,小時候四哥很照顧我。」五皇子聲調里透著濃濃的懷念和感激,四皇子皺眉斜了五皇子一眼:「大哥更照顧你。」
「是。」五皇子不知為何的嘆了口氣:「那時候柳先生一直想教會咱們兄友弟恭,教會咱們長幼有序。」四皇子眼裡閃過絲厲色,五皇子迎著他眼裡的厲色,帶著幾分譏諷的笑意道:「明知不可為而為,柳先生骨硬氣正,也難怪阿爹力排眾議,非指定他教我們兄弟不可。」四皇子盯著五皇子,仿佛有些明悟一般,老五這是找他暗留後路麼?
「大哥xing子寬厚,我雖比不上他,」四皇子頓了頓,停了片刻才接著道:「大哥和我都不象阿爹,無論如何,阿爹當年的兄弟qíng份和我們大相逕庭。」四皇子話含糊意思卻明白非常,五皇子意外非常的看著四皇子,幾日不見,他這個四哥竟讓人刮目相看。
「相請不如偶遇,前面有處酒肆,咱們兄弟進去清茶一盞,清清靜靜聊幾句可好?」五皇子指著前面建議道,不等四皇子出言拒絕,緊接著勸道:「四哥和嫂子來日方長,日後相處的日子更是久長,咱們兄弟能坐一處敞開無忌說說話的時候還不知道能有幾回。」四皇子看著五皇子,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沉著臉點了點頭。
郊外那座不知名的莊子外,管通和孫六一身黑衣,蒙著頭臉,並肩站在莊子外一塊稍高些的土包上,夜色深沉,除了不遠處莊子裡零零落落幾處微紅的暗光,別的,他們什麼也看不見。
孫六側耳凝神聽著動靜,不遠處,隱隱的金屬撞擊聲刺破濃黑的夜色傳過來,孫六心裡一陣狂跳,管通也聽到了,咽了口口水低低道:「已經動手了。」孫六『嗯』了一聲,甩下斗蓬扔給管通,轉身招了招手道:「我進去了,你在這兒看著!」管通接過斗蓬,看著孫六帶著十幾個身手極靈活的壯漢往莊子疾衝進去。
李恬雙手撐炕,凝神細聽著外面的動靜,青枝和銀樺一左一右緊貼在她兩邊,青枝手裡緊緊握著火鉗子,銀樺手裡舉著只金如意,這是她倆能在這屋找到的唯二的趁手武器了。
屋門被人從外面用力撞了下,青枝和銀樺嚇的打了個大寒噤,齊齊看向李恬,李恬盯著橫放在地、緊頂著門的紫檀木條幾,面色沉靜,青枝和銀樺心定了很多,李恬沖銀樺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問一聲,沒等銀樺問出聲,門外傳來huáng明焦急非常的聲音:「夫人,有幾個毛賊衝進莊子,夫人快開門,跟我到暗道躲一躲!」李恬眉頭微挑,青枝和銀樺又驚又喜的對視了一眼,銀樺忍不住激動道:「姑娘,肯定是五爺……」
「別說話!讓人聽到!」青枝急忙打斷銀樺的話,李恬一顆心提一半放一半,手一軟倒到枕頭上,門外huáng明的聲音更急了,沒喊幾聲,就聽到一聲沉悶的慘叫,門裡門外片刻靜寂後,門被輕輕扣了兩下,一個陌生低沉的男聲問道:「王妃可在屋裡?」青枝和銀樺緊張的盯著李恬,李恬伏在枕上,沖兩人搖了下頭,又指了指門口,銀樺會意,脫了鞋,掂著腳尖走到門口,側耳凝神細聽。
見屋裡悄無聲息,低沉男聲提高聲音又問了一句,用力推了推門,銀樺一顆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正要奔回去扶著李恬趕緊躲起來,就聽到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腳步聲停到門前,孫六的聲音響起:「哪位姑娘在屋裡?青枝?銀樺?」銀樺大喜,急轉頭看向李恬,李恬一口氣松下來,只覺得頭目森森,眼前金星亂閃,銀樺見李恬垂下頭,急忙揚聲應道:「孫六爺,是我和青枝姐姐。」門外『咣』的一聲響,不知道是什麼掉在了地上,孫六驚喜jiāo加的聲音響起:「快開門!快去把轎子抬進來,快!」
青枝跳下炕,和銀樺兩人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竟一口氣推開紫檀木條幾,拉開門栓開了門,孫六守著屋門,指揮轎子抬到屋門口停下,親自打起轎簾,青枝和銀樺半拖半抱著李恬送進轎子,青枝跟進轎內侍候,銀樺和孫六一左一右扶著轎欄,不管不顧的一逕往莊子外衝出去。
孫六的任務就是接回李恬,至於其它的事,那是管通的事。
轎子出了莊子換上車,孫六親自趕車,也顧不得什麼舒適不舒適,一路揚鞭狂奔,晉寧郡王府僅有的幾十個死士騎馬圍簇四周,一直狂奔進城門,孫六才稍稍舒了口氣,車速稍稍放慢往晉寧郡王府趕去。
遠遠一顆煙花飛升綻放,剛出了酒肆的五皇子仰頭看著煙花,長長舒了口氣笑道:「四哥看,這煙花是我這輩子看過的最美的煙花,四哥知道那是哪裡麼?」四皇子盯了眼煙花,目光凌利如刀的緊盯著五皇子,五皇子看起來心qíng愉快之極:「和四哥聊了這麼會兒,我這心裡的鬱結就象這煙花一樣散的gāngān淨淨!」
「我的莊子不是你能進得去的。」四皇子聲音冷淡,五皇子哈哈大笑:「四哥手裡人才濟濟,四哥的莊子我進不去,可在有些人家手裡,那就費不了chuī灰之力了。」四皇子眼裡厲色跳過,眼眶緊縮眯起輕笑道:「五哥心眼越來越多了,這是要行反間計麼?當年柳先生難道沒教過五哥什麼叫疏不間親?」
「親還是不親,得看人家認還是不認,」五皇子笑意盈盈:「嫂子臨盆在即,四哥真要去上香給嫂子祈福麼?四哥,這話弟弟真是實心為你,所謂人心換人心,四哥既要用人,也該待嫂子好些。」四皇子直盯著五皇子,突然問道:「誰告訴你那個莊子的?」
「四哥怎麼忘了,我和恬恬心意相通,她喜歡的,也是我喜歡的,她想要想吃想玩的,也是我正想著的。」五皇子語帶譏誚,四皇子微一皺眉就恍然而悟,是了,那些點心,是那些點心把那座莊子拉出明面!四皇子愣愣的出了神,她就這麼不願意見自己?自己這心,她就這麼視而不見?是了,一定是她不知道是誰帶走的她,她不知道是自己,她怎麼能想得到呢?這不怪她……
四皇子悵然恍惚,五皇子眯著眼睛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轉身大步而去。
第三百五章出手
李恬這一陣子接連不斷的讓自己生病,心思重重又飲食不周,身體已經虛弱不堪,上車後被青枝摟在懷裡,咬牙qiáng忍著馬車狂奔中的劇烈顛簸,一口氣進了晉寧郡王府,被瓔珞和熊嬤嬤抬下車時,離暈倒只差一線了。
熊嬤嬤急讓人端了參湯來,李恬咽了幾口,緩過半口氣,聲浮氣短的問道:「建安郡王妃生了沒有?」
「正生著呢。」熊嬤嬤答了一句又忙細細解釋道:「太醫穩婆前天就進府候著了,今天午正前後,先是長安侯府周老夫人,接著是東陽郡王妃,前後腳進了建安郡王府,這會兒還沒聽到什麼信兒。」
「趕緊讓人去打聽,到底生了沒有,還有,再打聽打聽,建安郡王在不在府里,水先生呢?請她進來。」李恬聲氣低弱的吩咐道,熊嬤嬤急忙答應一聲,打發瓔珞去尋孫六傳話,自己往旁邊讓了讓,將站在炕角的水秋娘讓到李恬面前。
「王妃有什麼吩咐?」水秋娘側身半坐到李恬身前柔聲問道,李恬閉上眼睛歇了歇才低聲說出話來:「一會兒想煩先生走一趟建安郡王府。」水秋娘答應一聲,李恬閉上眼睛養神。片刻功夫,瓔珞就提著裙子奔回來稟報導:「孫六說,他們出城的時候,四爺就跟在他們後腳出了城,五爺聽說四爺也出城了,就離了他們,說是要過去攔四爺說話去,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建安郡王妃已經生了,就在半個時辰前,是位小郡主。」李恬聽了,示意瓔珞將自己扶起,在大靠枕上靠好,也不多解釋,只看著水秋娘吩咐道:「先生走一趟,替我道聲賀,告訴建安郡王妃,是女非男是她的大福份,往後就守著小郡主清靜安份的過日子吧,能平安終老就是她和小郡主的大幸,這些話私下說給她聽。」水秋娘臉上的愕然一閃既逝,答應一聲出來,親自挑了幾件玉佩等賀生禮,要了車徑直去了建安郡王府。
水秋娘硬著心腸傳了李恬的話,一刻不願意多耽誤,也不敢正眼看面無人色的祝明艷,垂著眼皮趕緊告辭出來。
對著一個剛在鬼門關上轉了一趟,如今一隻腳從鬼門關上收回來了,另一隻腳收沒收回來還在兩說的產婦,旁邊還有個瘦的跟只野貓一樣的嬰孩,說了那樣的話……水秋娘心裡一陣酸楚,直衝的鼻子發澀眼窩發酸,當年姚姐姐就說過,她和她一樣,都是狠不下心的人,雖說知道恬姐兒和建安郡王妃如今都已經站到台上,搏的不光是自己的身家xing命,甚至還有她們身後的一家一族,可對著一個剛剛生產、氣若遊絲的弱女子說那樣的話,這樣趁病要命的事,她還是心裡愧疚自責的不能自抑,要不是恬姐兒吩咐了,要不是她年紀大了……唉,從前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出這樣的事,現在,她老了,心也狠了!
唉,水秋娘出到二門上了車,忍不住一聲長嘆,幸好自己聽了姚姐姐的話,在宮裡時從不爭前要qiáng,又聽姚姐姐的話早早自請出了宮,這些年跟在恬姐兒身邊,避過了多少腥風血雨,要不然,就自己狠不下心這一條,早多少年就得把自己的命葬送進去了,任誰護也護不住,姚姐姐不也不明不白的死了麼!
周老夫人從屏風後轉出來,動作敏捷的根本不象七八十歲的老婦,兩步邁到炕前,一把摟住祝明艷的頭道:「我的兒,她讓人來說這話,這是專程過來氣你的,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這都是胡說八道的話!」
「太婆,她沒胡說!」祝明艷聲音穩定卻尖利如刺,這聲音聽的周老夫人心裡難受之極,定定的看著她正要再勸,祝明艷卻直迎著周老夫人的目光,臉上滿滿的都是譏笑:「太婆,你知不知道是誰把李恬掠走藏起來了?是你的好女婿,是我的好丈夫,是她的好父親!他現在去哪兒了?我生死未卜,我是他的正妃!那是他的骨血!他去哪兒了?」祝明艷叫的越發尖利刺人,周老夫人緊緊抱著她,急忙安慰解釋道:「明姐兒,明姐兒!你不要這樣,你不能上了她的當!四爺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是出了城,可沒去別的地方,他哪也沒去,他就是……去上平安香了,他替你、替孩子上平安香去了!」
「太婆,」祝明艷淚崩如泉涌:「您別哄我了,我自己哄自己,都哄了這一兩年了,李恬說的對,生個女兒是我的福氣,是大福氣,要是生個兒子,說不定我們母子這兩條命……不知道能活幾天,太婆,我真後悔,當初我怎麼沒聽您的話,我以為……我總以為……」祝明艷摟著周老夫人放聲大哭,她以為人心都是ròu長的,她一片赤誠待他,縱有一些不妥,只要她以誠相待,總能以心換心,從新婚到現在,她才知道,原來這一顆心再真再誠,也沒辦法換回另一顆有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