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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褚龍心裡五味俱全苦味居多,看樣子飛鷹堡這幾年真是流年不利諸事不順,好不容易有機會能借著王悅娘搭上個大靠山,誰知道這王悅娘一趟沒引見完,一句京城有急事,這就要拍屁股走人!褚龍苦著張臉看著威風凜凜的營門崗衛,直到昨天晚上他才知道,王悅娘說起來一幅根本沒看在眼裡的蔣郎君,居然就是那位狀元公!那可是正牌子的文曲星,正宗的天上大星宿轉世!褚龍縮了縮肩膀,他這會兒已經確定的不能再確定了,王悅娘的那位東主是位貴不可言的主兒,可他剛明白過來,這王悅娘就要掉頭走人了!褚龍越想越愁,越想越急,這沒了王悅娘的引見,別說那些貴不可言的貴人,就是一會兒要見的狀元公,他一個粗鄙不堪的江湖漢子,怎麼跟人家說話都不知道!

    褚虎倒還好,無yù心寬,褚龍拿捏著跟在小廝身後進了蔣鴻的帳蓬。

    蔣鴻一身天青灰錦袍,從長案前起身,先和悅娘微笑招呼:「你先別急,一會兒咱們細說。」悅娘點頭,指著褚氏兄弟介紹道:「這是褚大郎,叫褚龍,這是褚二郎,叫褚虎,這就是蔣參軍。」褚龍不等悅娘說完一撩長袍就跪在地上了,褚虎一怔,只好跟著跪下,他其實沒打算跪的,悅娘就沒跪!

    蔣鴻欠身扶起褚龍,褚虎不用扶,褚龍還沒起好,他已經穩穩背手而立站好了。沒等褚龍說話,蔣鴻態度溫和卻帶著明顯高人一等的距離微笑道:「悅娘都跟我說了,你們兄弟且回客棧安心住幾天,容我安排安排。」

    對著正牌子的文曲星,褚龍一個多字不敢有,忙連聲答應,褚虎趕緊用力給悅娘使眼色,悅娘全部心思都在昨天的信兒上,壓根沒看到褚虎的眼色,褚虎只好跟在兄長後面退出帳蓬,一邊走一邊回頭,他倒不是擔憂悅娘,而是想知道她到底什麼時候走,他不能義薄雲天的隨她進京城處理危難之事,總得送個幾十里吧,要是連送都沒送上,那也太也咱江湖兒女的俠義了。

    「你什麼時候能趕到京城?」帳蓬里,蔣鴻上下打量著背著包袱的悅娘問道,悅娘答的很快:「我日夜兼程,這一路上要麼有huáng家的鋪子,要麼有王妃的陪嫁鋪子,一路上換馬打尖都便當,最慢,一個半月肯定到京城了。」

    「你趕到京城都一個半月之後了。」蔣鴻的話是另一面的意思:「一個半月裡頭能發生的事qíng太多了。」悅娘聽的一怔,蔣鴻突然指了指耳朵示意她,悅娘明白他的意思,凝神側耳聽了聽,搖頭示意他周圍沒人。

    蔣鴻垂著眼皮道:「五爺是皇子,現在又領著統籌北征糧糙輜重的差使,在京城誰敢直犯虎鬚,劫掠晉寧郡王妃,又讓五爺一時束手?」

    「你怎麼知道五爺束手了?」悅娘不服氣的反駁道,蔣鴻目光清冷的掃了她一眼:「我翻看了最近一個月京城來的所有文書、書信,細細看了幾遍,京城一切如常,五爺一切如常,這就是說,五爺在隱忍,這就是束手。」悅娘眨著眼睛不知道從哪兒駁,這種搞腦子的事,她差的太遠了。

    「京城裡,能讓五爺忌諱束手的,能有幾個?」蔣鴻看著悅娘問道,悅娘茫茫然的隨了一句:「幾個?」

    「沒有幾個,就一位,皇四子,建安郡王。」蔣鴻語氣淡的嚇人:「王妃是被人劫了,不是被人殺了,熊嬤嬤既傳信讓你趕緊回京城,必是知道王妃生命無憂,只是……」蔣鴻頓了頓:「被人禁錮了而已,熊嬤嬤一個內宅婦人,她知道的,必是五爺告訴她的,五爺知道是誰劫了王妃,五爺也知道王妃生命無慮,有本事劫走王妃,能讓五爺忌諱束手,又不會傷害王妃的,還能有誰?」

    悅娘聽的心服口服,不停的點頭,聽他說的多簡單,自己怎麼就沒想到呢?!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建安郡王不會傷害王妃,」蔣鴻垂著眼皮,語氣極其肯定:「官家身體不好,說句大不敬的話,聖壽……不過早晚的事,若是壽王此戰不利,建安郡王就會登上大寶,王妃就會換個稱號,這事哪一朝都有,不稀奇。」

    「我呸!做他的chūn秋大夢!他當恬姐兒什麼人了!?」悅娘聽的心頭火起,啪的一掌拍在案上,蔣鴻無語挑眉看著悅娘,這xing子也太直了吧。

    「若是那樣,王妃又能怎麼樣?」蔣鴻語氣蒼涼,悅娘咬牙切齒道:「我不知道恬姐兒會怎麼辦,不過恬姐兒肯定有辦法!我們恬姐兒可不是站著不動受氣的人!」

    「我知道。」蔣鴻想著他剛進京城時看到的那一出出好戲,嘴角帶著股深濃的笑意,聲音低低仿佛自言自語。悅娘眉頭高挑斜了他一眼,眼珠轉了幾轉,從背後甩下包袱扔到案上道:「你接著說,咱們怎麼辦!我聽你的!」

    「建安郡王不能登大寶,壽王這一戰……」這一戰所謂的勝負機關講究太多,蔣鴻略過道:「壽王不能有閃失,只要壽王能登上大寶,那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嗯嗯嗯,這話我贊成!那你說說,咱們怎麼讓壽王登上這個大寶?」悅娘摩拳擦掌,蔣鴻聽的連聲咳嗽,咽了幾口口水道:「先別說那麼遠,我是說,這話千萬不要到外頭說,都是……」

    「瞧你說的,這話還用你jiāo待?我跟你直言不諱,那是沒跟你見外,真要是外人,別說這事,就是句今天天氣哈哈哈我都懶得說!」悅娘橫著蔣鴻,蔣鴻陪笑拱了拱手算是陪禮:「不過多jiāo待一句,大軍到了之後,旺丹遠避北庭深處,八天前,壽王親自帥前鋒去尋找旺丹行蹤,到現在音信全無。」悅娘一雙眼睛睜的溜圓:「啊?失蹤了?還是?」

    「行軍打伏,這也是常有的事。」蔣鴻不敢往重了說,他甚至不敢往重了想:「只是,為防萬一,咱們不能坐在這兒等。」

    「你直接說,怎麼辦?你跟我說這個,肯定是想讓我幫你做事,這我懂,咱們不用兜來兜去,你直說吧,要我gān什麼?殺人?到北庭去找找壽王?北庭我不熟,找人事倍功半,殺人我最在行,這營里你想殺誰?你放心,保證gān淨利落!」悅娘挽著袖子躍躍yù殺,蔣鴻哭笑不得的看著悅娘,咽了口口水才說出話來:「殺人有什麼用?是這樣,晚上我去請長安侯世子祝將軍過來喝酒說話,我會想辦法讓他多喝幾杯,等他走時,你悄悄跟著他,看看能不能聽到什麼,或是看到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什麼是有用的東西?」悅娘一句話把蔣鴻問怔了,呆了片刻才回道:「那你把聽到看到的都記著,回來都告訴我。」

    「那成!我記xing不錯!」悅娘不客氣的誇了自己一句,伸手撈起自己的包袱道:「還有什麼事沒有?要是沒什麼事,我先回客棧了,褚家兄弟那兒還得解釋解釋,對了,我看你對褚家兄弟冷淡的很,我告訴你,這兄弟兩個功夫真不錯,還帶了不少好手,這些好手多數是往北庭常來常往的,你收下肯定用得上!」

    「我知道,褚龍不就是想求份富貴麼,這容易,你回去別多說話,我自有安排。」蔣鴻被悅娘勸的微笑道,悅娘舒了口氣,將包袱甩到肩上,沖蔣鴻抱了抱拳,大步出帳蓬回去了。

    傍晚,長安候世子祝明銳臉色微微有些沉鬱的掀簾進了蔣鴻的帳蓬,蔣鴻正端坐在寬大的行軍榻上準備點茶,見祝明銳進來,不過微微頜首,用目光示意他坐,手下依舊如行雲流水般洗茶洗器準備準備點茶。祝明銳和蔣鴻常來常往慣了,並不介意,脫了鞋子在蔣鴻對面坐下,滿眼讚賞的看蔣鴻點茶。

    第二九九章祝明銳

    蔣鴻點好茶,推到祝明銳面前,自己卻沏了杯清茶,祝明銳抿著茶湯笑道:「這清茶我是喝不慣,聽說京城裡四爺和五爺如今都愛這清茶。」蔣鴻笑著沒說話,祝明銳一口接一口喝完茶湯,放下杯子笑道:「你們都是雅人,象我這樣的武人,還是覺得烈酒過癮。今天有什麼好酒沒有?」

    「烈酒沒有,好酒倒有幾壇。」蔣鴻見他兩三句話間就要上了酒,心裡微微有些詫異,直身吩咐小廝撤了紅泥爐和茶具下去,擺上酒菜。

    祝明銳一杯接一杯喝的很快,蔣鴻陪了幾杯,見他很有幾分喝悶酒的意思,酒斟的殷勤,自己卻喝的很少了。

    祝明銳很快就有了七八分醉意,臉色微紅,連嘆了好幾口氣,蔣鴻心裡更是詫異,祝明銳看似慡直粗豪,其實極有心機,看今天這樣子,仿佛有意喝醉,也有心要說些什麼話。蔣鴻心裡的警覺一層層加濃,聽著祝明銳嘆氣,連問也不問一聲,一絲要探問的意思也沒有,祝明銳眼底閃過絲失望,又悶頭喝了兩杯酒,放下杯子,一聲長嘆,一臉的煩悶,看著蔣鴻問道:「雁回,你說咱們為人臣為人子的,要是明知道長輩行事不妥,該怎麼辦?」蔣鴻驚訝的看著祝明銳,不等他答話,祝明銳接著道:「我們祝家祖宗定了鐵律,要謹守人臣本份,祝家能風風雨雨這麼些年,就是因為守好了人臣本份,雁回,你們蔣家也是百年世宦大族,你說說,象你們這樣的人家,象咱們這樣的人家,要的不就是個『穩』字?祖父一直這麼說,祖父常說,做人要給自己留餘地,也要給子孫留餘地,凡事不可極,祝家要想長長遠遠的,就不能做位極人臣那樣的奢求,雁回,你讀的書多,你說祖父說的對不對?」

    蔣鴻聽的心驚ròu跳,擰眉愕然看著祝明銳道:「守愚,你酒多了,別喝了,我送你回去歇息吧。」

    「不用不用。」祝明銳擺著手:「這話也就能跟你說說,雁回啊,一著不慎,滿盤皆輸,那就是萬劫不復!萬劫不復啊!」祝明銳被蔣鴻扶起來,腳步踉蹌的半靠著蔣鴻,說的痛心非常,蔣鴻心念微動,更不接他這話,只說他醉了,扶他出了帳蓬jiāo給小廝,祝明銳被小廝半扶半拖著往夜色中走,帳蓬後,一道yīn影閃過,悅娘一身兵士打扮,沿著帳蓬間的yīn暗一路跟了上去。

    祝明銳心qíng鬱郁的扶著小廝走了一半,腳下突然微微一頓,扶著他的小廝忙抬頭看他,祝明銳往後身後斜了斜眼神,小廝會意,扶著祝明銳斜斜的往營中空曠處繞過去,穿過營中空地,祝明銳暗暗舒了口氣,這蔣鴻果然是人jīng中的人jīng,祝明銳醉醺醺的吩咐小廝道:「去看看侯爺歇下沒有。」小廝答應一聲,扶著祝明銳轉了半個彎,不大會兒,進了北征副帥、長安侯祝文起的帳蓬。

    長安侯主帳周圍戒備森嚴,悅娘不敢靠近,躲在頂帳蓬角落裡,脖子伸的如鵝還長,可離的太遠,還是一絲動靜也聽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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