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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噢!」蔣鴻長長的『噢』了一聲,看著武思慎但笑不說話,武思慎被他那簡直dòng徹一切的眼神看的渾身不自在,撐著椅子扶手跳起來道:「行了行了,我可沒你這麼多閒功夫!我得趕緊回去準備了,就此別過,你備著好酒且等我凱旋歸來!」

    「一定一定!」蔣鴻跟著站起來,一邊笑應,一邊將武思慎送出帳蓬,站在帳蓬外,眯著眼睛盯著英氣颯慡的武思慎看了好一會兒,長長呼了口氣,轉過身,慢悠悠圍著帳蓬轉了一圈,叫進小廝吩咐道:「把昨天京城送來的那幾餅茶取一半給祝將軍送過去,再跟他說一聲,我這裡還有幾罈子玉堂chūn酒,一條極品雲腿,問他什麼時候得空過來品嘗品嘗。」小廝答應一聲,進去分了幾餅茶放進匣子裡,往長安侯世子祝明銳處送過去。

    京郊外那處不知名的莊園裡,李恬燒的渾身發紅髮燙,青枝雙眼摳陷,跪坐在李恬身邊,焦慮的盯著李恬伸在厚紗簾外的手腕,銀樺一隻手端著只極小的銀碗,一隻手用濡濕的棉布細心的濕潤著李恬的嘴唇。

    帘子外,一個身形gān瘦的老大夫一隻手捻著鬍鬚,一隻手按在李恬蓋著絲帕的腕上,微微閉著眼睛正凝神細診,內侍huáng明垂手侍立在旁,滿是血絲的眼睛緊緊盯著老大夫,恨不能伸手掰開他的眼睛,看看他的眼神到底是輕鬆還是緊張。李姑娘這樣高熱不退已經持續了一天半加一夜了,從聽到她發熱那一刻起,他就焦灼的如同在火上生烤,爺已經說過了,李姑娘病,必是自己伏侍不周所致……huáng明咽了口苦澀至極的口水,李姑娘這燒今天再不退,明天早上也許自己就xing命不保,這裡就會換一個人過來侍候。

    「焦大夫,怎麼樣?」焦大夫鬆開手,輕輕吁了口氣睜開眼,huáng明急忙問道,帘子內,青枝和銀樺一起挺直上身,側著耳朵凝神細聽。

    「從脈象上說……」焦大夫的話剛開了個頭就被huáng明打斷了:「焦大夫只說要不要緊,說說什麼時候這高熱能退了!」一句話把焦大夫堵的幾乎打個呃,焦大夫也只好陪笑道:「這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急是急不得……」huáng明張了張嘴又忍回去,不耐煩的盯著焦大夫,等他往下說,焦大夫也不敢多繞圈子,很快切入正題道:「這位姑娘自幼保養得好,這病雖說兇猛,照老夫看來,倒也無礙,至於這高熱,」焦大夫極其慎重、來回斟酌著道:「若是快的話,今天夜裡許就能退,若是慢一慢,到晚後天一早也該退了,只是各人體質不同,有人體寒,有人體熱,姑娘底子雖好,可這高熱……老夫頭一趟給姑娘診病,不知道姑娘往常發熱幾日方能退,比之常人是快是慢,實在不好說啊。」

    「你這糊塗大夫!說了半天全是廢話!」青枝從帘子里叱呵道,不等焦大夫答話,huáng明急忙厲聲厲色訓斥道:「不得無禮!當心家法!」青枝和銀樺對視了一眼,不敢再多話,姑娘jiāo待過,只可尋機試探,萬不可硬碰上去,若她和銀樺帶來走漏風聲的危險,他們絕不會吝嗇她們倆個的xing命,可姑娘說了,姑娘捨不得她們,更離不開她們。

    焦大夫被青枝這一聲極不客氣的斥責說的滿臉通紅,他可是成名多年的名醫!焦大夫連喘了好幾口粗氣,看了眼臉色yīn沉的huáng明,一肚子氣卻不敢發作出半分,他被人從京城請出來,車子堵的嚴嚴實實轉了不知道多少圈送到這裡,一路上除了這個huáng明,所有的人都只聞聲不見人,偏這個huáng明渾身yīn沉竟明顯是位中貴人,這中間的詭異蹊蹺讓他不敢多想,不想都噤若寒蟬了,他不停的求神念菩薩,只求保佑他平安回去,哪裡還敢多計較什麼客氣不客氣。

    送走焦大夫,huáng明背手垂頭呆呆站在二門裡的那棵大槐樹下,想出了神。爺說過,一個時辰報一趟信,這眼看又到報信的點兒了,姑娘的病qíng沒半分起色……

    京城戶部那間小院裡,四皇子一張臉憔悴的仿佛正高熱不退的是他,趕的一身大汗的別院護衛戰戰噤噤的垂手退出,還沒退下台階,就聽到屋裡一聲沉重的響聲後,又是一片刺耳的瓷器破碎聲,不知道四爺把什麼踢翻了。

    傍晚,落日的餘暉透過窗欞落在炕上,站在台階下的huáng明背著手敲著後背,姑娘的高熱總算下來些了,暖暖的落日餘暉照在身上,讓他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激動和感恩。

    窗欞後,青枝透過一絲窄窄的fèng隙盯著huáng明出了垂花門,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轉身示意銀樺遞個墊子過來給李恬墊在身後,李恬半坐起來,被餘暉映照的窗戶讓她不由自主眯起眼睛,銀樺忙拉上半邊窗簾,李恬就著青枝的手喝了幾口清甜的湯水,輕輕嘆了口氣道:「好象芥末吃得多了點。」青枝和銀樺沒想到李恬高熱醒來,頭一句說的竟是這個,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答什麼才好。

    「好多年沒吃過芥末,怎麼越大越厲害了?」這一場昏迷讓李恬意識恍惚的太厲害,有一陣子,她幾乎分不清自己身處哪一世,抑或不管哪一世都是在虛幻的夢中:「下次得少吃點。」

    「還有下次!?」這回青枝驚叫出聲了,這一次差點把她和銀樺嚇死,還有下次?這日子沒法過了!

    李恬頭靠著枕頭,閉上眼睛養了會兒神,也不睜眼,慢吞吞道:「你們倆個一直在我身邊?」

    「那當然!」青枝嶄釘截鐵道,李恬眉頭微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嗯,你們倆個白天一直睜著眼的?」

    「那當然!」這次是銀樺答的,以一種極其鬱悶無語的眼神斜著李恬:「天沒亮一直到天黑透,我和青枝姐姐誰也合不上眼,誰也沒合上一眼過,再說,這兩天來了不知道多少個大夫,真叫是流水一般,就是想合眼能合眼,也沒空兒合眼!」

    「那就是夜裡了,」李恬眼睛還是沒睜開,她高燒了兩天一夜,燒的jīng疲力盡:「我好象醒過一回,好象還不只一回,就覺得有人站在旁邊,很大很黑,象一團烏雲,居高臨下盯著我……」

    「姑娘說的怪嚇人的!」青枝打斷了李恬的話,看了銀樺一眼道:「夜裡我和銀樺是輪流睡的,一替一個時辰,一個看著姑娘,給姑娘潤唇,換冷帕子降溫,另一個就蜷在姑娘腳頭睡一會兒,哪有什麼人?」李恬睜開眼睛看了青枝一眼,想讓她們暈睡片刻的法子多的是,李恬看著溫暖明亮的窗戶,想了一會兒吩咐道:「去看看咱們有多少香粉。」青枝和銀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臉的莫名其妙,銀樺跳下炕,片刻功夫託了兩隻瓷瓶過來道:「這兩瓶都是滿的,姑娘極少用香粉,這些夠用一整年了。」

    「打開我看看。」李恬吩咐道,銀樺打開一瓶送到李恬面前,李恬掃了一眼,又看了看炕前道:「今晚上咱們還歇在這炕上,晚上臨睡前悄悄把這香粉薄薄灑一層在炕前。」李恬吩咐完,青枝和銀樺就明白了,銀樺驚訝的高挑著眉頭,青枝笑道:「姑娘就是主意多,就照姑娘的吩咐,這法子最好,明天量了量鞋印,是男是女都能知道了。」

    「量鞋印就能知道是男是女?你忘了,咱們府上後廚的大慶嫂子,那雙腳比男人還大!」李恬高溫退下,銀樺和青枝心qíng輕鬆,也有心qíng相互挑刺說笑了,青枝卻多想了些:「要真是有人……那就是說,我和銀樺那會兒是被人迷暈了?姑娘!這事……」青枝越想越多,一臉驚懼,李恬閉了閉眼睛苦笑道:「不用想那麼多,一時半會的沒事。」後面的話她沒再往下說,真要有什麼事,她能有什麼法子?還是先往好處想吧。

    「姑娘,這芥末千萬不能再吃了!」青枝壓低聲音鄭重道,李恬嘴角彎出笑意,閉著眼睛靠著枕頭沒答話,她肯定不能只病這一場,不吃芥末,難道真把自己折騰病?不到萬不得已,她還是很想活下去的,所以至少目前為止,她不想多冒風險,這吃芥末,看似兇險,卻是最穩妥的生病法子,有了這頭一次,下回吃多吃少心裡也就有譜了。話說起來,這芥末真是個好東西,上一世配魚生無比美味,這一世用來生病更是無上妙用。

    第二八七章葉十二娘1

    郭推官一張臉繃的鐵緊,qiáng壓著步子進了晉寧郡王府,他從樞密院找到將作監再一路找回晉寧郡王府,心裡早就急的恨不能cha翅飛起來,卻又不敢行蹤過於匆忙露出端倪,這裡頭急的要著火,外面還得qiáng壓著不露聲色,只把郭推官一張臉繃的簡直要裂開了。

    小廝將郭推官引進外書房,五皇子端坐在炕上,管先生已經起身迎了出來,郭推官沖五皇子長揖見了禮,微側身和管先生見禮時,才看到蹲在炕角蜷成一團的胡三。

    「有信兒了?」五皇子問的直截了當,郭推官忙點頭答道:「算是得了信兒,昨天晚上小的們看到四爺出了新鄭門,直到今天凌晨才從陳州門進來。」郭推官邊說邊看著五皇子的臉色,見他臉上一絲表qíng也沒有,仿佛沒聽到一般,郭推官心裡微沉,看樣子這信兒五爺早就知道了,郭推官急忙接著道:「今天一早我就尋了個由頭,到四爺那兒走了一趟,想看看能不能打聽到點什麼,結果還真聽到一句有用的話。」郭推官不易覺察的頓了下,見五皇子看著他專注過來,忙接著道:「我在外頭候見的時候,就聽四爺身邊兩個小廝低聲說閒話,一個小廝抱怨昨兒折騰的一宿沒睡,說今天晚上說不定還得折騰一夜。」

    聽到此,五皇子『呼』的一聲挺直了身子,「你聽真切了?」管先生兩隻三角眼睜的前所未有的大,盯著郭推官急問了一句,縮在炕角的胡三也驟然jīng神,兩隻眼睛灼灼閃亮的緊盯著郭推官,郭推官急忙點頭答著管先生的話:「真的清清楚楚,就為了這句話,我這才著急過來尋五爺,五爺,昨夜裡沒安排,今天夜裡無論如何也得盯緊了,說不定……」郭推官搓了搓手沒說下去,只兩隻眼睛裡興奮異常的看著五皇子。

    五皇子緊攥起拳頭又鬆開,看著郭推官沉聲道:「你是辦差辦老了的,不用我多jiāo待,若能尋到……」五皇子停頓了下:「我感你這份大恩,日後必當厚報!」郭推官連連長揖一迭連聲的『不敢』,待五皇子落了話音,這才抬頭道:「不敢瞞五爺,下官人手不夠。」郭推官直截了當說了自己的困難:「四爺從新鄭門出陳州門進,必定心懷警惕,兜了不少圈子防著被人跟蹤,若沒有足夠的人手,只怕跟不上。」五皇子擰著眉頭沒答話,管先生輕輕咳了一聲道:「郭推官是個謹慎人,這事確實得動用極靠得住的人才行,郭推官也是明白這一條才到五爺這裡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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