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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jiāo給長安侯了?」俞瑤芳驚訝萬分,李恬猶豫了下含糊道:「也算也不算,北三路軍中也不是鐵板一塊,這刀隊太小,只能給壽王做貼身護衛用用,自然要jiāo給壽王信得過的人。」俞瑤芳聰明的一句不再多問,兩人並肩立著,沉默的看著樓下還沒有過完的儀仗。
「蔣九郎臨行前,把冷探花的心事託付給了我。」李恬說起了林珂和冷明松的事,俞瑤芳先是驚訝,後又抿嘴笑著想打趣,話到嘴邊又趕緊咽下,這不是能打趣的事。
「那你的意思?」
「這事不急,」李恬淡然道:「一來阿珂還小,二來,這一場戰事不會太久,不如等仗打完了,有了勝負,再來說這事,你的親事也是,不必急在這一年半載,一場勝負之後,必定有福有禍、有起有落,定下親事,萬一有個萬一,那就左右不好了。」俞瑤芳明白李恬的意思,現在定下人家,萬一壽王和四皇子分出勝負後受了牽連,這親事作數不好,不作數也不好。
「我回去勸勸阿娘,」俞瑤芳答的gān脆:「蔣府那邊,要不要我讓阿娘過去提醒一句?」
「這樣最好,除了提醒一句,你若有空,不妨多和冷家大娘子往來一二,若能常到她家走動就更好了,丁家這兩年淨出不肖子,冷探花那個阿娘,最好能看看清楚,這嫁了人,多數時候是和婆婆相處的,若是個四六不分的惡劣婆婆,那冷探花再好也不能嫁過去。」
「我知道了,你放心,阿珂那脾氣,要是攤上了歹毒的惡婆婆,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俞瑤芳感慨了一句,李恬想想蔣郡王妃,又想想林珂,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大軍出征後,京城仿佛一下子安靜下來,李恬除了常往壽王府尋壽王妃說話,其它各處極少走動,安靜的窩在府里,除了算她的生意帳,就是研究吃穿大事。五皇子卻忙的日夜不閒,李恬命人將前院全部收拾出來,親自挑了人過去侍候,湯水點心周到用心,除此,她也幫不了他什麼。
這天午後,小丫頭進來稟報說蔣郡王妃來了,李恬一時有些錯愕,忙迎出去,將蔣郡王妃接進正院外間花廳,親自奉了杯茶給蔣郡王妃,蔣郡王妃滿意非常的接過茶,抿了一口笑道:「你自小就是個知禮懂事的,這本xing底子在這裡,嫁了人,再怎麼著也變不哪兒去。」李恬聽蔣郡王妃這話裡有話,驚訝的看著她,等她往下說,蔣郡王妃放下杯子,掃了一圈四周,李恬會意,揮手屏退眾人,蔣郡王妃這才嘆了口氣道:「外頭傳了好些閒話,你聽說沒有?」李恬忙搖了搖頭,她真沒聽到什麼閒話。
「你這孩子,本xing淳厚,又年青沒經過那些齷齪事,哪知道要時時留心這個理兒?你記著,就算不出府走動,也要常遣人打聽,這女人,名聲最要緊。」李恬洗耳恭聽,蔣郡王妃帶著氣惱嘆了口氣:「誰都知道高嫁不易,你嫁進來,把這間王府打理到順手妥當,這中間不知道得罪多少人,你們府上那些下人又與別家不同,背後牽的人太多,你當時怕是沒想那麼多,沒耐住xing子不動聲色的收拾,反倒鬧出不少事,這也怪我,當初就該過來提醒你一二。」
蔣郡王妃自責了一句,接著道:「就從那幾件事起,外頭就傳你苛待下人,這必定是那起子刁猾惡奴傳的,原本我也沒放心上,一幫賤奴,能翻出什麼花樣來?誰知道這話竟越傳越多,我跟你說,這話後頭必有人推手,原本這名聲要扭轉也容易,不過給現府里的下人多施恩,外頭再多施幾個錢,誰再說你苛刻,那就是自己打自己嘴了,可誰知道,後來怎麼又傳來個不賢來?」
李恬眨了眨眼,這不賢,怕是從姚十四那事上傳起來的吧?唉,這事,真是說不得辯不得!
「這就是大事了!」蔣郡王妃眉頭擰成了一團:「這不賢可跟苛刻不一樣,苛刻容易駁倒,不過花幾兩銀子,可這不賢簡直就靠人嘴這兩張皮說了,你想想,就算你現給五爺抬幾房侍妾進來,那居心不良的就會說你不過是抬幾塊遮羞布進來,誰知道抬進府怎麼對人家呢,難道你還能跟人家說五爺今天歇哪兒,明兒歇哪兒不成?這話沒法說。」李恬點頭表示贊同,確實,嫉妒和不賢,要想駁倒辯個清白出來,確實極其不易,更何況,她根本沒打算大度和賢惠。
「隨她們說去,又能怎樣呢!」李恬仿佛堵氣道,蔣郡王妃皺眉薄責道:「你看你這孩子,這哪是能堵氣的事?嫁了人不象做姑娘時,堵氣一條最要不得,女人這名聲最要緊,有了賢惠名聲,你做什麼都好,哪怕你……」蔣郡王妃咳了一聲:「人家也不說你不好,可若是這名聲不好,但凡有點什麼事,人家先派你的不是,你就事事占到劣地里了,萬一對上個賢惠的,這虧能吃到死!再說了,就是往後兒女說親,人家也得先打聽一家子的名聲!」
李恬輕輕吸了口氣,又嘆了口氣,她知道蔣郡王妃這話不是危言聳聽,在這樣一個不靠法制靠人制的社會裡,好名聲就是把萬能的保護傘,名聲若是壞了,就等於把自己bào露在風霜雨雪當中,一點點小事都能傷到自己,蔣郡王妃提醒得是,她必須好好想想名聲這件事了。
第二六三章名聲
隔天一早,李恬讓人拿了幾簍子莊子新送來的鮮疏時果去了壽王府。
壽王妃將李恬讓進花廳,上了茶,兩人說了一會兒閒話,李恬漸漸轉進了此行的正題:「……有件事想請大嫂指點。」李恬神qíng黯然,壽王妃躊躕了下,才緩聲笑道:「什麼事能困撓得了你?」
「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大事,」李恬神qíng里透著困惑,將昨天蔣郡王妃提醒的關於外頭盛傳她苛刻和不賢的話說了:「從前外婆在的時候從沒教過我這個,我昨天一夜沒睡好,想來想去,只能來大嫂這裡討主意。」壽王妃眉頭微蹙,她沒想到李恬求教的是這樣的事,想了想問道:「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舅母提點過我,說苛刻這個壞名好辦,不過破費幾兩銀子,多給下人些恩典,外頭再多施捨做做善事,只這不賢二字難處置,我覺得舅母這話不錯,大嫂想想,我是開府單住的,這一個不賢,不過就是說我嫉妒不容人一條,可這條,就算我一口氣給他抬個十個八下姨娘進來,就真能把這個壞名兒洗脫了?」李恬咬著嘴唇,揪著帕子,一臉的不甘,停了好一會兒才不qíng不願的嘀咕道:「再說,我壓根不願意給他抬姨娘進府!」
壽王妃忍不住宛然而笑,這話真是實在!壽王妃神qíng隨意了不少,想了想道:「名聲這個東西,有用沒用得看用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象咱們這樣的人家,」壽王妃頓了頓,仿佛在想怎麼說才合適:「照理說沒什麼人敢嚼舌亂說,我是說,能有什麼好嚼舌頭的?說來說去也不過嫉妒二字,可這嫉妒,照理說,若長輩夫君不發話,就輪不到別人多話。」
壽王妃的話支離而隱晦,李恬聽的心裡明明白白,作為皇家媳婦,一般qíng況下根本沒人敢嚼舌亂說,如今她竟有了這些不好的名聲,一來是眾人欺她娘家無人,二來,這後頭必有推手,想想她剛開府時的那一通亂,這推手都不用多想。可這流言對她的影響,卻取決於長輩和夫君,長輩麼,實打實論起來就一個官家,自己是官家親自指的婚,皇帝從不犯錯,除非五皇子哭死哭活哭到他面前,否則,他怎麼會打自己的臉?說到最後,最關鍵的人,就是五皇子!李恬心裡湧起陣說不明的感覺,壽王妃若不說,她真沒想到去尋五皇子求助,是因為這麼些年她一個人支撐習慣了,還是,對五皇子,她的夫君,她還是打心底不信任?
「多謝大嫂指點,」李恬呼出口悶氣謝道,壽王妃眉梢微挑旋即落下,笑吟吟的看著李恬,她比她想像的還要通透明白。
五皇子回來的很晚,攤著手腳、一臉疲倦的倒在榻上嘆氣抱怨道:「這一天從出了院門到進了這院門,就沒一刻閒功夫,沒一件省心的事,沒一個看著順眼的人,也不知道這日子得熬到什麼時候!你說說,大哥這仗還得打幾個月?別打到最後,先把我打垮了!」
「男人不都希望如此麼?」李恬看著渾身發軟一臉苦相的五皇子,忍不住笑話道:「所謂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什麼橫刀立馬,揚威沙場……」
「頭一個是老四,第二個是大哥,最後一個是武思慎那小子,都不是我,掐頭去尾就一句醉臥美人膝還行,你把腿伸過來,讓我枕一枕,再給我倒杯酒。」五皇子仰面躺著身子不動,只一隻手伸過來摸到李恬往自己身邊拉。李恬拍開他的手笑道:「別鬧!你頭那麼重,還不得把我腿枕斷了?」
「唉,連這句也用不上了!」五皇子拉著李恬的袖子繼續往自己身邊拉,邊拉邊嘆氣:「我不怕重,要不你過來枕我身上?」
「嗯,這也算醉臥美人膝。」李恬眯眯笑道,五皇子總算轉了轉頭,斜了李恬一眼道:「讓人拿瓶葡萄酒咱們喝,醉了解悶氣,這一天我真讓他們悶壞了,恬恬你不知道,那些人,個個都是渾身刺一團筋滾刀ròu,唉,早知道我替大哥出去打仗了,這總督後勤比打仗累多了。」
「嗯,不都是說麼,打仗打的就是後方。」李恬挪過去些,伸手幫他按摩頭部,從前她常幫外婆按,技術相當不錯,一會兒功夫,五皇子舒服的連嘆了好幾口氣:「恬恬,你還會這個?怪不得要醉臥美人膝,美人就是好啊,這邊這邊,重一點,嗯,好舒服,再按幾下。」
「你從來沒領過差使,沒有自己的人手,京城這會兒又是四爺居大,難為也是常理,只要不耽誤正事就行。」
「嗯,還行,就是寧乾府那邊,說是秋汛危急,一時無法抽調民夫運送糧糙,我打算讓人過去看看,這秋汛到底怎麼個危急法。」
「寧乾府?」李恬聽到寧乾府三個字,手下一滯,五皇子抬手拍拍她道:「我知道,寧乾府知府丁金經就是因為姚十四那場事才得了這個知府,這是個無恥小人,這等軍國大事,諒他也就這點膽子,借著秋汛能拖一時就一時罷了,再等幾天,若那邊還一味拖廷,我就好尋幾位相公說話,無論如何也要派個自己人過去督運糧糙,不過麻煩些,不是大事。」李恬『嗯』了一聲,沉默了一會兒低低道:「這不光是軍國大事,是比軍國大事還要命的事,你凡事都得想到最壞,不是你死就是我死這樣的爭鬥,到最後除了死活,什麼都顧不上了,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