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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我怎麼不講理了?啊?行,這世子不世子的,是你們外頭男人的事,我管不了,也管不著,那你三妹妹呢?那才是你嫡親妹妹啊!你個沒良心的!你三妹妹被人送到庵里,你頭都不冒!你三妹妹那xing子,連高聲說話都沒有過,她得罪過誰?要不是她,要不是她背後搗鬼,你三妹妹會落到如今這地步?你們一個二個巴高踩低,可憐你三妹妹!」楊夫人說著說著放聲大哭:「她有什麼仇什麼恨沖我來,是我搶了她的親事,關你三妹妹什麼事啊?她沖我來啊!」

    「阿娘,別哭了,雲裳前兒就搬到法雲庵了,不是跟你說過了。」大姑娘李月容神qíng也很憔悴,站起來蹲到楊夫人面前,一邊給她拭淚,一邊勸道。楊夫人一把抓住李月容哽咽道:「月容,你說句公道話,你三妹妹她有什麼錯?楊家這樣欺負人,你弟弟縮頭不出,想想你三妹妹受苦,我真不想活了!」

    「阿娘,三妹妹的事,我和祖哥兒媳婦打聽過,也問過雲裳自己,幾個涉事的婆子丫頭也叫過來問了,阿娘,三妹妹不是沒有錯,你想想,要是換個個兒,三妹妹做了徐家姑娘那樣的事,祖哥兒媳婦不但不勸,還替她傳話牽線,你怎麼想?」

    「你三妹妹絕不會做這等沒臉沒皮。沒半分家教的事!她徐家娘子出事,那是她們沒有家教!」楊夫人啪啪拍著椅子扶子,氣死而叫,李雲裳忙伸手替她撫著胸口,蹙著眉頭,煩惱的勸道:「好好,三妹妹是不會做這種事,那她也不該幫別人行這樣的事!再說,徐家姐兒吞金那晚,三妹妹怎麼能那麼多嘴?」

    「你?!」楊夫人揚手就要打李月容,手揚到半空,卻又軟軟的落下,她的女兒她哪捨得動一根指頭,李月容嘆了口氣:「阿娘,三妹妹的事,前前後後我都跟你說的清清楚楚,你是當家人,這中間的對錯是非,心裡明明白白,送三妹妹進銅鎖庵修行一輩子是重了,可如今人家已經把三妹妹接到法雲庵住著了,咱們還能說什麼?」

    「我沒說徐家,我是說她,要不是她,你三妹妹怎麼會出這樣的事?我就不信她沒從中做手腳!」楊夫人心裡當然清楚明白,可就是一口氣堵著,那顆疼女兒的心提著,心裡這股怒氣無處找出路。

    「那阿娘自己說說,三妹妹這事,五妹妹怎麼害的她?怎麼使的壞?」李月容生氣的站了起來:「阿娘別怪我說話直,當初五妹妹搬回來的時候我就勸過阿娘,五妹妹跟咱們搭不上,您就客客氣氣待著,好歹還能留一線來往的餘地,您倒好,處處想拿捏她,徐家這樁親事,你伸這個手gān什麼?五妹妹帶三妹妹三番五次出去,為的什麼你不清楚?搶了親事還要把她說給個混帳làngdàng子。」

    「她根本就不是個好東西!心狠手辣,你沒看到?難道你沒看到?」楊夫人白著臉叫道,李月容重重嘆了口氣:「阿娘,不就是因為她是個惹不起的,才惹不得?你到現在還糊塗著,別說她沒怎麼樣,退一萬步說,她就是怎麼樣了,全是她做的,你又能怎麼樣?從前你在她手上沒占過半分便宜,現在呢?她是皇子妃!你非打定主意,把她得罪死,把一家人拖進死地里才甘心?」

    「你!」楊夫人『呼』的一下站起來,渾身發抖,指著李月容怒目而視。

    「阿娘,昨天我去法雲庵看三妹妹,雖說沒見到三妹妹,卻正好碰到徐家大\奶奶的陪嫁婆子,那婆子說,她們大\奶奶去尋晉安郡王妃說了半天話,聽她那意思,因為三妹妹的事,晉安郡王府不大高興,徐家這才趕緊把三妹妹從銅鎖庵接到法雲庵先住著,聽那意思,等她們家夫人病好一些,就把三妹妹接回去。」周大\奶奶忙陪笑上前說了一通。

    「這麼要緊的事你怎麼不早說!」李孝祖不滿的責備道。

    「因為這話是聽那婆子說的,我怕是道聽途說,回來先就快嘴說了,豈不白高興一場?我原打算明天就去趟徐府,專程尋她們家大\奶奶問清楚了再告訴你和阿娘。」周大\奶奶脾氣極好的細細解釋,李孝祖『嗯』了一聲,轉頭看向楊夫人,楊夫人已經坐回去,面色緩和了不少,李月容看看楊夫人,再看看李孝祖,轉身坐回去道:「明天五妹妹回來,無論如何不能再有什麼不愉快的事出來,我明天一早就過來,你跟阿爹說一聲,明天就別喝酒了,五爺要來,他好歹得陪五爺說幾句話,阿娘,就算為了雲裳,你也得好好迎著,這高攀的親,人家可不會把咱們放眼裡。」

    楊夫人咬緊牙擰著頭,好一會兒才從喉嚨里『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第二天李恬和五皇子先到了勇國公府隔壁的李家四房,喝了幾杯茶,才起身穿過旁邊的角門往勇國公府過去。

    周大\奶奶早就等在了角門邊,見五皇子和李恬並肩而來,一句話不敢多說,只前引著兩人一路進了正堂。

    正堂門口,勇國公李忠超面容虛紅、眼泡浮腫負手而立,一看就是在酒中泡的太久了,五皇子驚訝之後,微微皺了皺眉頭,李忠超和五皇子客氣的見了禮,就轉頭細細打量著李恬微笑道:「恬姐兒看著氣色還好,你來,我跟你說幾句話。」

    李恬很是意外,下意識的看了眼五皇子,五皇子遲疑了下,伸手握住李恬的手,正要一起跟過去,李忠超看著五皇子和李恬握在一起的手,臉上的笑容漸深而輕鬆,看著五皇子聲色虛浮的笑道:「是些陳年舊話兒,李家的過往,你別擔心。」五皇子被李忠超說的有些不怎麼好意思,只好鬆開李恬的手。

    李恬跟在李忠超身後進了正堂旁邊的小隔間,李忠超行動緩慢的扶著榻幾坐下,示意李恬道:「咱們坐下說話。」李恬在矮榻對面的扶手椅上坐了,李忠超細細看著她,眼眶漸濕,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象你父親,跟賢哥兒一個模樣。」一句話說的李恬心裡泛起陣悲愴,都說她父親是謫仙一樣的人物,唉。

    「這十幾年,我天天都能夢到他,還有父親,有夫人,還有……姨娘。」最後一個姨娘,李忠超聲音低的幾不可聞,李恬驚訝的看著李忠超,不知道他怎麼突然說起了這樣的話。

    「姨娘原本也是書香官宦之家,後來父親犯了事,一家子抄沒,女眷還好,男丁都發配的極遠,姨娘一大家子人,最後只活下來一個弟弟。」李忠超說的極慢,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吐:「姨娘也是……賢哥兒死那年,才知道幼弟還活著,到現在我都記的清清楚楚,他在府門外的胡同口站著張望,那張臉那神qíng,跟姨娘象極了,我就過去問他,是我把他帶進府的,姨娘又哭又笑,我一直都在邊上,姨娘問他好些話,他只說他過的好,別的,都沒答,後來我陪他喝了好多酒,他說。」

    李忠超停住話,出神的看著前面的虛空,好半天才怔怔而悵然的開口道:「過後好些年,我才覺出他出現的不尋常,他象是來告別的,生離死別。」李恬竦然而驚,李忠超轉頭看向李恬,聲音恢復如常,慢慢道:「他那天反來復去說,能見到姐姐,能見到我,死而無憾,說就當他從來沒來過,就當他早就死了,說他本來不想進府,他只想遠遠的看一眼姐姐,看一眼我,他說了很多,哭的很厲害。」

    第二五六章湖畔

    沒等李忠超話音落下,李恬就明白了他話中之意,姨娘的弟弟見姨娘是來生離死別的,並不是姨娘指使他去死,李恬默然看著李忠超,一言未發,她從來不認為那樣一場gān淨利落之極的屠殺是一個姨娘能策劃的,若她能謀策至此,太婆也沒機會嫁入勇國公府了,可如果有人利用了那場謀殺呢?在正主上場前,先拿那一對霽月清風般的夫妻試了刀呢?

    「……夫人很能gān,非常能gān,又生了賢弟這樣的兒子,姨娘早就死了心,那些心本來就不該生。」李忠超語調低落,兩人皆無語沉默,好大一會兒,李忠超才抬頭看著李恬艱難道:「我知道對不起你,孝祖承世子的公文下來,這是你大度。」李忠超看著李恬,下面的話好象說不下去了,李恬目光清澈平靜的看著他,她有些明白他今天和她說這樣一通話的用意了,他不說,她不會替他說。

    「三姐兒……若你,若是……求你幫她一幫。」李忠超低頭垂目,低聲下氣說的艱難無比,李恬暗嘆了口氣,這就是骨ròu相親的生身父母啊!

    「三姐姐是我堂姐姐,一筆總寫不出兩個李字,能幫的我不會少幫一點點。」李恬聲音很是平和,李忠超長舒了口氣,感激的看了眼李恬,李恬緩緩起身笑道:「多謝大伯跟我說了這麼多話,要沒什麼事,我先出去了。」李忠超急忙點頭。

    李恬回到正堂,五皇子正和李孝祖相談甚歡,李孝祖臉上泛著興奮的紅光,正說的眉飛色舞,五皇子看似聽的專心,眼角餘光卻不停的瞄著小隔間,見李恬出來,五皇子眉梢挑了下,耐心的等李孝祖說完了整句話,才轉頭沖李恬示意。李恬笑應了,轉進內廳,和周大\奶奶、李月容陪著幾乎沒說什麼話的楊夫人說了一會兒話,就起身告辭了。

    兩人又回到隔壁盤恆了一會兒,出到二門,李恬上了車,五皇子沒再騎馬,也跟在後面上了車,瓔珞只好擠到後面一輛車裡去。

    車子出了勇國公府巷子,五皇子挪了挪靠近李恬,攬著她肩膀關切問道:「大伯跟你說什麼了?我看你出來的時候不怎麼高興,沒什麼事吧?」

    「說的都是陳年舊事,沒什麼事。」李恬扭頭掀起帘子,看著前面不遠處的清風樓,五皇子湊過去看了看笑道:「要不我們進去坐坐?近湖有處院子看景最好,反正今天也沒什麼事。」

    「好。」李恬遲疑了一會兒,點頭答應,五皇子探頭吩咐了車夫,車子轉進旁邊的巷子,一會兒功夫就到了清風樓側門停下。

    五皇子和李恬並肩緩步往湖邊那處小院過去,清風樓閔掌柜得了信兒,一路小跑急往湖邊小院趕過去侍候,huáng大掌柜出外未歸,五爺到了清風樓,只能他過去侍候著了。緊跑慢跑轉了幾個彎,離小院不遠,閔掌柜遠遠看到李恬和五皇子並肩而行,趕緊收住步子,擦了擦汗,慢慢往後退了幾步,轉過身背著手,不緊不慢的回去了,五爺和王妃在一起,他就不過去添亂了。

    李恬進了屋,五皇子伸手推開臨湖的窗戶,指著湖面笑道:「這湖裡魚不錯,一會兒讓人拿杆子來咱們釣魚。」李恬四下打量道:「這裡不對外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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