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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你有我呢,羨慕她做什麼?」劉書敏也有了七八成酒,緊跟在金嬌嬌後面過來接口道,金嬌嬌回手推開他,劉書敏原地打了個轉,沖姚纖纖舉了舉手裡的杯子笑道:「我也敬周二郎一杯,能摘得你這樣的花魁獨藏,二郎真真是好福氣!」

    「你懂什麼!」金嬌嬌將劉書敏那杯酒從姚纖纖面前推開:「無價寶易得,有qíng郎難求,若能得二哥這樣相待,我們姐妹,在座的這些姐妹,哪一個不肯這樣捨身相嫁?花魁算什麼?不過三年五載就是殘花敗柳,到頭來不知零落何處!」金嬌嬌悲從心來,竟靠著姚纖纖淚如雨下。

    碧奴忙上前扶起金嬌嬌:「嬌嬌姐酒多了,我扶你過去躺著醒醒酒。」

    「我沒醉,阿碧,你不羨慕纖纖姐麼?青蓮樓風水好,阿碧肯定也能遇到二哥這樣的有qíng郎,姐姐沒那個福氣了。」金嬌嬌被碧奴扶著,一邊傷心感嘆,一邊隨碧奴往旁邊榻上暫歇。

    姚纖纖憐惜的看著金嬌嬌和緊跟金嬌嬌過去,側身坐在榻上拉著金嬌嬌的手揉捏不停的劉書敏,輕輕嘆了口氣,清娘轉過頭,斂去滿臉苦澀,轉頭看著五皇子道:「五爺見笑了,嬌嬌這幾天心緒不佳,也是有感而發,不過她說的倒是實話,我們姐妹都羨慕纖纖妹妹的福氣。」

    「你們姐妹想從良嫁人還不容易,這有什麼好羨慕的。」姜正源也端著杯子過來,接過清娘的道,柔娘點了杯茶遞給姚纖纖嘆息道:「嫁人容易,良人難得。」

    「是啊,」清娘接話道:「周二哥頭一回見纖纖,纖纖還跟在窕娘身邊侍侯,從那時到現在,十數年如一日,二哥心裡眼裡只有纖纖,只這一條,能做到的有幾個?二哥發了誓願,此生若得纖纖相守,一生一世只守她一人,絕不相負,若不得纖纖相守,寧可落髮為僧。這樣的良人,才讓人羨慕。」

    姜正源皺了皺眉頭,看著沉靜微笑的姚纖纖沒說話,袁先生嘆了口氣接話道:「當年寫玉堂chūn時,我曾托王掌柜問過他家東主,世人皆愛團圓歡喜的結局,玉堂chūn結尾太悲,只怕不討喜,王掌柜回話說,他家東主說了,姚玉堂以身化酒,這樣才能成全了一段可歌可頌的qíng義,若真是歡歡喜喜嫁了,若gān年後,那秀才日益顯貴,府里必定姬妾成群,姚玉堂只怕要淪為怨婦,這一段如花之qíng就腐爛以至臭不可聞,所以姚玉堂死了最好。」

    姜正源聽的瞪著眼睛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五皇子皺了皺眉頭,清娘看著兩人笑道:「就因為這個,才有嬌嬌剛才那話,這京城的紅伎歸宿多數是從良,哪一個不是被人千請萬求接走的?可這份qíng,哪一個能長久?短的不過幾個月,長的也不過三年兩載,就丟之腦後,再去追尋新人。」

    「你這話就是奢望太過,世間男女不同,歡場有歡場的規矩,既從良就要守婦人四德,若有這樣的想法,這世間確實沒有良人。」姜正源不客氣道,清娘垂下眼帘笑應道:「世子爺教訓的是。」

    「咱們隨意說話,不必多計較。」五皇子打了個圓場道,清娘等人乖覺的岔開話題,再也不提這良人不良人的事。

    五皇子三人在青蓮樓盤桓到日暮,都喝了七八成醉,這才出來上車回去。

    袁先生陪著姚纖纖從青蓮樓後門出來,上了車,袁先生坐在車前,姚纖纖將帘子掀起條fèng,和袁先生低低感嘆道:「從前先生說我好福氣,我還不覺得,今天才看清楚自己的好福氣,王妃那樣的玲瓏剔透、天仙一樣的女孩兒,嫁了五爺……五爺這樣的風流xing子,生的再好又有什麼用?」

    「五爺也是被那兩位爺拉來的,不是自己尋來的,象五爺這樣金尊玉貴的人,怎麼肯象二郎那樣,唉,算了算了,咱們不說這個,王妃是有大智慧的,不用咱們cao心。」袁先生連聲嘆著氣,揮著手不願意再提五爺和王妃的事。

    晉安郡王府正院上房,悅娘盤膝坐在李恬對面,連喝了兩三杯茶,這長出了口氣,放下杯子道:「好不容易打聽出來,我可算知道了,這最難打聽的事,就是打聽別人想什麼!」

    李恬舉著只杯子,放在嘴邊慢慢抿著茶,彎眼笑看著她,等她往下說,悅娘又倒了杯茶喝了,接著道:「勇國公府上上下下說什麼的都有,也不知道哪一句是李大郎的意思,實在沒辦法,還是孫六機靈,他手下有個小廝正好跟李大郎身邊的小廝認識,就讓這小廝兒尋李大郎的小廝去打聽,好不容易打聽出來,聽那意思,李大郎束手無策為難得很,說是從了楊夫人的意思,怕周大\奶奶鬧起來他受不了,若不從楊夫人的意思,那豈不是不孝?這兩天gān脆藉口公務繁忙,天天半夜才回府。」

    「這話也有幾分道理。」瓔珞溫聲道,悅娘將手裡的杯子重重拍在几上道:「有個屁的道理!什麼怕不孝,這會兒把這個孝字祭出來當擋箭牌了,他瞞著楊夫人把銀子都拿給媳婦時候怎麼沒想起來這個孝字?我看他就是又想多納幾個,又怕周大\奶奶跟他過不去,拿這個孝字來壓周大\奶奶還差不多!」

    「你發脾氣也不能摔杯子,這可是玉瓷杯,一個杯子要二十兩銀子呢!」銀樺上前從悅娘手裡奪過那隻細白透明的杯子:「我還給你換個便宜的吧。」瓔珞笑出了聲:「你這脾氣真是越來越大了,李大爺這麼想,也沒什麼錯處,周大\奶奶也是太厲害了些。」

    「你懂什麼!」悅娘沒好氣的說:「就他那沒出息樣,領了點小差使就不得了了,從前楊夫人往他院裡放人他怎麼敢不收了?那會兒沒這個孝字?恬姐兒,你想個法子,把他這差使撤了。」李恬放下杯子笑道:「你今天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了?」

    悅娘扭過頭沒答話,李恬欠身過去仔細看著她笑道:「怎麼啦?」

    「沒事。」悅娘生硬的回道,瓔珞也湊過去看著她笑道:「還真是,在哪兒惹閒氣了?」

    「五爺今天下午沒去工部,到青蓮樓喝花酒去了!」悅娘到底忍不住,看著李恬實話直說,李恬高挑起眉頭失聲笑道:「就為了這個?」瓔珞皺了皺眉頭,看著李恬沒說話,悅娘悶悶的『哼』了一聲沒答話,李恬轉頭看著銀樺吩咐道:「照剛才我和你說的,讓人把話放出去。」銀樺答應一聲,退出東廂,讓人取了幾匣子點心,要了輛車子往勇國公府隔壁的李府去了。

    「放什麼話?」悅娘問道,李恬抿嘴笑道:「你剛才不是吩咐我,讓我想法子把李孝祖的差使撤了,放撤差使的話。」悅娘愕然看著李恬,李恬放下杯子解釋道:「不光是為了周大\奶奶,周孝祖這差使原本就是建安郡王一時起意給的,當初要是知道原委就不該接,在樓店務也就算了,一來出不了大事,二來就在咱們眼皮子底下,這會兒升到平濟倉,平濟倉這樣的肥差,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咱們又顧不上,萬一出點什麼事,以勇國公府現在的qíng形,還不知道怎麼樣呢,再說,這兩年又不太平,還是安份些好。」

    悅娘點了點頭,看著李恬道:「五爺真去青蓮樓了。」

    「嗯,我知道。」李恬神qíng語氣都極淡然:「有件大事要煩勞你,huáng淨節回來了,剛讓人送了份單子,huáng家把手裡握著的鏢局股份全部轉賣給孫老夫人了,這是鏢局單子,你看看,是我大意了,當初要車馬行時,該連鏢局股份一起要過來。」李恬頓了頓,看著悅娘道:「能不能煩你走一趟,看看還有什麼補救的法子沒有,最好能另外尋到合適的鏢局,要不然,咱們這車馬行就全握在人家手裡了。」悅娘接過單子掃了一遍皺眉道:「這一趟跑下來至少得小半年,你這邊怎麼辦?」

    「我沒事,反正我也不出京城,連這間府邸都少出就是了。」李恬笑道,悅娘眉梢飛舞應道:「那好!我明天就啟程!」對她來說,能這麼來回千里跑一趟,簡直長年坐牢,突然能放風一般痛快。悅娘跳下炕,沖李恬擺手道:「我去收拾東西!明天一早我就走,就不過來跟你告辭了。」

    第二三四章醉了

    五皇子回來的時候,李恬正和瓔珞說著閒話,見五皇子一身酒氣的進來,瓔珞忙端了醒酒湯進來,五皇子接過喝了一口卻停住,看著李恬道:「這湯是備好的?你知道我喝酒了?」

    「嗯,悅娘下午去青蓮樓給周二奶奶送點東西,知道你在青蓮樓。」李恬解釋道,五皇子垂著眼皮沒再說話,喝了醒酒湯又沐浴了出來,李恬沏了杯花茶遞給他道:「這是jú花茶,喝了潤潤喉,早點歇下吧。」

    「嗯,酒沒多,你陪我說說話。」五皇子看起來心qíng很不好,接過jú花茶抿了半口就放下道:「讓人沏今年的新茶。」李恬吩咐瓔珞擺上茶具,親自沏了杯清茶遞給五皇子,五皇子揮手屏退瓔珞等人,看著李恬道:「你就沒什麼要問我的?」

    「嗯?」李恬怔了下笑道:「是有幾件事,不過都不是急事,你今天喝了酒,明天再說也一樣。」五皇子面色微緩,片刻間卻又蹙起眉頭道:「我沒喝幾杯,你問吧。」李恬奇怪的看著五皇子,看他這樣子,不是沒喝幾杯,而是沒少喝,喝成這樣還非拉著她說話,能是什麼事?huáng家鏢局的事?這件事是挺讓人憤怒的,不過他現在至少半醉了,提這件讓人生氣的事不合適,李恬想了想笑道:「是這樣,城外的菜莊、果莊都讓人細細看過一遍了,都是不錯的山林田地,四季菜疏占不了多少田,我打算讓人多種果樹,特別是葡萄,往後讓千chūn坊多釀葡萄酒,果子就用來做gān果蜜餞,原來果莊上也做這些東西,可做的太粗糙,根本賣不出價錢,我的想法,要做,咱們就做最好的蜜餞,要做到最好,就得有個見多識廣的管事,你想,這些吃食點心,要數jīng致,除了各家王侯府邸,就是青樓了……」

    「這事你看著做主,說別的事吧。」五皇子耐著xing子聽了一會兒,打斷了李恬的話道,李恬眉頭微蹙又鬆開,他今天怪怪的,出什麼事了?他想聽什麼?李恬頓了頓,看著五皇子道:「huáng大掌柜今天早上回來就讓人送了信過來,說是huáng家把鏢局出讓給孫老夫人了,我跟悅娘說了,煩她跑一趟,一來探探底,二來留心看看能不能尋到別的鏢局。」五皇子臉色一下子yīn沉冷厲下來,好一會兒才咬牙道;「huáng家做的好事!這就是我的外家!外家!」

    李恬嚇了一跳,驚訝的看著憤怒中帶著傷痛的五皇子,暗暗嘆了口氣,她能理解幾分五皇子此時的心境,他宮裡宮外無依無靠,huáng淨節幾乎是唯一一個沒有任何條件拱護著他、寵著他的人,一直到huáng老太爺去世前,huáng淨節就是huáng家,在他心裡,是拿huáng家當真正的外家、真正的親族的,這是他唯一的親人,最大的傷害永遠來自最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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