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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這快什麼?」熊嬤嬤笑道:「成親都有半年了,也該懷上了。」李恬輕輕呼了口氣:「孕脈最好診斷不過,先請喬太醫又請徐太醫,看樣子是剛剛懷上,脈象未穩,喬太醫不敢妄斷,這才又請的徐太醫,若是這樣,這懷孕的信兒一時半會的不會傳出來。」

    「嗯,這倒是,那大後天建安郡王府的花會?」

    「就看花會上祝氏出不出來待客了。」李恬抿了口茶,示意熊嬤嬤接著說,熊嬤嬤接著道:「冷家太太看中了范丞相堂孫女兒,就是三皇子妃范氏嫡親四叔家十七娘子,說是正在合八字。」李恬放下手裡的杯子,煩惱的皺起了眉頭,熊嬤嬤看著她笑道:「已經讓孫六把這信遞給蔣九爺了,唉,照我說,冷家太太眼睛只盯著人家的門第權勢,這一條可有點讓人瞧不上。」

    李恬嘆了口氣,轉頭看著瓔珞道:「你打發個妥當人跟蔣七娘子說一聲,咱們府上的花會那天,讓她把冷家大娘子帶過來我看看,委婉些說,別說是我的意思。」瓔珞答應一聲笑道:「上回我去南寧郡王府送點心,冷大娘子也在,聽蔣七娘子說,冷探花赴任前托蔣九爺照顧家裡,蔣九爺就托她多照應冷大娘子,讓蔣七娘帶冷大娘子過來,倒正正合適。」

    等瓔珞答了話,熊嬤嬤沖她擺了擺手,瓔珞會意,起身站在簾外,熊嬤嬤挪了挪,聲音壓的低低的道:「王妃讓打聽的事有點眉目了,章家十幾年前就敗落了,下人中有不少投到別家府上,咱們莊子上就有兩家從章家出來的管事,孫六又尋到了幾個當年在章家侍候過的婆子,如今也都六七十了,好在人還沒糊塗到家,再說這也不算什麼隱秘事。」

    李恬擺了擺手,示意熊嬤嬤直接說,熊嬤嬤忙略過這些,直入正題道:「當初官家娶章氏開府的時候,身邊並沒有妾侍,據說連個通房大丫頭都沒有,說是成親後兩人感qíng極好,沒幾個月,章氏就懷孕了,可這頭胎竟沒保住,三個月的時候小產了,聽說官家心痛得不得了,在普濟寺給這個沒滿三個月的胎兒連做了一個月的法事,沒過幾個月,章氏又懷上了,誰知道這回又沒保住,聽說有人就給官家批了命,說是無庶則無嫡,沒過多少長時候,官家就收了兩個妾侍,一個章氏的陪嫁丫頭,姓沈,一個,就是姚姨娘。」

    熊嬤嬤也不知道感嘆什麼,輕輕嘆了口氣接著道:「隔年,大皇子就出生了,沈姨娘也就晚了小半個月,生的也是個兒子,可沒滿月就夭折了,都沒來得及序齒,大皇子生下來半年,章氏又懷上了,這一回果然順當多了,十月懷胎生了位郡主,就是後來的福榮公主,可章氏卻血崩死了,聽說官家在章氏靈前直守了三天三夜沒合眼,後來出了一年孝,官家說什麼也不肯再娶,連先皇發了話都沒用,後來先皇就做主給官家納了位側妃孫氏,再後來又納了柳氏,自從孫氏進門,潛邸就由孫氏主持中饋,又過了幾年,官家又納了葉貴妃,葉貴妃是東陽郡王府嫡長女,身份尊貴,進門後,孫氏就退了一she之地,潛邸中饋就轉到了葉貴妃手裡,唉,」熊嬤嬤嘆了口氣:「那時候潛邸真不知道得亂成什麼樣,五爺的生母huáng氏比葉貴妃晚半年進門,生下五爺就病死了,福榮公主十三歲那年,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明面上說是孫氏毒害福榮公主,還有人說孫氏教唆福榮公主謀害兄弟,也有人說章家藉手福榮公主下毒要害葉貴妃,反正說什麼的都有,福榮公主死了,孫氏也bào病身亡,二爺從那年起一直關到現在,章家和孫家也是從那一年起一件接一件的出事,漸漸敗落了,再隔一年,三爺的生母柳氏也病死了,都說柳氏膽子極小,她是活活嚇死的,官家即位前幾個月,咱們府上老夫人和老國公那件慘事後也就大半個月,姚姨娘病死了,後來官家即了大位,入主禁中後,就只納了姜貴妃,姜貴妃這些年一直獨寵專房,後宮倒消停了。」

    李恬好大會兒才輕輕抽了口涼氣,看著熊嬤嬤低低道:「都說官家心裡念著章氏才不肯續娶,我怎麼總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呢,官家是個手段厲害的,若真是那樣念著章氏,怎麼會讓章家敗落到斷了根?就算沒即位前不幫一把說得過去,那官家即位之後呢?這些年官家做什麼事不是聖心獨裁?就算看在章氏的qíng份上,也不能讓章家就這樣斷了根哪?」

    「這話倒是。」熊嬤嬤點頭贊成:「聽說章氏自小嬌生慣養,脾氣嬌縱得很,說是那個沈姨娘在章氏懷孕後又懷上過一個,章氏非拘著她在身邊侍候,硬生生累小產後,一病沒的。這樣的人,能讓官家心心念念一輩子?話說回來,好好兒的,你淨打聽這些陳穀子爛芝麻的事gān嘛?這些都是官家潛邸的隱秘事,要是讓人知道,這可就是偷窺官家,居心叵測!」

    「唉,」李恬煩惱的揉著眉間:「我也不想打聽,這不是沒辦法麼,官家都快七十的人了,還能撐幾年?要是……我不是想多知道些,看看能不能理出點頭緒,總得有點準備吧。」

    「這哪是咱們能理出頭緒的事?」熊嬤嬤瞄著李恬看了一會兒道:「說起來五爺也是,他既然不想爭這大位,還趟這趟混水gān什麼?遠遠躲著多好,大爺也好,四爺也罷,哪個承了大位能少了他一個親王?他這會兒就是立了擎天的功勞,也是一個親王,話說回來,功高震主反倒是禍!」

    「嬤嬤,」李恬無奈的垂著肩膀:「他娶了我,四爺真即了位會怎麼樣,他總得多想想吧。」熊嬤嬤呆怔怔的半張著嘴,好半晌才重重嘆了口氣:「唉!怪不得姑娘這麼cao心,可不是這話,你說官家那麼英明的人,怎麼指了這麼門親?」

    「不說這些沒用的話,嬤嬤辛苦了,趕緊回去歇下吧,五爺也快回來了,後院太歲的事,得和他商量商量。」李恬打斷了熊嬤嬤的話道,熊嬤嬤答應了,站起來告退出去了。

    第二二零章試探

    李恬慢慢踱到廊下,出神的看著已經鮮花綻放、一片濃chūn之意庭院,外婆什麼都替自己打算到了,就是沒算到自己會嫁入皇家,李恬心裡泛些股濃濃的苦澀,從前自己過的太隨xing,所以才被罰到這樣的世間拘著?李恬慢慢嘆了口氣,圍著遊廊慢慢轉著圈。

    這些年,她都快忘記那些前塵往事了,要不是外婆,李恬停住步子,怔怔的看著假山頂上撲垂而下的水靈靈碧綠綠的藤蔓,從前有外婆給自己撐起一片天,後來外婆走了,她艱難過幾天,她不在乎那種艱難,真正沉沉打擊到她的,是這樁突如其來的賜婚!

    李恬垂下頭,看著裙子下時隱時現的腳尖信步前行,就是這樁突如其來的賜婚讓她深切感受到皇權的可怕,在那個號稱天子的皇帝面前,沒有規則,沒有法律,沒有任何能約束他的東西,李恬輕輕打了個寒噤,她現在離皇權有多近,離危險就有多近!

    外婆肯定沒想到自己會陷到這樣的境地,自己更沒想到,外婆和自己的預備中,都沒有應付現在這種境地的準備,她如今面臨問題,連個能商量的人都沒有,李恬停在盆早開的月季前,抬手彈了彈半開的花兒,熊嬤嬤和溫嬤嬤管家理事上無可挑剔,治理姨娘上只怕也頗有手段心得,瓔珞、青枝幾個機敏忠心,各有所長,卻偏偏沒有能看得懂時局政事的,這也不怪她們,水秋娘雖說是宮裡出來的,卻是個真真正正的、清高的藝人,悅娘更不用提了,標準的本領高qiáng、頭腦簡單,唉,自己有管事理事之人,有應酬往來八面玲瓏的管事,有打理莊子和生意的好手,有忠心耿耿的僕從丫頭,有手段高qiáng的打手,若不是嫁進皇家,嫁到哪家她都用不著發愁!可如今,要商量下一個承大位之人這樣的事,她就連個能商量的人都尋不到了。

    這事能和誰商量商量呢?李恬捻著帕子角上綴著的碧玉珠,出神的看著廊下掛著的紅燈籠,也許,可以和五郎說說,他是個看事極明白的聰明人,她的話他一聽就懂,不管怎麼樣,她和他已經緊緊拴在一起,不管她想不想,也不管他肯不肯,她和他都是榮損與俱,緊緊系在一根繩上了,既是這樣,也就沒什麼信不過的……

    五皇子一腳踏進垂花門,一眼就看到站在廊下看著紅燈籠出神的李恬,五皇子腳下頓了頓,抬手止住要揚聲稟報的小丫頭,往旁邊走了幾步,隔著院子,怔怔的看著對面的李恬。

    飄逸出塵如謫仙子,五皇子突然想起老四曾經說過的話,她不算最好看,就是這份飄逸,仿佛看透了世間萬物般的淡然,讓人想看又看不透,五皇子又想起她說過的那些話,心裡湧起股古怪的感覺,那些絕不該說的話,她說出來,他怎麼也沒覺得有什麼不應該呢?還有她的賢惠,他是挑不出毛病,可怎麼想怎麼覺得不對,到底哪兒不對?

    對面廊下,桃枝看著五皇子示意了李恬,李恬忙迎過去,五皇子和她並行了幾步,轉頭看著她,李恬目光迎上去笑道:「剛才想幾件事,沒看到你回來,你忙了一天,吃好飯再說吧。」五皇子應了一聲,兩人進了上房,吃了飯,李恬屏退眾人,打發瓔珞在門口守著,想了想,試探著先說了劉書敏和孫家九娘子八字沒合上的事,五皇子怔了下驚訝道:「訥言要和孫家議親?這話從哪兒聽說的?」

    「舊封丘門外的來慶茶坊是京城穩婆和媒婆們聚會喝茶的地方之一,孫六手底下有幾個婆子常到那兒聽話兒,哪家想和哪家議親這樣的事,那兒的流言最多。」李恬仔細解釋道,五皇子眉梢微挑笑道:「還有這樣的地方?八字沒合上,是真沒合上,還是哪家不想合上?」

    「這就不知道了,明天東陽郡王府花會,劉大學士夫人和錢夫人說是都要去,到時候留心些,也許能看出些端倪,還有件事。」李恬將建安郡王府連請了兩趟太醫的事說了:「四爺成親也有半年了,許是祝氏懷上了。」李恬直接說了自己的猜想,五皇子點了點頭道:「若是這樣,對老四來說確是難得的喜信,能有個嫡子當然比沒有好,大哥成親多年,嫡子嫡女都有,確實是喜信,也不過就是個喜信罷了。」

    「嗯。」李恬應了一聲,五皇子看著她,猶豫了下問道:「你怎麼想起來讓人留心這些事?」李恬看了眼五皇子,移開目光低聲答道:「我想著,也許能幫得上你。」五皇子一時呆住了,好半晌才恍過神道:「你知道我……我知道你與別的女子不同,可外面的事不比內宅,我是說,內宅這些都是小事,哪有什麼大事?你把府里打理好就是幫我了,別的,內宅小事哪能影響得到朝廷大事?你別擔心我,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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