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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悅娘的法子也好,手術後康復的規矩多定嚴定,俞盛世這樣一絲苦也吃不了的肯定受不了這個罪……就算不能減輕俞瑤芳的自責,把時候拖長的,也就解決了。
悅娘看著上房帘子,嘆了口氣低聲道:「怪不得你說一定得護好俞盛世,得全須全尾、完完整整的,還真是這樣,俞盛世這條腿斷的真是不划算,這個俞大娘子也真是,這樣的爹,死了都不可惜,唉,你說的對,這個『孝』字吃人不吐骨!
不大會兒,俞瑤芳就一陣風般衝進來,眼睛晶亮、滿懷希望的看著悅娘道:「阿娘答應了,阿爹也答應了,什麼時候開始?」
「越快越好,先定間淨屋,抽好骨頭,先得在淨室休養,最好是里外間,再挑十個gān淨細心的婆子,要準備的東西多的很……」悅娘的吩咐一串串傳下去,好在府里各司其職,準備起來事半功倍。
李恬和俞瑤芳也幫不上忙,兩人站在廊下,李恬低聲勸道:「你一定得打點起jīng神,孝不孝先別想了,再怎麼想,那一個不孝也在那兒了,可不能再有第二個不孝,你看看,你阿爹躺在chuáng上,你阿娘離病倒只差一線了,你翁翁已經病倒了,要是你再這樣一味自責,也病倒了,你讓這一家子怎麼辦?不管傷了哪個,難道不是你的罪過?」
幾句話說的俞瑤芳又淚流滿面,李恬重重嘆了口氣,接著勸道:「你這樣自責,夫人看了會怎麼想?你是夫人的命\根子,這我不說你也知道,不為你,就算為了夫人,你也得先把自己勸開,不能讓夫人替你擔心,先別想這孝不孝的事,如今你們府里這樣,你一定得打點起jīng神,把這一家子照顧好,等他們都好了,我陪你到城外法雲庵住一陣子,你要贖罪自責也罷,要念經替世子祈福也罷,怎麼都行,就是現在,你不能再想這不孝的事。」
「好!」俞瑤芳哽咽著勉qiáng答道:「等阿娘她們好了,我就出家替阿爹祈一輩子福。」
「咱們先不想那麼遠,先把眼前的事理好再說。」李恬見她聽進去了,暗暗鬆了口氣。
李恬和悅娘回到晉安郡王府已經很晚,五皇子還沒回來,李恬直等到人定過後才歇下,第二天一早起來,五皇子還是沒回,李恬慢慢吃著早飯,聽悅娘低低說著孫六遞過來的極有限的幾句信兒,知道那一場鬧劇這會兒才算真正鬧大了。
京城府衙也是一夜不眠,天色大亮,郭推官拖著步子從侯府尹屋裡出來,穿過一道月亮門回到自己辦公的三間上房連著兩間廂的極小院子,洪先生正站在院子裡,胡亂彈腿伸胳膊,眼睛卻一錯不錯的盯著院門口,見郭推官進來,三步並作兩步迎上去急切問道:「有結果了?」
「嗯,」郭推官氣色很不好,背著手大步溜星衝進上房,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道:「姓侯的不肯擔責,說這是我份內之事,他cha手多管不好,真會放他娘的屁!」
「東翁壓一壓xing子,且壓一壓xing子。」洪先生忙勸道:「先坐下再說,你不是跟侯府尹一起去見的大爺,上頭到底什麼意思?」郭推官最聽得進洪先生的話,深吸了幾口氣,一屁股坐到榻上道:「沒見到大爺。」洪先生眉頭一下擰成了一團,郭推官忙仔細解釋道:「也不算沒見著,一進去沒大會兒,五爺就出來了,說大爺正忙著,讓且耐心等一等,就把姚十四的口供先拿進去了,我和姓侯的就在屋子裡等著,這一等,就等了三四個時辰。」
聽說一等就是三四個時辰,洪先生眉頭倒舒展了些,郭推官想是餓壞了,見桌子上放著胡餅、菜ròu饅頭等四五樣熱騰騰的吃食,忍不住抓了只香噴噴的胡餅,狠狠咬了一大口,邊吃邊道:「喝了三四個時辰的茶,門口一直有人看著,也不知道外頭有什麼動靜沒有,直等到天色大亮,也沒叫我和姓侯的進去見大爺,倒是五爺又來了一趟,扯七扯八說了挺多,你知道五爺,最能扯,反正我也聽明白了,五爺那意思,姚十四雖說混帳,肯定沒混帳到這份上,這場子事肯定是姚十四受人蠱惑,不知道被誰當槍使了,他娘的,五爺說了大半天,就這句,姚十四被人當槍使了是句實話,別的都是屁話!」
洪先生正喝著油茶,差點嗆著,郭推官也端過碗油茶喝了一大口,接著道:「說既然知道姚十四是被人耍了,咱們就不能被人家耍了,那份口供已經燒了,讓回來重新審一遍,末了,」郭推官伸長脖子咽了嘴裡的胡餅,嘆了口氣:「五爺非要送我和姓侯的出來,臨到門口,五爺拉著我又俯耳嘀咕了一句:「說再怎麼受人蠱惑,這也是義絕,讓我委婉些,這門親事就算了,就為了這句附耳之言,回來姓侯的就推說這是我份內之事,他cha手不便,拍屁股走人了!什麼東西!」
「東翁稍安匆躁,」洪先生喝完了油茶,擦了擦手,看著郭推官道:「東翁,這事容易,我只問你一句:你可認定大爺了?」
第二百十章談談條件
「認定怎麼樣?不認定又怎麼樣?您老就別賣關子了,趕緊說!」郭推官想著這個棘手之極的差使,煩的頭上蹭蹭冒火,半分耐心也沒有,洪先生果然沒多賣關子,直截了當道:「東翁若認定了,這事侯府尹不cha手更好,這差使容易得很,咱們就照大爺的意思,把這案子細細結好,這一場事下來,不怕大爺不視東翁為私人,這一步墊下,來日東翁平步青雲指日可待。」
「你可真是光棍做夢娶媳婦,光想好事兒,來日不來日的能那麼容易?!」郭推官沒明說後面的話,洪先生明白他的意思,嘿嘿笑道:「所以我才問東翁可認定大爺了,既認定了,那就是願賭服輸。」郭推官沒說話,臉色卻yīn沉了許多,洪先生接著道:「若是沒認定,」洪先生又嘿嘿gān笑了幾聲:「東翁別忘了,那婆子可在咱們手裡呢,只消悄悄往姚相公手裡一送。」洪先生沒再往下說,郭推官牙痛般咧著嘴,好一會兒才嘆氣道:「你這又是牆頭糙的主意,你知道老子什麼都能做,就是做不來這牆頭糙,當初要不是學不會左右逢源,老子會窩在這種地方?早升官了!」
「東翁還有什麼好主意?」洪先生不客氣的攤手道,郭推官倒光棍,二脆無比的搖頭道:「沒有!可你這倆主意,也不是啥好主意!唉!」郭推官一時下不了決斷,gān脆又倒了碗油茶呼嚕嚕喝了,抹了把嘴道:「gān他娘的!賭就賭!等會兒你把那婆子悄悄兒給五爺送去,不,給孫六那貨送去,還有,那個程掌柜,聽說去南邊了,還通書信不?」
洪先生瞄了他一會兒才答道:「偶一通信。」
「通就行,往後多通通,他不給你寫,你就多給他寫,你上回不是說他替東家打理往南洋的船隊去了,這信一定得多通,還有,把咱們的銀子理一理,能拿出來多少就拿出來多少,jiāo給姓程的,就說咱們,不,就說你,托他帶著做點小生意。」
「東翁這是?」洪先生驚訝的看著郭推官,郭推官嘆了口氣道:「總得預備預備不是,好在你我家眷都不在京城,萬一不妥,咱們就趕緊逃他娘的,逃到南邊,尋條海船下南洋,好歹能逃出條命來!」一番話說的洪先生瞠目結舌,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李恬直等到第二天傍晚,五皇子才一臉疲倦的進了上房,李恬耐著xing子等他沐浴換了衣服,又吃了飯,這才屏退眾人,盯著五皇子直接問道:「是誰把俞盛世的腿廢了?」五皇子忙了兩天一夜,這會兒總算放鬆下來,被李恬一句話問的差點嗆著:「咳,你這是什麼話?這話……還能有誰。」五皇子對著李恬的目光,沒看多大會兒就敗下陣來,扭頭含糊了一句。
「打斷還不夠嗎?為什麼一定要廢了他一條腿?」李恬惱怒的聲音微微有些發抖,五皇子低頭看著杯子裡淡huáng的茶湯,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俞盛世在京城世家中如同螻蟻,若只是斷了腿,也就臥chuáng半年一年就平復如初,這一場事也就是被京城諸人當件稀奇事議論個幾個月,就煙消雲散了,可若是廢了一條腿,除非他這輩子閉門不出,否則,只要他出門,只要有人看到,就會想起、會議論他這腿是怎麼斷的,只要俞盛世不死,姚家這樁醜事就永遠揭不過去,就為了這個。」
李恬輕輕打了個寒噤,其實五皇子不說,她也想到了,只是被人利用以及俞瑤芳未來的前景讓她胸悶的不能自抑,五皇子打量著李恬的臉色,忍不住解釋道:「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也沒想到……」五皇子話沒說完就說不下去了,他也不是沒想到,就是……想到了又怎麼樣呢?姚十四跟他說的話事關重大,他不能不跟大哥說,因為這事,他們確實得到了極大的利益。
「俞盛世一條腿不能白白斷送。」李恬咬牙道,五皇子眉頭高挑,愕然看著李恬,好一會兒才猛咳了一聲道:「你真是!我是說,你真是令人那個啥,我的意思,真是令人佩服,你說吧,我去尋大哥說話,不過,俞盛世折了一條腿,差使是沒法領了。」
「一,這事對瑤瑤傷害最大,至少三兩年內沒法再議親了,若是到了那一日,瑤瑤還沒定下親事,希望大嫂能對她多加恩寵,」五皇子急忙點頭道:「這件容易,你接著說。」
「其二,瑤瑤的親事要她自己作主,誰也不能qiáng加親事給她。」
「這個,這親事是父母之命,大哥怎麼管得了人家小娘子的親事?」五皇子攤手苦笑道,見李恬繃著臉沒半分商量的餘地,只好嘆氣道:「好吧好吧,我明天給大哥商量商量,還有沒有?」
「有,俞盛世殘疾,承不得清江侯爵位,一,清江侯活一天,他這世子之位就一天不能動,二,清江侯沒了,這爵位一定要由俞盛世這一支承繼,三,誰承爵位,由徐夫人定奪。」
五皇子苦笑連連:「好吧好吧,我明天一併跟大哥商量,沒有了吧?」
「大事沒有了,還有兩件小事,一是清江侯府尋到了一個治跌打的神醫,俞盛世的腿說不定能治的好,俞家不希望有人別有用心,再傳旁的流言,二是瑤瑤是極孝順之人,父親傷重,她必定衣不解帶以盡孝道,可她和我,都不希望有人借她宣化什麼孝道,把她樹成孝女什麼的,最好京城什麼閒話也沒有。」
五皇子低頭想了一會兒,點點頭道:「宣化孝道雖說有好處,可好處不多,又有趕盡殺絕的嫌疑,大哥做事極少趕盡殺絕,二來,如今也不是徹底撕破臉的時候,這兩件事你先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