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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姚夫人滿眼忌恨的從背後斜著林雯,人老了,果然就糊塗,老祖宗已經太老了!林雯另一邊,二房嫡長子、葉家三爺葉樹玉的媳婦劉書英斜了眼林雯,挪過去,輕輕拉了拉姚夫人低低道:「十二姐兒又仗勢亂說話了,您別理她。」姚夫人含糊應了一聲,林雯臉色微微有些發白,只能當沒聽見。
園子另一邊,五皇子和姚十四並肩散著步,看面色,五皇子的怒氣已經散了不少,姚十四扯東扯西的說個不停:「……咱們什麼jiāoqíng?還是你明白,我就是打自己的臉也不能打你的臉不是,幸虧你是個明白人,唉,我跟你說,你真得好好查查這事,肯定不只我們府上聽到這話,小武明明白白說過,他們府上也是無人不知,范明之那廝嘴巴緊,沒聽他說這話他從哪兒聽說的。」
「算了算了,不提這個,聽說你家老頭子要推劉大學士入值中書?」五皇子怒氣散去,又冒出一臉煩惱的問了句,姚十四想也不想的搖頭道:「老頭子的事我從來不管,我是說,老頭子嫌我不成器,哪讓我管這事。」
「你能管得了這事?!」五皇子被他說笑了:「閔相公告老,你家老頭子要推劉大學士入值中書,這事誰不知道?你尋個機會,找呂先生悄悄打聽打聽,看看怎麼樣了,要是能有個七八分准了,我得趕緊尋訥言好好喝一杯。」
「尋訥言?你尋他gān什麼?他翁翁就是入值中書,關他什麼事?」
「我也不瞞你,我那府上,攆人也罷,苛薄也好,不關王妃的事,是我,唉,」五皇子一臉的煩惱:「這不成家不知道成家的苦,一回到府里,都是伸手找我要銀子的,我一共那點開府銀,粗粗一算,竟連半年也撐不了!」
姚十四半張著嘴,聽的楞神,五皇子手裡的摺扇開開合合,煩的不行了:「別提王妃的嫁妝,咱們丟不起那人,想來想去,光節流不行,還得開源,姜六年初接的那差使你還記得不?」
「記得!」姚十四楞呵呵的點了點頭,五皇子一臉羨慕道:「那一件差使,他掙了七八萬銀子!」
「七八萬?!」姚十四眼睛也冒綠光了,五皇子左右看了看,湊過去俯耳道:「你想想,這樣的差使,要是咱們一年,不說多,就接個兩三趟,爺還用擔這苛刻的惡名兒?!」姚十四咽了口口水,卻又搖起頭來:「好是好,我家老頭子肯定不能讓我做!」
「不就是因為你家老頭子那兒說不下來,我才打訥言的主意,再說,劉大學士也比你家老頭子好說話多了。」五皇子拍了拍姚十四的臉頰道:「這彎是這麼轉的,要是劉大學士能入中書,咱們要領這樣的差使,直接尋劉訥言就成,讓他去走他翁翁的路子就得了,這回聽明白了?」
姚十四恍然明白:「你這圈子兜的,也是,劉大學士最疼小劉,小劉在他翁翁面前說一句算一句!你也是,gān嘛兜這麼大一個圈子,你尋尋官家,要銀子要差使,要什麼沒有?」
「你說的輕巧,你怎麼不尋你家老頭子要銀子要差使?」五皇子不客氣的噴了姚十四一臉口水,姚十四抹了把臉笑道:「我家老爺子怎麼能跟你家……官家……那能一樣……也差不多,我家老頭子看到我氣就不打一處來,你跟我一個德行,官家看到你……行行行,沒銀子用是大事,你放心,從現在起,我餘事不管,專心辦你這件大事。」
第一八七章一拖二
隔天晉安郡王府果然又鬧的jī飛狗跳,五皇子蠻橫不講道理到令人髮指,能沾著連上一星半點的就不說了,好些根本沾不上邊的,也是問也不問就往外趕,趕了上百號人還沒消氣,站在他家正殿前繼續大發雷霆,末了,還是新進府的帳房師爺管先生膽子大,上前好說歹說勸了回去。
悅娘看了半天熱鬧回來,眉飛色舞的和李恬、水秋娘等幾個連比劃帶說,等她說了大概,李恬轉頭看向水秋娘和熊嬤嬤、溫嬤嬤三人,水秋娘先開口道:「咱們也差不多了,我的意思,喬尚宮她們幾個,還有東院的人先不動,其餘的,查清楚的先清出去吧。」
「嗯,」李恬看了眼熊嬤嬤和溫嬤嬤,見兩人點頭贊成,應了一聲吩咐道:「那就借借這股子東風吧,你們分三路一起去,把青枝她們都帶上,另忘了叫上喬尚宮她們,要快,清退出去再不准再進出,還有,讓喬尚宮跟大家說一聲,所謂內言不出、外言莫入,往後外頭再傳出什麼閒話,就沒今天這般客氣,也不是光攆人的事了。」
幾個人答應一聲,除了瓔珞留下來看著院子,其餘的丫頭婆子兵分幾路,跟著水秋娘等人滿院子攆人去了。
五皇子攆了人跳腳罵完,余怒未消,又尋人喝了一下午酒,大發了一陣脾氣,撂下一通狠話,由著大家勸來勸去,擺足了盛怒的陣勢,天色透黑才回到晉安郡王府。
整個郡王府肅整的出奇,連個敢大聲喘氣的都沒有,五皇子帶著四五分醉意進了西院,喝了半碗醒酒湯,聽李恬閒閒淡淡的說內院一起攆了小兩百人出去,一口湯卡在喉嚨里,不敢置信的看著李恬。
「我是想,攆一個是攆,三個五個也是攆,你發了那麼大的脾氣,也不能白髮不是,就順便把內院的閒人也攆走了幾個。」李恬細聲細氣的解釋道,五皇子那口氣總算嗆回來了,他攆走一個,她一順便,順上了兩個!五皇子放下碗,連咳了好些聲,看著李恬問道:「咱們府里還有人當差嗎?」
「有,」李恬掃了五皇子一眼,耐心解釋道:「現在還有一百八十七人,三十個小內侍和邵大官沒動,東院一共四十二人沒動,除了這些,還有一百多人呢,這還不算我的陪房。」五皇子兩隻眼睛連眨了半天,才呼了口氣道:「你主內,隨你,東院那些人留著gān嘛?」
「東院紅袖管著,安安份份的從不生事,再說,那麼一院子美人兒……」李恬嘴角往上似挑非挑的笑著,五皇子臉色微變,擺著手打斷了李恬的話:「隨你留著gān嘛,這內院是你管又不是我管,趕緊把府里清gān淨,眼看要過年了,多少大事呢,還有上元燈節,咱們府好歹也得演幾齣新曲新舞,不說爭彩頭,也不能太差了。」
李恬無語的看著他,等他夾夾雜雜的說完了,才嘆了口氣苦笑道:「咱們府上哪有女伎班子?就是拿銀子現買,這離上元燈節還有幾天?就算有新曲新舞,哪還能排得出來?你真是……」李恬攤著手不知道說什麼好,五皇子原本是要尋事挑岔好搶白李恬那一句『一院子美人』,卻又挑錯了地方,臉上就有些發燙,他這個媳婦,進門前沒降服,這過了門果然更難調教!
晉安郡王府這一場攆了三百多人,京城反倒安靜了,那閒話傳還是傳,可傳的極輕悄,彼此咬著耳朵嘁嘁咕咕,唯恐被人聽了去。
鄭太監和官家簡單明了幾句話稟了晉安郡王府這場攆人大事,這場攆的人太多,那是皇子府,鄭太監不能不稟報一聲,官家抬手揉了揉眉間的疲倦吩咐道:「你走一趟,皇子開府挑人,竟出了這麼大的紕漏,這人挑的也太不用心了,好好訓誡幾句。」
「是。」鄭太監恭敬答應,心裡那一絲忐忑落了地,官家既讓訓誡挑人沒挑好的錯,這就是表明態度,五爺攆人沒錯,是挑人的時候挑錯了。
鄭太監走了一趟,訓了幾句話,幾個袖著彈劾摺子準備看風使舵的御史將摺子又袖了回去,悄悄扔火盆里焚化了。
越來越濃的新年氣氛沖走了所有和節慶不相適應的東西,忙碌的新年也讓整個京城一時顧不得關注那些家長里短的小事,至少表面上是這樣,晉安郡王府總算從京城輿論漩渦的中心脫出來,和大家一樣忙碌的準備過開府後的第一個新年。
熊嬤嬤和溫嬤嬤本就是cao辦過大事、極有大將風度的公侯之家的總管事娘子,統總籌辦晉安郡王府的新年並不在話下,因為是皇子府,水秋娘也不再深居淺出,天天早出晚歸指點各處,夜裡再加上悅娘,四人分兩班四處查看,喬嬤嬤等人也殷勤盡心到出乎李恬的意料,晉安郡王府這頭一個新年極是順當。
除日午後剛過,李恬伸長胳膊站在銅鏡前,瓔珞和青枝等人一層層給她穿上那些奢華繁雜的大禮服,水秋娘站在旁邊,不時的挑剔幾句,衣服穿好,水秋娘圍著李恬轉了一圈,彎腰拿起禁步掂了掂道:「這個禁步有點輕,換個重些的,大儺戲的地方空曠,今天風有點大,萬一chuī起了裙子就不好了。」
瓔珞忙去翻尋重些的禁步,李恬突然想起什麼,挑眉笑道:「把那隻平安福喜的huáng花梨匣子拿來,用那個小鐲子做禁步正好。」瓔珞呆了一瞬,就明白李恬說的是哪只匣子了,忍不住笑道:「可不是,那個小鐲子做禁步正正合適。」說著,也不吩咐別人,提著裙子幾步奔進耳屋,片刻功夫就取了那隻巴掌大的huáng花梨匣子來。
李恬接過匣子打開,將那隻碧翠如水的翡翠鐲子遞給水秋娘笑道:「先生看,這隻小鐲子做個禁步是不是正合適?」水秋娘接過小鐲子,仔細看了看又嘆又笑道:「這是誰這麼會糟蹋東西?!這麼好一塊翡翠,雕什麼不好,偏雕成這麼個小一個鐲子,這鐲子誰能戴得上?」
「是我的滿月禮,一位長輩給的。」
「這也真是,」水秋娘一邊笑一邊搖頭,簡直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小孩子長多快,偏雕成鐲子,這疼的也太過了,這份心意難得。」
「嗯,先生看這匣子,還有匣子裡的墊的繚綾,和鐲子的花式一模一樣,難得這份用心。」李恬笑著將手裡的匣子遞給水秋娘,水秋娘將鐲子遞給瓔珞穿絡子,伸手接過匣子,先看了一遍匣子,一邊笑一邊感嘆的打開匣子,一眼看到墊在匣子裡的大紅繚綾,竟圓睜著眼睛呆住了。
李恬詫異的看著水秋娘,水秋娘往後退了兩步坐下,將匣子放到圓几上,手指仿佛有幾分顫抖的取出繚綾,攤在手心裡,一寸寸看著,突然翻過來放到几上,俯上去仔細看著角上的一片綠葉。李恬緊盯著水秋娘臉上的神qíng,看著愕然、驚喜、悵然、悲傷,以至五味俱全,所有表qíng都有,又看不出什麼表qíng。
「先生認識這繡布?」李恬看著呆怔怔舉著那片大紅繚綾的水秋娘,輕聲問了一句。
「啊?沒……不是,沒什麼事,王妃該走了,沒什麼大事,回來再說吧。」水秋娘神思恍惚,緊握著繚綾站起來,低頭看了看匣子,又轉頭看了眼已經垂在李恬裙邊的那隻小鐲子,走到李恬面前,抬手碰了碰李恬鬢角微微搖動的赤鳳步搖,手指落下,撫過李恬身上刺繡華麗的霞帔,仿佛嘆了口氣,低低jiāo待道:「去吧,別怕,好多長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