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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李恬見喬嬤嬤垂著頭,咬牙就是不答話,也不準備再跟她多說:「嬤嬤別想太多了,這府里上上下下人多事多,往後還得請嬤嬤多費心,我年紀小不懂事,嬤嬤若看到哪兒不好,只管管教,咱們府上好了,也是嬤嬤的臉面不是,青枝,快扶嬤嬤起來,往後嬤嬤可不能動不動就這麼跪下了,讓外人看見,這成什麼樣子?好了,嬤嬤去忙吧。」

    喬嬤嬤知道這一趟又錯了,至少是白說了這半天,可讓她回家,她無論如何也不能答應,只好站起來,垂手告退出去。

    離議事廳院子不遠,一處下人歇息的低矮屋子旁,宋嬤嬤和呂嬤嬤兩人幾乎擠成了一塊餅子,伸長脖子看著議事廳院子方向。

    「還沒出來?」宋嬤嬤脾氣有點急,「這才多大會兒。」呂嬤嬤邊說邊示意宋嬤嬤別再說話,兩人重又伸長脖子,不大會兒,看到喬嬤嬤從院門裡出來,孔嬤嬤閃身接了上去,兩人說著話往二門方向去了。

    「你說,她這一認錯,王妃能放過那事不能?」宋嬤嬤很是憂心,呂嬤嬤嘴撇的快掉出下巴之外了:「認錯?那是能認錯就了的事?要是娘娘,她敢這樣?這哪是認個錯就算完了的事!院那些丫頭怎麼辦?她糊塗,我看王妃可不象個糊塗的,我告訴你,從嫁妝進門那一天,我就覺得不對勁,哪有那麼一件件對嫁妝的?那是防誰呢?我跟你說,這人哪,得講個家傳,王妃這家傳可不得了,你想想,她外婆就不說了,滿京城出了名的厲害人兒吧,她太婆是個更厲害的主兒,不過死了這十幾年,如今沒大有人提起她罷了,她那個姑娘,管的姑爺連個通房都沒有,這手段也不得了,你看看她帶來的那些陪房,有一個省油的燈沒有?」

    「我看還好,待人都客氣的很。」相較於呂嬤嬤,宋嬤嬤實在得多,不怎麼認同的應了一句,呂嬤嬤從眼角往下斜了宋嬤嬤一眼:「不叫的狗咬人才狠呢!咱們走吧,我告訴你,姓喬早晚得倒大霉,你離她遠著點。」

    「我最看不上她那德行,整天端著架子,就會踩下巴上,除了奉承娘娘,她還有什麼本事?她算什麼東西?我眼裡就沒有過她!她那些底細誰不知道?她倒霉那是早晚的事,要是她倒了霉,我就推你做總管事嬤嬤,你比她qiáng多了。」

    呂嬤嬤聽的滿眼笑意:「瞧你說的,我哪兒能行?這總管嬤嬤還是你最合適,我xing子太綿,可壓不住人,我呀,也就能跟著你打點打點瑣事,往後還得靠你多支撐呢。」兩人愉快的說笑著走遠了。

    時近正午,五皇子坐在車上,煩躁的用摺扇不停的拍著車內的小几,突然抬腳踢了下車廂板叫道:「去吃麵,哪家近去哪家!」他這會兒想到清風樓就煩心!外面小廝忙答應一聲,車子又往前走了一段,往貢院旁的木記過去。

    五皇子下了車,繞進木記,在那間用幾塊薄薄木板和前面新隔出來的極小雅間裡坐了,腳踩著桌沿,靠著椅背往後仰靠在牆壁上,仰頭看著gān淨的屋樑,不停的開合著手裡的摺扇,心裡煩團一亂,她居然要接柳玉娘進府!一個歌伎,進什麼府?就算有救命之恩,左不過給點銀子,也犯不著接進府啊?!再說,誰救誰還說不好呢!她到底想gān什麼?一個紅袖還不夠,這又鬧著要接柳玉娘,賢惠也不是這麼個賢惠法!五皇子眉頭緊皺,說不清為什麼,他就是覺得她根本不是個賢惠人,要是真賢惠,能夜夜讓自己睡暖閣?就是睡暖閣,也該安排個侍寢的丫頭吧,可別說侍寢了,連個值夜的都沒有,幸虧他一睡一整夜不起來,要不然,夜裡喝個水什麼的,是不是還得自己侍侯自己?

    這個媳婦娶了有什麼用?五皇子簡直有些悲憤起來,今天晚上回去得好好說說這事,該做的不做,不該做的……也不是不該做的,這種擺給別人看的面子活她怎麼這麼勤快?接不接柳玉娘關她什麼事?他什麼時候想要接這個柳玉娘進府了?不行,這個柳玉娘不能進府,進了府指定又是自己的麻煩,他絕對不相信她是什麼為了自己好,這不可能!一個紅袖已經夠他煩的了!

    掌柜探頭看了看,重新抹了桌子,親自送了幾樣小菜和一碗麵進來,五皇子收了摺扇,埋頭吃了半碗面,只聽外面一陣喧譁,一陣起鬨聲中,一個不怎麼好聽的公鴨嗓子叫道:「老子這一身本事,要是連你們都能看懂,那還叫本事?!」

    作者有話說:

    努力碼第二章,時間不定。

    第181章想進府的人

    話音未落,一片鬨笑聲已經響起:「可不是,老管這一身本事豈是爾等凡夫俗子能看得懂的?」「你們可別瞧不上,這混吃等死也是本事,要不你們混個試試,看誰能混成這老管這樣?!」「咱們老管是姜太公再世,八十歲也能出山為相,爾等敢笑,到時候有你們好瞧!」「老管哪是那樣的人?咱們老管本事不提,為人是沒話說。」……

    外間七嘴八舌吵個不停,五皇子煩躁的扔了筷子,用腳踢了踢隔板,叫了掌柜進來問道:「這外頭怎麼吵成這樣?」

    「今天巧了,」掌柜笑道:「是老管,就是管秀才今天過四十整生日,前兒城東劉鐵嘴給他斷了一卦,說他過了四十指定能jiāo鴻運,往後那就是一路富貴到老,他人緣好,又為了這個卦,大傢伙兒聚在咱們這兒非要給他過過生日,酒有點多了。」

    五皇子厭惡的皺著眉頭,正要揮手打發走掌柜,卻聽到前面老管又叫道:「老子這話就放在這裡!你也別多問,我跟你說你也聽不明白,反正也沒幾年功夫了,咱們就看著!」

    「這事我得說句公道話,」不知道誰接話道:「這誰掌大寶不該咱們議論,不提這個,老劉你不該這麼說五爺,你也沒少吃喝人家的酒水湯麵,這麼說人家不好,老管你說是吧?」

    「這湯麵酒水哪是五爺的?老劉說的對,咱們不提這個,我跟你們說,要讀史,一定要讀史,那經有個屁用?屁用沒有!」管秀才牢騷滿腹,五皇子聽的眉頭皺的更緊,卻用摺扇點著掌柜沉聲吩咐道:「尋個由頭,把那個姓管的帶來見我,就在……」五皇子左右看了看,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到旁邊茶坊樓上。」說完站起來就往後門走,外頭吵成那樣,他也沒心qíng吃飯了。

    管通管秀才跟著掌柜上到茶坊二樓雅間,只覺得頭暈乎的厲害,難不成那劉鐵嘴還真有張鐵嘴?

    五皇子端坐在扶手椅上,捏著杯茶,冷眼斜著管秀才,這管秀才又矮又瘦,躬腰駝背,一件棉袍已經髒的看不出本色,隨著身子挪動泛著油光,跟身子相比,腦袋有點太大,花白的頭髮在頭頂上亂蓬蓬盤成一團,也看不出來做什麼綰住的,額頭極闊而亮,幾乎占了半張臉,另外半邊擠著一對吊梢眉、一雙三角眼,塌鼻子下面一張尖嘴搭兩片猴腮,四十歲的人,看著卻有六十歲那麼老。五皇子打量著他,他也在打量著五皇子,一雙三角眼亮的出奇。

    「剛才我聽你說把話放在那裡,你把什麼話放那兒了?」五皇子心裡的厭惡半絲也沒流露出來,管秀才露出一排huáng牙板笑道:「學生放的那句話,是說五爺福澤深厚,這輩子必定安富尊榮,平安順達。」管秀才難看的三角眼裡閃著狡猾:「五爺必定心想事成。」

    「少跟爺轉圈子,有話就直說!」五皇子的話不怎麼客氣,管秀才臉上的笑容更濃了,連躬了兩躬道:「五爺,我要是直說了,您老別見怪,若聽著不好,就當我放了個屁,行不?」五皇子差點氣樂了,這叫什麼人?哪有自己先說自己說話是放屁的?五皇子不耐煩沖他點了點摺扇,示意他只管說。

    管秀才上前半步,一雙三角眼賊亮,看著五皇子道:「五爺的福澤上承自天,今天之福不必說了,要福澤深厚,得看異日之福,這異日之福,學生和五爺想的一樣,這才放了那話。」五皇子臉色微變:「胡說八道!你知道我想的什麼?!」

    「長兄如父麼。」管秀才飛快的接了一句,五皇子慢慢將手裡的杯子放到桌上,緊緊盯著管秀才一言不發,管秀才也緊看著他,兩人大眼對小眼盯了一會兒,五皇子取出摺扇轉了幾個,看著管秀才道:「聽說你常到木記吃水面,吃了爺的酒水湯麵,好歹還知道盼著爺好,不錯。」

    「五爺說的是,象木記這樣酒水湯麵皆屬上品,又能顧著象學生這樣的酸丁體面的去處,滿京城就這一家,學生肯定盼著五爺好,五爺必定好。」

    「你細說說。」五皇子垂著眼皮道,管秀才左右看了看才開口道:「恕學生直言,五爺如今成了家,娶了門好親,成了家的人自然與從前不同,五爺不得不立業,」管秀才頓了頓,仿佛覺得這麼說話很累,眨著一雙三角眼看著五皇子道:「五爺是個慡快人,學生承五爺恩惠,就直話直說,五爺如今處境可不怎麼好,玩月樓的案子照學生看,必定不了了之,學生以為,玩月樓行刺,是有人要給提五爺一個警醒,而非志在奪命。」

    五皇子聽的直身危坐,他這番話竟和自己和大哥的議論不謀而合!管秀才邊說邊仔細看著五皇子的反應,見他面容漸凝,接著道:「這事不算太機密,學生打聽過,刺客獨身一人,是死士,養死士不易,養得起死士的,必定不只養一個,那天若是有兩到三個刺客,五爺能全身而退麼?再說,敢對五爺動手的,必定不是平常人,可連學生這個平常人都知道,五爺身邊必有高人隨護,動手之人若不是傻子,就必定知道,這樣的刺殺,根本傷不得五爺分毫。」

    「那照你的看法,這事是誰的手腳?」五皇子點了點摺扇,示意管秀才坐下,管秀才拿捏著在桌子對面坐了,出不用五皇子讓,拎起茶壺倒了杯清茶出來,聞了聞,一臉的陶醉,仰頭一口喝了,用油亮的袖子抹了把嘴角,這才看著五皇子道:「不知道,五爺日子過的自在,照學生想,想給五爺個警醒的人可不少。」五皇子悶悶的暗嘆了口氣,這話和他的想法一樣,確是如此,從大哥到四哥,甚至景靈宮、甚至官家,都有嫌疑,卻無從查證。

    「你是秀才?有什麼打算?」

    「學生二十多年前就是秀才了,到現在還是秀才,若說科舉上,早就沒什麼打算了,那些敲門磚的功夫也扔了十好幾年了,學生這些年靠賣字賣酸文兒為生,五爺若不嫌棄,學生願給五爺做個帳房先生,抄抄書記記帳什麼的,至少字寫的比一般的帳房先生好。」管秀才又倒了杯茶,一臉享受的喝了,看著五皇子道,五皇子慡快的笑道:「你眼力這麼好,光記帳可惜了,以後還是幫我看帳吧,晉安郡王府正好少幾個幕僚,就委屈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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