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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第一七八章各探各的話

    李恬靠在靠枕上仔細聽著,手指慢慢捻著帕子的綴角,凝神想了一會兒,只輕輕『嗯』了一聲。

    內外命婦們的賞雪宴散了,御花園內卻正詩詞歌賦的熱鬧,五皇子和大皇子站在一處,一邊時不時瞄一眼前面教坊女弟子的隊舞,一邊從容的說著不閒的閒話兒:「……玩月樓的案子一點眉目也沒有,我跟阿爹稟過了,」大皇子停了一會兒才徐聲接著道:「怕是只能這樣不了了之了。」

    「嗯,」五皇子收了摺扇,順手轉了一圈背到背後,看了眼遠在另一邊,正和幾個翰林說話的四皇子,眼眶微縮,嘿笑一聲道:「這事有什麼好查的?能查出什麼?不用查就明明白白的,反正我心裡早就明明白白的了。」大皇子輕輕嘆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沒接話,五皇子煩躁的抖開摺扇又合上,又斜了眼四皇子恨恨道:「就他那樣的,也想學阿爹?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哼,真當別人都是傻子,都由他擺布?算什麼東西!我從來就沒服過他!」

    「你想的多了,」大皇子勸了一句:「咱們兄弟不比阿爹那時候,再說,他能有什麼好處?一點蛛絲馬跡也沒有你就這麼想,這就是冤枉人了。」

    「哈!」五皇子一臉的曬笑:「大哥是忠厚xing子,從不把人往壞處想,你這也是為了我好,我知道,我這心裡明白著呢,行了,我知道了,這事不過也算過了,從此不提。」

    「嗯,前兒阿爹又說起咱們兄弟,說就你和六哥兒不能替他分憂,六哥兒不提,他還小呢,你呢,還準備這麼游手閒下去?」大皇子轉了話題,五皇子苦惱的用摺扇拍了拍頭:「我這幾天正想這事,這差使領是該領了,不光要替阿爹分憂,也要替大哥分分憂才是,大哥幫我出出主意,你說我領什麼差使好?」

    大皇子目光閃動,溫和的抬手拍了下五皇子的肩膀道:「你能這麼想,我就放心了,你從來沒領過差使,不拘領什麼差使,只要用心做好,沒有不好的,再說,阿爹那脾氣,哪容你挑挑揀揀?」

    「那也是,」五皇子笑道:「大哥放心,我既打算收心好好替你、替阿爹分憂,不管阿爹派什麼差使,就是用心盡力四個字,一定把差使辦的漂漂亮亮的,給大哥長臉,反正有大哥呢,有難處我就去尋大哥指點,靠著大哥好乘涼麼。」說到最後,五皇子又露出了往常的疲賴之相,大皇子笑的溫和非常,一邊笑一邊無奈道:「你呀,什麼都好,就是這個懶字,這幅疲賴相,讓人說什麼好?!」

    「我從小的志向,就是懶散自在一輩子,人各有志麼,大哥看中間那個紅衣舞女,一樣的舞步,她就比別人妖嬈,她就是老楊的女兒,這門裡出身就是不一樣……」五皇子的興致很快轉到了前面的舞女身上,大皇子掃了紅衣舞女一眼,笑著搖了搖頭。兩人閒閒說著話,說到今年的吏部考功,大皇子仿佛剛想起來,看了五皇子一眼,稍稍猶豫了下道:「李孝祖今年考功優等,樓店務一共兩個優等,倒是難得。」

    五皇子臉色微變,深吸了口氣道:「李孝祖進樓店務才多長時候?他的心思明明白白的吧?你還說我冤枉他!」五皇子又深了口氣,用摺扇拍著自己的胸口,努力壓著那股子憤懣之氣道:「泥人還有三分土xing呢,兔子急了也咬人,看著吧,我就不信我會死到他前頭!」最後一句狠話聽的大皇子忍不住咳了一聲,左右看了看低聲道:「你看看你,這說的什麼話?李孝祖跟你有親,就是照顧也是人之常qíng。」

    「我就是這麼想的,他做就讓他做去,我可不客氣!」五皇子咬牙恨道,大皇子又開解了幾句,才算把這事掀過。

    王爺和王妃都不在府里,東院的氣氛一下子輕鬆了不少,雖說這東院從建院以來,王爺就過來過一趟,也就呆了一刻來鍾,王妃不光人一趟沒來過,話也一句沒說過,更別提管不管的了,可只要知道她在西院、在這府里,東院打從紅袖起,卻是個個屏聲斂氣,仿佛稍稍大點聲,王妃就能聽到似的。

    這一輕鬆活泛,東院的丫頭就你約我、我叫你,結伴往後面園子裡去逛,早就聽說這王府園子修的比屋子更好,一幫丫頭早就想去逛逛了,得了機會自然不會放過。

    玉憐瞄著紅袖,見她沒出門,也尋藉口留在了東院,等眾人出了院門,取了半塊茶餅子,又隨手尋了件針線活,往廂房尋紅袖說話。

    紅袖正垂著頭細細的繡著幅平安富貴,聽到敲門聲,見是玉憐,遲疑了下才讓她進來。玉憐仿佛壓根沒看到紅袖的遲疑,笑容滿面舉著手裡的茶餅子道:「昨兒我娘托人給我送了半塊進上的茶餅子,一個人品無趣,我想來想去,就姐姐是個雅人,正好今兒又空閒,就來尋姐姐品茶說話兒了。」說著,不等紅袖答話又擺手笑道:「姐姐快坐,不用姐姐幫忙,我可是專門學過點茶的,姐姐只管告訴我茶具都收在哪裡就行。」

    紅袖起身尋了茶具出來,玉憐坐到炕上,動作熟練優美的點了兩杯茶,先捧了一杯遞給紅袖道:「姐姐嘗嘗。」紅袖接過先聞了聞:「確實是進上的好茶。」

    「我就說姐姐必是識貨的雅人。」玉憐尋到知音般又驚又喜又笑道,兩人喝了幾杯茶,玉憐這才漸漸轉入正題:「……王妃真是好看,怪不得王爺跟王妃那麼恩愛。」

    「這不是咱們該說的。」紅袖打斷玉憐的話正色警告道,玉憐忙陪笑道:「我也就是跟姐姐說說,說實話,頭一眼看到姐姐,我就覺得姐姐特別可親,我心裡頭拿你當我親姐姐一樣看呢,姐姐這都是為了我好,我再不敢了,姐姐放心。」玉憐認錯極快:「……姐姐是個實在人,一看就知道沒有壞心眼,有件事,玉憐想請姐姐幫著拿個主意。」

    紅袖只敢聽不出可否的『嗯』了一聲,這個玉憐,看樣子也是個心眼多的沒處放的,玉憐眉頭緊蹙嘆氣道:「不瞞姐姐說,我娘原本沒打算讓我到這府里當差,就是因為我姐夫和喬嬤嬤大兒子說得上話,喬嬤嬤正好又派到這府上做總管事嬤嬤,我娘這才動了心,想著喬嬤嬤既是總管事嬤嬤,託了她,肯定能給我尋份又輕鬆又體面又不少拿錢的差使,王爺又一向出了名的大方,做上兩年,說不定能掙出半份嫁妝來,就為了貪圖這個,我才進的府。」

    玉憐一邊說一邊小心的瞄著紅袖,見她聽的專心,連嘆了幾口氣接著道:「誰知道喬嬤嬤想的多了,也不知道她想哪兒去了,就生出前兒那些事,把我嚇的一夜沒睡好,愁的都不行了,紅袖姐姐,你說,我該怎麼辦?是再想法子托人出去呢,還是……唉,姐姐不知道,為了這份差使,我家裡足足花了二十兩銀子,要不是這二十兩銀子,我早回家了,可如今我要是就這麼回了家,那二十兩銀子就白白了打了水漂,我爹娘掙錢可不容易,唉,姐姐您說,我該怎麼辦?」

    紅袖仔細看著玉憐期盼的眼神,心裡轉了七八個彎兒才開口道:「二十兩銀子不是個小數目,外頭都說王爺大方,到底怎麼個大方法,我們這些身邊侍侯的還真不知道,不過王爺雖說xing子冷淡,卻是個好侍侯的,吃的穿的都不大挑剔,不過他從前就極少在宮裡吃飯,就是早飯,也多半出去吃的,現在這東院,連小廚房都沒開。」

    玉憐聽的怔怔的看著紅袖,紅袖看著她接著道:「照王爺從前的脾氣看,這東院的差使真能算得上是輕鬆體面,你們都是二兩銀子一個月的一等丫頭,不少拿錢這一條也夠了,若是從前在宮裡,加上年節的賞的綢緞、金銀錁子什麼的,一年也能掙個三四十兩銀子,可咱們這是晉安郡王府,王妃的規矩就不知道了,可我想著,再怎麼著,一年三十兩總歸有的,你在這裡做上一兩年也行,空閒了還能繡繡嫁妝什麼的。」

    「姐姐這意思,王爺不會到這院裡來了?這不是王爺的內書房麼?那他到哪兒讀書寫字啊?」玉憐沒想到竟問出這麼個結果,忍不住驚訝道,紅袖看著她笑道:「也不至於一趟不來,王爺愛到處玩兒,從前在宮裡就是這樣,一早就走,很晚才回,說句不尊重的話,也就是回來睡個覺,那也是宮裡有規矩,沒官家的許可,皇子們不許在外頭過夜,至於書房不書房的,你看看咱們這院裡有書沒有?王爺不喜歡讀書寫字。」

    一番話說的玉憐那顆心幾乎涼到了底,看著紅袖好半晌說不出話。

    第一七九章要節儉

    玉憐怔怔的看著神qíng安寧、低著頭慢慢繡著花的紅袖,手裡的針戳來戳去,心裡翻江倒海、亂如麻團,她這話,到底是真是假?聽她這意思,王爺跟她象是沒半分瓜葛,可若真象她說的這樣,新婚那天怎麼會出了那樣的事?她如今怎麼能領著姨娘的月例?可若不是這樣,這也有好幾天了,她還真是連王爺的面也沒見著過。

    這府里上上下下怎麼看怎麼怪,怎麼品怎麼不對味兒,都說王爺大方,王妃有的是銀子,可進來這些天,吃穿用度上哪有一絲大方氣兒?飯菜管飽不管好,茶餅子都是大路貨,難以下咽,晚上全點油燈,連支蠟燭都沒得用,她長這麼大,還真沒受過這樣的苦,玉憐瞟了眼角落炕几上的那盞青瓷省油燈,聽人說油燭司說過,就是燈油,一個月用多少燈油,也是有定例的。

    玉憐煩躁的挪了挪,王爺夜夜歇在西院,和王妃這樣恩愛,王妃還沒自己大呢,這院子除了紅袖,還有其它七個丫頭,西院那些丫頭也個個是尖兒,別的地方還不知道有多少年青貌美、有心眼有手段的丫頭,論年紀,自己不小了,論美貌,自己也拔不上尖兒,論近水樓台,肯定比不得西院,再說現在王妃還防著她們這些人,也不知道她們是怎麼想的,這府里怎麼不是王妃當家作主?退一萬步說,就算王妃不防著她們,她要安排丫頭侍寢,那也得先安排自己的丫頭,這日子有什麼奔頭?

    紅袖送走心事忡忡的幾乎掩飾不住的玉憐,帶上門,重坐回到炕上,拿著針線,卻沒有了做針線的心思,玉憐的來意她明明白白,她這麼替自己打算也不算錯,自己,是不是也該好好打算打算了?

    晚上吃了飯,李恬將賞雪宴的qíng形兩句說了,卻將青枝打聽到的今年與以往之不同的那些話一句不漏的說了,五皇子一臉的不屑,嘴角下往下扯了扯道:「阿爹又沒老糊塗,鄭大官今天跟我說,你前兒盤問那些丫頭婆子的事阿爹也聽說了,讓人傳了話給景福宮,說是孩子大了,不必再多cao心,有阿爹這句話,你就放開手,我看著那幫子人就厭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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