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頁
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臨近四月,李恬的姑母李靜好一家總算趕到了京城,這一家子年前就從兩浙路啟程往回趕,也就兩個月左右的路程,可這一家子一路上先是因為雪災,後來李靜好的小兒子又病倒,竟拖拖拉拉走了小半年才進京城。
江府早就收拾妥當,李恬等在二門裡,李孝寧陪著姑父江清遠先往吏部jiāo文書。
李靜好的車子進了二門,溫嬤嬤忙緊一步搶上前打起帘子,李靜好下了車,李恬打量著姑母,李靜好今年三十四歲,已經生了一女兩子,生的面容柔美,神qíng很是安詳恬然,一身秋香色衣裙穿在她身上極是賞心悅目,看起來仿佛三十歲還不到。李恬暗暗鬆了口氣,看樣子姑父姑母夫妻相得,姑母的日子過的很是舒心。
李靜好直瞪瞪的看著李恬,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又一遍,好半天才張了張嘴,可話沒說出來,眼淚卻滾瓜一般往下落,身子晃了晃,伸手扶住車欄杆,用帕子掩著嘴,竟似要放聲大哭。李恬見李靜好失態至此,不禁有些愕然,一時有些莫名其妙,就算是初見,這樣的反應,也太過了吧?有心要上前勸一勸,又不明端的,怕一勸讓姑母更加失態,只好帶著幾絲尷尬呆站著,耐心等姑母緩過神來。
溫嬤嬤站在李靜好身邊,看著李恬,又看看李靜好,竟也站著用帕子抹起眼淚來,李恬鬱悶非常的瞪著她,她身邊的兩個老嬤嬤,一個比一個有xing格。
後面車上下來個十二三歲、一身桃紅衣裙、面容姣好溫柔的小娘子,下了車,驚訝的看著扶著車欄泣不成聲的母親,又轉頭好奇的打量著李恬,李恬知道這必是李靜好的大女兒玉姐兒了,沖她微笑點頭致意,玉姐兒被李恬笑的羞澀的低下了頭,沖她曲了曲膝,顯的有些慌亂的轉身去照顧兩個弟弟。
李靜好的大兒子良哥兒今年十一了,身形微胖,長的濃眉大眼,眼睛gān淨明亮,看樣子長相應該象父親,穿了件大紅袷衣,見姐姐要牽他,忙將手背到背後,往旁邊閃了閃,一張小臉嚴肅又認真,滿眼好奇的打量著李恬。李靜好的小兒子敏哥兒只有六歲,形容酷肖李靜好,是個秀麗非常的男孩子,被玉姐兒牽著,愕然仰頭看著痛哭不已的母親,不由自主的抬起另一隻手,緊張的抓住姐姐。
「都說你和你父親長的象,我想過多少回,做過多少回夢,沒想到……」李靜好總算止住眼淚,拉著李恬的手剛說了兩句話,眼淚又嘩嘩的流上了。
「姑母別哭,咱們先進去再說話吧,您看,要嚇著敏哥兒了。」李恬往大睜著眼睛緊盯著母親的敏哥兒那邊示意道。
「姑奶奶快別哭了,您看看您,孩子都這麼大了,這愛哭的毛病兒還是沒改。」溫嬤嬤這才想起來上前勸道,李靜好哽咽著點了點頭,緊緊抓著李恬的手,拉著她一起進了內堂。
眾人一通忙亂,侍侯李靜好等人淨了手臉,換了衣服,奉上了茶,丫頭婆子僕婦們忙著收拾整理,李恬和李靜好等人在內堂坐著說話。
李靜好撫著李恬的髮鬢,眼裡的淚就那麼一直汪著,看著李恬傷感萬分:「恬姐兒別笑話姑母,你跟你父親真是象,這神qíng,這氣度,簡直一模一樣,眼神都是這麼清透這麼亮,好象什麼都能看透,你跟你父親一樣,往那兒一站,就是個不沾纖塵的謫仙人,剛我一看到你,恍恍惚惚仿佛看到哥哥一樣。」李靜好說不下去了,鬆開李恬,將帕子按在臉上,用力按著眼角,好半晌才將眼淚忍回去,放下帕子qiáng笑道:「你不知道,我小時候成天跟在哥哥後頭,整天拉著他的衣襟纏著他,哥哥經常帶我出門玩,哥哥進場考試那年,聽說得三天見不著他,我哭的眼睛都腫了,哥哥最疼我,凡有好東西都想著我,我有委屈都找他訴,他就想法子替我出氣,恬姐兒別笑,姑母小時候最沒出息,一點點小事就哭個沒完,阿娘都煩的不行,哥哥從來不煩。」
「可不是,姑奶奶最聽四爺的話,不管姑奶奶哭多厲害,四爺說,好了,別哭了,姑奶奶那眼淚真就應聲不淌了,除了四爺,旁人誰說都不管用,老夫人為了這個,不知道愁過多少回,說這往後可怎麼辦?這可怎麼嫁人?」溫嬤嬤在旁邊笑道,李靜好聽的神qíng黯然,李恬暗暗嘆著氣,笑著岔開了話題:「聽說敏哥兒前兒病了一場,好清慡了沒有?要不要再請太醫診一診脈?」
「好了,就是為了等他好清慡才耽誤到現在。」李靜好明白李恬的意思,順著李恬的話意不再提從前的傷心事:「你們姐妹還沒見過禮呢。」
「見過了。」玉姐兒聲音柔柔的笑道:「阿娘哭的時候,我和弟弟已經跟五姐姐見過禮了,五姐姐還給了見面禮。」玉姐兒說著,將手腕上的一支水汪汪的福祿壽三彩鐲子舉給李靜好看,李靜好拿著女兒的端詳了下笑道:「這是老物兒,是好東西,要仔細著戴,這是姐姐給你的。」
「嗯,我喜歡這顏色兒。」玉姐兒轉了轉手腕,一點也不掩飾對這鐲子的喜愛,李靜好憐愛的拍了拍女兒的手吩咐道:「敏哥兒該累了,你先帶他下去歇一歇,良哥兒也去歇一歇,我和你們五姐姐說會兒話。」玉姐兒乖巧的答應一聲,起身辭了母親和李恬,帶著良哥兒和敏哥兒出去了。
「怎麼會指婚給五爺?」李靜好屏退眾人,吩咐溫嬤嬤在門口守著,看著李恬憂慮的問道。
「我也想不明白,」李恬苦笑道,沉默了片刻,又將及笄禮上的事以及賜婚的經過簡單幾句說了,李靜好聽的臉上青紅不定,好半晌才透過口氣道:「原來還有這麼一出,這就更古怪了。」
李恬見姑母如此敏感明白,忍不住長長鬆了口氣,這樣的姑母,才是她的姑母,才好說說話,商量些事。
「我也是這麼覺得,可就是想不出這古怪出在何處,要是咱們家跟禁中有什麼淵源倒能說得通,咱們家跟官家有什麼淵源沒有?」李恬直截了當的問道,李靜好蹙著眉,仔細想了想,緩緩搖了搖頭:「我在家的時候官家還龍潛藩邸,咱們府上跟他們府上素無往來,那時候,任誰也沒想到是官家成了官家,當時京城各家多跟當時的大爺,就是榮親王府上jiāo好,你太婆是個極明白的人,你翁翁當時又沒領差使,咱們那時候跟哪個皇子都不親近。」
「那父親呢?」
「你父親……」李靜好凝神細想:「好象沒聽說他跟哪家府上jiāo往多,不過我那時候小,再說這又是外頭的事,還真不清楚,也說不準,哥哥那樣的才氣人品,都說他不是凡品,那些皇子肯定想拉攏他,只是我不知道這些事。」李恬失望的嘆了口氣,李靜好想了想道:「哥哥在外頭跟誰往來jiāo好,馬管事肯定知道,你問過他沒有?」
作者有話說:
找了家有網的咖啡吧,第二更十點前應該可以。
閒寶有一門課要在火車站附近上,從閒家過來,橫穿上海最堵的區域,下課又正好趕在5點半晚高峰,一天有四個多小時堵在路上,實在是苦不堪言。
閒儘量使更新正常,若有不能,還望大家體諒一二。
多謝再多謝!
頭一章V文,如果喜歡,請支持下。
第一四九章備嫁
「問過了,馬管事記xing極好,他說父親跟官家肯定沒有jiāo往,跟其它幾個皇子也沒什麼往來,馬管事說我父親在這上頭很是謹小慎微,他那頭沒什麼有用的人和事。」李恬鬱郁道,李靜好拉著她的手寬慰道:「別急,這事慢慢打聽,總能打聽出來,這事先放一放,我和你姑父在路上聽說了你指婚的事,一夜沒睡著,前前後後都想到了,不管怎麼說,這門親事除了五爺xing子風流這一條不好,旁的真挑不出什麼不是,看這樣子,縱有淵源,也是好淵源,別想太多,一來不是急事,二來這世上想不通的事多呢,哪能事事都讓人看的想的明明白白的?這一條你別鑽了牛角尖!」李靜好大約又想起了哥嫂的慘死,傷痛的嘆了口氣。
「嗯,姑母的話我記下了,對了,還有件事想問問姑母,我父母和母親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李恬看著李靜好直問道,李靜好臉上一片僵硬,過了好一會兒才勉qiáng道:「這事當時知道的人不少,你外婆沒跟你說過?」
「外婆是外婆的說法,姑母肯定比外婆更清楚這事。」李恬的話說的模稜兩可,要是說外婆從不肯跟她提起這事,她怕李靜好也不肯跟她說,李靜好倒沒多想,呆呆的出了一會兒神才低低道:「你翁翁有個小妾,就是你大伯父的生母,姓沈,原是你翁翁的表妹,居說自小一處長大的,你翁翁很慣著她,慣了好些年,自從哥哥大了才好些。」李靜好眉頭微蹙又鬆開,臉上滿是鄙夷:「哥哥立了世子後,沈姨娘絕過好幾回食水,說是你翁翁答應過她,讓你大伯承爵,讓哥哥走科舉路子的,鬧來鬧去也沒人理她,後來,就生出了那樣的事。」
「她一個姨娘,哪來那麼大本事?我父親母親去進香時帶了不少人,那一場事可是一個活口都沒留下,這樣的狠手,不是一般人能下得了的。」李恬疑問道,李靜好不怎麼在意的擺手道:「這事我沒多想過,阿娘說是,就必定不會錯,我是說你太婆,好象你太婆一開始也沒想到是她,是人都做不出這樣的事來,後來有人送了包東西來,我記的那會兒我正好陪在你太婆身邊,送東西的是個茶酒博士打扮的人,留下包袱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包袱里是什麼東西,你太婆看後就跟瘋了一樣,撲過去就揪打你翁翁,把你翁翁抓出一臉血,鬍子揪下來一大半,你太婆氣度極好,平時連大聲說話的時候都極少,那一回把滿屋子的人都嚇傻了。」
李靜好的表qíng哀痛之極:「隔了一天我才聽說是沈姨娘和她兄長買兇殺的哥哥嫂子,就是為了讓她兒子承繼勇國公爵位,說你翁翁也幫了她,這一條我無論如何不能信,哥哥是你太婆的命\根子,也是你翁翁的命\根子,哥哥有時候晚回來一會兒,你翁翁就伸長脖子等在門口等,回回等,一提哥哥,他臉上真能發光,他絕下不去這個手!」李恬輕輕『嗯』了一聲,也許他幫沈姨娘時,並不知道會讓自己兒子送了命。
「沈姨娘是哥哥嫂子頭七那天傍晚被杖斃的,阿娘的意思,是讓哥哥嫂子回家看最後一眼的時候,正好看到仇人死了,看到阿娘替他們報了仇,都說頭七那天還魂,也不知道哥哥嫂子看到了沒有。」李靜好越說聲音越低,李恬聽的心裡蒼涼的不能自抑。
屋子裡靜的落針可聞,好半天,李恬才咳了聲打破靜寂問道:「不是說沈姨娘自小孤苦無人可依才在勇國公府長大的麼?怎麼還有個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