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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咳,你上回說要把那幅書聖法帖送給大爺,送過去沒有?」huáng淨節打斷五皇子的嘮叨問道,五皇子的興奮被突然截斷,『呃』了一聲,神qíng一下子焉下去道:「還沒,大哥自小臨柳公的字,和書聖不是一個路子,那幅柳公帖給他就夠了,阿爹最喜歡書聖的字,等我再看兩天就給阿爹送去,唉,一張書聖帖子,就把木記扣到我頭上了,這算什麼事?照我說,就該跟千chūn坊明說,不准往木記送酒!」

    「這事容易,我跟千chūn坊姚掌柜說一聲就是。」huáng淨節急忙接了一句,五皇子呆了下,輕輕咳了一聲擺手道:「算了算了,賣也賣了,現在再說還有什麼用?她也算跟我打過招呼,雖然沒明說。」

    huáng淨節認真的端祥著手裡的栗子,仿佛能把那油亮的栗子看出花來。

    正月二十一,帝國上下的官員們休假結束,隆重的拜過衙神,按部就班的開始處理新一年的公務。

    吏部二門內一個顯的有些破舊的小院裡古樹參天,這是吏部尚書徐緒翰處理公務的地方,收拾的極gān淨整潔的上房內,徐尚書端坐在上首,正凝神聽心腹幕僚袁先生說話:「??江清遠進士出身,這一任五年,一個卓異,三個中上,一個中平,算是中上之選,去年秋天他托到馬郎中那裡,說是妻子李氏憂心侄女無人照料,下一任想在六部謀份差使,」

    「李氏?嗯,」徐尚書話一出口就已經想起李氏是誰,不由自主的想起兒子年前的那通鬧騰和自己給兒子的那個應諾,不禁皺了皺眉頭,袁先生停住話,看著他等他說話,徐尚書擺了擂手道:「這事我知道,年前不是議過了?馬郎中那兒正好少個郎官,讓他去正好,又有什麼變故了?你接著說。」

    「是,這事本來年前已經議定了,昨天晚上孫侍郎尋到我,說樞密院知馬房急缺個主事,江清遠xing子沉穩踏實,最擅實務,這知馬房主事沒有比他再合適的人選了,想把江清遠轉到樞密院去。」

    孫侍郎是東陽郡王府孫老夫人沒出五服的娘家侄子,也是東陽郡王府在吏部的代言人,徐尚書臉色微沉,袁先生輕聲道:「看樣子江清遠是搭上了東陽郡王府的路子。」

    「也不至於,」徐尚書站起來,背著手在屋裡走了幾圈道:「若是搭上了東陽郡王府的路子,年前孫侍郎就該說這個話,樞密院這知馬房主事缺了四五個月了,東陽郡王府那頭,不用他去搭,江李氏出自勇國公府,她要照顧的那個侄女兒自幼跟著寧遠侯府林老夫人一處長大,跟東陽郡王府關係深厚。」徐尚書說到這裡,心裡一陣煩躁,眉頭擰成一團呆站住了,他不同意兒子求娶李氏女,就是因為這個,李家這個五娘子和東陽郡王府來往過密不說,和南寧郡王府更是撕擄不開,南寧郡王府和東陽郡王府可是姻親!

    一甲不是誰說考就能考得上的,除了才,還講究時、運和命,徐尚書無奈的嘆了口氣,說出來誰也不會相信,他竟然盼著兒子別中一甲,中個二甲就行,四皇子雖說一直占盡優勢,可就是優勢占的太多,反倒讓他覺出幾分不妥當,官家雄才大略、乾綱獨斷,他身為六部之一,斷不可有所偏倚,這會兒若是站了隊,那就是拿全家、甚至全族人的身家前程去搏,他犯不著,他們徐家更犯不著。

    「東翁的意思?」袁先生看著團著眉頭的徐尚書問道,徐尚書轉頭看著他道:「孫侍郎這安排並無不妥,江清遠確實是樞密院知馬房主管的上佳人選,這事就聽孫侍郎處置吧,至於馬郎中那裡,吏部郎官和知馬房主管雖說品級相差不多,可一個是吏部諸多郎官之一,一個管著軍中所有馬匹輜重,自然不可同日而語,馬郎中也沒什麼話好說。」

    「四爺聯姻祝家,這又安cha人手到樞密院,這步子越來越緊要。」袁先生低低的象是自言自語,徐尚書從暖窠里提起暖水壺,給袁先生杯子裡添了水,自己也添了一杯,坐下抿了幾口道:「當年誰能想到官家能即了這大位?」

    「是啊,」袁先生停了一會兒才感慨道:「當年大爺那樣的勢頭,先帝??」袁先生咽下了後面的話:「誰能想大爺就那麼突然一場大病就沒了,四個皇子,活到先帝駕崩的,就餘下官家一個,這樣的事,誰能想到呢?」

    「官家心xing堅忍,咱們做臣子的,跟著這樣的明主是福氣,萬不可火中取栗,所望過多,不然,」徐尚書心悸的沒說下去,袁先生打了個寒噤,官家那樣的狠手,為了大位,竟將兄弟殺的一個不剩,誰敢犯了他的忌,滿門抄斬都是輕的。

    「東翁所言極是,小心做壁上觀才是上策。」袁先生帶著絲絲懼意喟嘆道。

    剛進二月,四皇子秦琨定親長安侯祝家二娘子祝明艷的事就熱鬧風光的明旨頒到了祝府,李恬長長舒了口氣,吩咐悅娘給四皇子送回去。悅娘痛快的領了差使,命人扛了箱子,到后角門要上車了,這才想起來,雖說那位四爺定親開府的旨意已經下了,可要成親搬出來,那怎麼著也是秋天的事了,這會兒到哪兒尋他去?禁中她可進不去。

    悅娘在角門口呆站了一會兒,跺了跺腳正要厚著臉皮回去尋李恬問問,青枝笑盈盈的從月亮門轉出來道:「五娘子說你必定還在這兒發呆呢,果不其然,五娘子說了,他領著戶部,幾乎天天在戶部坐著,你到戶部尋他還東西去。」悅娘長舒了口氣,撣了撣衣襟,抬著下巴『哼』了一聲道:「這還用jiāo待?我早想到了。」說完,不等青枝說話,急忙擺手道:「這差使要緊,我得趕緊走了。」

    五皇子一早到清風樓吃了早飯,一臉煩惱愁容的和huáng淨節抱怨道:「你讓人替我到法台寺燒幾柱香去,這幾天事事不順,四哥定親這事,他自己肯定不當喜事看,要是巴巴的上門道賀,這馬屁指定得拍到馬蹄子上!昨天我守在他必經之處,就想守個不期而遇,順口恭喜一聲,既全了禮,又不至於招他惱怒,誰知道守了將近兩個時辰,月亮都升上來又落下去了,人影也沒看到!今天天剛亮我就起來了,誰知道說他已經到衙門去了,昨兒那麼晚,今天早成這樣,他難道不用睡覺的?!」

    huáng淨節看著越說越悶氣的五皇子勸道:「也不必非等個偶遇,五爺上門道聲賀,余話不提也一樣。」

    「唉,今天無論如何也得尋他道聲賀,不然就是我失禮了,我去衙門尋他。」

    「五爺,再怎麼著賀禮不能少。」huáng淨節邊說邊從几上取了封好的紫檀木匣子遞過去,五皇子伸手接過,托著出了小院,順手扔給小廝,出側門上馬往戶部衙門去了。

    第百三十章chūn闈

    悅娘支著下頜坐在車廂橫板上看著戶部衙門發呆,車子裡那一箱子東西是悄悄兒送到青桐院的,現在要還,自然也要悄悄的還,雖說她只要打出恬姐兒的名頭,四皇子指定倒履相迎,可這是戶部衙門,人多眼雜嘴雜,回頭要是傳出悅姐兒過來尋四皇子的閒話,這差使就算辦砸了,可不說這個,怎麼才能見得著那位爺?唉,這辦差果然比殺人麻煩!

    五皇子騎著馬轉進戶部門前的大街,悅娘一眼看到五皇子,眼裡閃過團亮光,笑的眯起了眼睛,雙手一撐跳下車,迎著五皇子大步上去。

    五皇子驚訝而意外的看著悅娘,悅娘拱了拱手笑道:「五爺怎麼到這裡來了?」五皇子被她這句話問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悅娘也覺出了不妥當,尷尬的咳了一聲:「我是說,五爺這是要到戶部去?」

    「嗯,尋四哥道個賀,你?」五皇子打量著悅娘疑惑了一聲,悅娘忙打蛇隨棍上:「真是巧,我也要尋四爺,也道個賀。」

    「你尋四哥道賀?」五皇子無語之極,那個五娘子與眾不同,這身邊的人怎麼也個個另類不同與正常人?一個婢女,尋四哥道什麼賀?

    「就算是我吧,這戶部我不熟,遇到五爺真是太好了,正好跟五爺一起進去,也省得我問路了。」悅娘臉皮厚的理直氣壯,五皇子心裡咯噔了下,他就說,一個婢子,再怎麼著也不敢這麼沒上沒下,這是領了李家娘子的吩咐來的,道賀?還是,問罪?問罪不可能!這有什麼罪好問?李家娘子可不是那樣的糊塗人,道賀?她道的哪門子賀?她的這賀不是往四哥胸口捅把刀子?

    「嗯,這個,也好。」她這麼直通通的非要跟自己一起進去,自己還真不好一口回絕,回絕了豈不是給四哥沒臉?不管道的什麼賀,那也是他們兩人的事,五皇子心思轉的飛快,卻轉的亂七八糟。

    悅娘聽到個『好』字,幾步竄回車旁,伸手搬起箱子,稍一用力甩到肩膀上扛好,幾步竄回五皇子身後,滿臉笑容的示意五皇子先走,她跟在後面就行。五皇子瞪著一身婢女打扮,肩上扛著只巨大的清漆桐木箱子的悅娘,有些僵直的轉過身,呆了下,突然急如星火往戶部急奔進去,急的連戶部門口的差役和正拱手沖他見禮的官員也顧不上理會了,他得走快些,越快越好,這扛箱子的夯婆子跟他沒關係!

    悅娘一步也沒落下,跟著五皇子進了四皇子日常處理公務的小院,四皇子得了信兒,沒等站起來,五皇子已經沖了進來,後面,悅娘扛著箱子也跟進了屋。

    四皇子臉上的愕然根本掩飾不住,看看五皇子,再看看悅娘,不知道這是什麼狀況,五皇子急忙拱手解釋道:「這是??你見過沒有?她是李五娘子身邊的婢女,我在衙門口撞見的,就帶進來了。」五皇子被悅娘和她的大箱子弄的有些失態,悅娘已經放下箱子,隨手撣了下衣襟,恭恭敬敬、一絲不苟的沖四皇子行了個福禮道:「回四爺,婢子奉了我家五娘子的吩咐,把這箱子給四爺送過來,箱子既送到了,婢子告退。」

    「等等,這箱子?」

    「箱子是我們五娘子親手封的,吩咐婢子送過來jiāo給四爺,旁的什麼也沒說,婢子什麼也不知道,婢子告退。」悅娘截過四皇子的話,答的極其光棍,一邊說,一邊又福了福,利落的退後幾步,轉身就走了。

    五皇子抬手按住口鼻,懊惱的恨不能給自己一個耳光,他知道這箱子裡是什麼了!前一陣子四哥發的瘋,只怕都在這箱子裡!

    「你在衙門口撞見她的?」四皇子面色灰暗、失魂落魄的直瞪著箱子,呆站了好一會兒,才退了幾步坐到椅子上,看著五皇子突然問道,五皇子滿腹懊惱一肚子苦水陪笑道:「就剛才在衙門口,她說沒來過戶部,不認識路,我這才帶她進來,真是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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