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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可下個月他就要定親,四皇子閉了閉眼睛,一想到他定了親她的難過傷痛,他的心就如同血淋淋撕開一般,四皇子慢慢走到角門前,一點點抬起手,緩緩撫在暗淡的油漆上,怎麼才能讓她不那麼難過、不那麼痛?
第一二八章愧疚
四皇子不知道呆站了多長時候,京城的元宵燈節,從初八開始放燈,至十五日熱鬧到了頂峰,一直延續到十七日黎明,這三天夜夜燈火通明,通宵達旦,四皇子呆站到半夜,好在並不怎麼尋人注目。
四皇子站的太久,腳步微顯僵硬的走到巷口,也不上馬,信步走了一she之地,突然吩咐道:「去榮寶堂看看。」明風哪敢多話,趕忙打發小廝先往榮寶堂通傳,四皇子上了馬,不大會兒,就到了榮寶堂。
榮寶堂十五至十七這三夜也是通宵做生意的,四皇子到時,掌柜已經恭敬的等在側門口,一路接了四皇子進到內堂陪笑道:「小號年前正好到了一批好東西,有一隻荷葉筆洗,整塊翡翠雕成,玉好,工更好,簡直是巧奪天工,還有隻湘妃竹臂擱,是前朝的古物,雋的是前朝柳公寫的款,古雅得很呢,還有隻筆盒,」
「有上好的珍珠沒有?」四皇子打斷了掌柜的話問道,掌柜急忙躬身笑道:「有,剛來了一批,有南洋的,還有北邊的大珠子,連通體烏黑的大珠子都來了不少,不知道爺做什麼用,要多大個兒的?」
「蓮子大小吧,」四皇子想著李恬那隻帕子上綴角的大小道:「若有別的珠子,也一併拿過來,越稀奇越好,再有稀奇有趣的玩意兒也拿過來。」掌柜答應一聲,垂手退出去,片刻功夫,就引著幾個小廝,託了四五盒子各色珍珠和其它翡翠、象牙、瑪瑙等珠子和十來盤各色小玩意兒進來,一一擺在屋內長几上。
四皇子坐到幾前,慢慢的從盤子裡一粒粒挑起珍珠來,掌柜見四皇子挑的出神,猶豫著要不要上前介紹,明風沖他使了個眼色,掌柜會意,悄悄退出內堂,明風跟出來吩咐道:「外頭天冷,我們爺逛了這半天,煩你讓人送碗熱熱的薑汁茶來。」
掌柜急忙親自去看著人做好了薑汁茶端上來,明風嘗過,小心的遞到還在專心挑珠子的四皇子面前,垂手退了出來,掌柜站在門口,看著神qíng沉鬱,專心挑著珠子的四皇子好奇道:「爺今天怎麼啦?跟往常不大一樣,怎麼挑上這些東西了?」
「爺能怎麼樣?好好兒的,這不是過年了麼,爺想著父母生養之恩,又想著父母漸老,想替貴妃挑些東西用罷了,爺還能替誰挑東西?!」明風堵回了掌柜的話,掌柜滿臉敬仰的看著四皇子讚嘆道:「都說四爺是個孝子,還真是,嘖嘖,這份孝心,真是令人敬佩!」明風掃了掌柜一眼沒再理他。
四皇子直挑了一個多時辰,挑了滿滿一匣子各樣珠子出來,四個一幅放好,又挑了白玉九連環等幾樣jīng巧的小玩意兒,一起放到只jīng致的huáng花梨匣子裡,命掌柜取了火漆過來,取出隨身小印封了,出了榮寶堂吩咐明風道:「你親自跑一趟,把這個給葉大爺送去,讓他明天打發個妥當人送到青桐院,就說他們府上送給她玩的。」
明風答應了,小心翼翼的抱著匣子,上馬往東陽郡王府過去。
隔天一大早,銀樺就引著東陽郡王府的婆子進到上房,婆子進了東廂,沖炕上的李恬作勢就要跪倒,李恬忙命青枝扶起來,婆子還沒蹲下去就順勢直起身子,沖李恬福了一福見了禮,從後面小丫頭手裡接過只一尺見方、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子,遞給青枝,又指了指後面幾個粗使婆子提著的提盒笑道:「這匣子裡是我們十二娘給五娘子的,還有老祖宗賞的幾樣新鮮玩意兒,我們十二娘說,昨晚上多謝五娘子猜的那些個謎,得了不少彩頭,還有昨天的蜂蜜梅花茶,我們十二娘說了,雖說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卻是她親手挑出來的,請五娘子別嫌棄,就是嫌棄,也得留著。」婆子說到這裡笑起來,李恬也聽的抿嘴而笑,這話確是十足的葉十二娘風格。
「昨兒的蜂蜜梅花茶老祖宗也嘗了,喜歡的緊,特特讓人照五娘子平時愛吃的用心做了幾匣子點心出來,還有一提盒是宮裡賞出來的,讓老奴一起拿給五娘子嘗個新鮮。」
「這是老祖宗疼我,」李恬聽婆子說到孫老夫人時,已經從炕上站起,屏氣肅容站立聽著:「有勞嬤嬤了,煩請回去跟十二娘說,她挑的東西若是不好,回頭我要尋她調換的。」婆子哈哈笑著連聲答應,李恬命人賞了婆子等人,讓青枝叫了熊嬤嬤進來,吩咐她跟婆子回去,代她跟孫老夫人當面磕頭致謝,又讓瓔珞取了些外地掌柜送進來的各地土產帶給葉十二娘做回禮。
送走了東陽郡王府諸人,李恬示意青枝打開匣子。悅娘聽到動靜,掀簾進來,探頭往剛打開的匣子看,只見匣子裡頭套匣子,青枝一一取出來,上面兩個匣子裡一個放了幾枝新鮮樣的堆紗宮花,一個放了串青金石手串,下面的兩個匣子,一個放了只水頭極好的白玉帔墜,還有隻huáng花梨匣子,卻封著火漆。
李恬不由自主的蹙了蹙眉頭,接過huáng花梨匣子,仔細看了看火漆上的封印,眉頭一下子皺緊了,這是四皇子的私印!李恬煩惱的將匣子扔到几上,悅娘一把搶過來,舉起來仔細看了看,一把拉過瓔珞問道:「這字怎麼曲里拐彎的,寫的什麼?」
瓔珞想笑卻沒笑出來:「是子玉,四皇子的字。」悅娘雙眉一下子抬的老高,急轉頭看向李恬道:「退回去?」
「退給誰?葉十二娘?老夫人?還是那個四爺?先打開看看是什麼。」李恬煩惱的彈了下匣子吩咐道,悅娘從青枝手裡拿過裁紙刀,一刀挑開漆封,打開匣子,驚訝的看著滿滿一匣子各色珠子,『噗』的一聲笑出了聲,邊笑邊將匣子推到李恬面前,瓔珞探頭看了看,下意識的看了眼李恬手裡的帕子,想笑又覺得不合適,臉上的表qíng就有些古怪,李恬掃了眼,不理會笑不可支的悅娘,吩咐青枝和瓔珞將匣子的東西翻了一遍,沒見有其它東西,輕輕舒了口氣吩咐道:「瓔珞拿下去仔細收好,最好做個帳,哪天以誰的名義送來的,以後還起來方便。」
瓔珞笑應了,抱下匣子做帳去了。悅娘拖過把椅子,抱著椅背倒坐在椅子上,看著李恬問道:「這四爺發的什麼瘋?東陽郡王府那個老夫人也跟著發上瘋了,他不是要定親了?」
「你說發什麼瘋!」李恬垂頭看著手裡的帳本,語氣直直的回道,悅娘長嘆了口氣,同qíng的看著李恬道:「這人吧,生的太好就這點不好,我跟你說,凡事不能開頭,有了頭回,就的二回,然後三回、四回就習以為常了,往後他要是常來常往不停的送,這事也挺煩,你得想想法子。」
「他這親事既然差不多定了,最多二月里就該過禮了,等他過禮的時候,不管送過什麼一起還回去。」李恬頭也不抬的答道,悅娘下巴抵在椅背上,看著李恬笑道:「你這意思,是要讓他覺得他定親了,你生氣了?」
李恬抬頭掃了悅娘一眼,低聲解釋道:「昨天他在咱們巷子裡站到半夜才走,今天一早又送了這些東西過來,這跟從前比太過反常,反常必有因,這因能是什麼?必是他那親事定下了,他也知道定下了,男人送東西多半是因為愧疚,我就賭他心生愧疚,等他定親的事宣布時,再把這些東西一起退給他,有這份愧疚擋著,往後我定親時,他或許能不至於遷怒或是少遷怒人家。我這會兒只替自己、替蔣雁回打算,旁的就顧不得了。」
「定親的事可別出什麼差錯,蔣郡王妃明明白白知道四爺那份心思,她要是知道,肯定死活攔著不讓蔣家定你。」
「嗯,所以我才跟蔣雁回說明這事,蔣家那頭,只能他想法子,若他??有什麼顧忌,也好讓他有機會好好想清楚。」李恬的話沉靜的不帶一絲qíng緒,悅娘看著李恬長嘆了口氣:「從前你外婆在的時候,我覺得你日子過的太舒服了,現在再看你,又覺得你日子過的太艱難,你到底還能不能嫁出去?」
李恬被她一句話問的深吸了口氣,瞪著她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象悅娘說的,事有一必有二,三四過後就能成常事,隔天,東陽郡王府又打發人送了只提盒過來,提盒裡放了幾樣點心,和一隻火漆封著的紅漆匣子,匣子裡不過幾樣宮裡應季的時新點心。過了兩天,火漆封的匣子又送來了,這回是一對水晶鎮紙,又過了幾天,匣子裡又封了四隻沉香木雕成的蓮子和一串雕成含苞待放的蓮花的沉香木手串,匣子底上壓了一張小畫,畫的正是蓮子和蓮花手串的花樣,悅娘抖著紙片刻薄道:「畫的這麼難看,能刻成這樣,這工匠挺不容易。」
第一二九章還禮
清風樓後湖的暖閣里溫暖如chūn,五皇子秦琝穿著件寬鬆的素綢長衫,懶散的歪在搖椅上,穿著同色素綢軟底鞋的腳高高蹺到暖閣窗戶上,懷裡抱著只jīng致的小銀碟子,咬著栗子,慢慢晃著搖椅。
huáng淨節坐在他旁邊扶手椅上,從紅泥爐上煨著的陶罐里拿出栗子仔細剝好,放到五皇子懷裡的銀碟子上,他剝一粒,五皇子吃一粒,huáng淨節邊剝著栗子邊說著閒話:「玉鹿堂傳話說,昨兒四爺又挑了四隻珊瑚珠子、吩咐把那塊紫氣東來的印章改雕成四粒蓮子大小的珠子,還親自畫了圖送過去,四爺怎麼跟珠子較上勁了?」
五皇子立即想起了李恬手裡的帕子和帕子四角墜的珠子,又是驚訝又是想笑又是感慨,臉上的神qíng看起來很是古怪,huáng淨節看著他那一臉的古怪,差點忘了剝栗子,五皇子咽了嘴裡的栗子,看著huáng淨節道:「李家那位五娘子喜歡在帕子四角綴珠子,四哥這是??真沒看出來,他還有這樣傻氣四溢的時候,到祝家下定禮的吉日都選好了,他這算什麼?qíng不自禁?人家李娘子壓根不願意跟他,別說做妾了,就是當正妻都不願意跟他,算了算了,我又多管閒事了,關我什麼事?不過話說回來,我總覺得那位李娘子不會這麼束手等著被他一頂小轎抬進府,我就是想不出那妮子會做出什麼事來,她既然有讓滿城鬧無賴的手段,又怎麼會束手等別人擺布?不過她要是跟四哥這麼鬧,那可是jī蛋碰石頭,四哥可不是寧國那個蠢貨,東陽郡王府也不是溫國公府,不過這事誰說的准呢,誰能想到四哥一對上她,就成了這麼個傻的讓人不忍直視的夯貨?」
huáng淨節臉上的神qíng也古怪起來,一提到四皇子和李家娘子的事,五爺就亢奮的讓人不忍直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