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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這書聖法帖是想讓五爺幫著勸勸四爺的?」huáng淨節疑惑道,五皇子搖了搖頭:「不會,那妮子是個聰明人,不會做這qiáng人所難的事。」
「那是要jiāo好五爺?」huáng淨節思路轉的很快,五皇子撥著書帖的手指僵了下,蹙著眉頭想了想,慢慢搖頭道:「不象,若只是jiāo好,這份禮就有些重,再說,我覺得她沒想過要jiāo好我,還能有什麼事呢?」五皇子往後靠到靠枕上,蹺起二郎腿,看著雕畫jīng美的房梁想出了神。
悅娘不遠不近的綴在松慶齋吳掌柜身後,看著他進了清風樓,再看著他空著手出來,守在清風樓門口又看了小半個時辰,這才悠悠然然的回了青桐院。
李恬聽悅娘說清風樓收了那兩張書帖,輕輕舒了口氣,面色微緩,悅娘看著她不解道:「那兩張書帖有銀子也買不到,就這麼送出去了?出什麼事了?」李恬將五皇子說的兩件事三言兩語說了,悅娘聽的眉頭高挑:「原來李大郎那美差是這麼得來的!照我說,他願意提撥就讓他提撥去,咱們只當不知道,他出的力再多,咱們也不領他這份qíng!反正咱們又不吃虧。」
「要是傳出去,難道咱們說聲不知道人家就能信了?五娘子的名聲怎麼辦?」青枝不客氣的駁著悅娘的話,瓔珞沏了茶遞給悅娘道:「青枝說的對,這便宜占不得。」悅娘接過茶:「占不得就占不得吧,他就說了這麼兩件事,咱們就搭了那麼寶貝的兩張書帖進去?這也太貴了吧?!簡直一字千兩了。」
「那張柳公帖是謝他告訴我這兩件事,書聖帖是謝另外一件事。」李恬解釋道,青枝皺著眉頭問道:「還有什麼事?還有,木記那水面的事能算什麼事?這京城凡有點銀子的,哪家不做善事。」
「這不一樣,」李恬斟酌著解釋道:「木記一碗麵的價錢跟那些大酒店差不多,做的是那些士子和小官小吏等中等人家的生意,這施水面又施的體面,我讓馬掌柜留意過,過去吃水面的,一多半是備考的士子和暫時失意的文人。」李恬看著還是一臉茫然的青枝等人,想了想,只好多解釋幾句:「這些士子文人中肯定是藏龍臥虎,這些人有朝一日發達了,吃過咱們的水面,總得念個舊,對木記有幾絲qíng份,至少念個好吧,這個qíng份,這個好,一個兩個不怎麼樣,可要是多了呢?有個十個八個,甚至幾十幾百個呢?就是那些一直不得意的,也會念個好,提起木記,總得說個好字吧,吃過咱們水面的窮士子有多少,就有多少個好字,如果有人有心要利用利用呢?」
瓔珞聽呆了,悅娘輕輕chuī了聲口哨:「這也想的太多了吧?!」李恬輕輕嘆了口氣:「所謂的民心,其實就是這些士子文人的心和手裡的筆,你們想想,那一村一族一鄉,出來代表民意、宣講朝廷意旨的村老族長鄉紳,哪一個不是讀書人?朝廷所謂的教化百姓,也是靠他們教化,他們的喜憎就是一村一族一鄉的民意,這道理咱們知道,皇家更明白,咱們施水面,往大了說,就是收買人心,這收買人心的事,只能皇家做、朝廷做。」
「那咱們怎麼辦?」青枝嚇的臉色微白。
「你要施這水面的時候,真想這麼多了?」悅娘看著李恬疑惑道,李恬搖了搖頭:「我施水面就是為了玉堂chūn那個本子,這些是聽了五爺的話後才想到的,原以為一間小小的湯麵鋪子雜在京城十萬商家中,有誰會留意呢,誰知道大爺知道了這事,又說給官家聽過,這事就不小了。」
「那咱們怎麼辦?」青枝急切起來。「把木記關了不就得了,又掙不了幾個錢,關了好,一了百了。」悅娘的主意一向gān脆直接,李恬搖頭道:「五爺既然知道是我的鋪子,大爺自然也知道了,他月月讓人過去添泉水,又跟官家說了這事,我卻突然把鋪子關了,這不是擺明了給大爺沒臉,這是要得罪大爺的,萬一官家百年後是大爺坐到那把椅子上了,我還活不活了?!」
「呃,」悅娘一隻腳踩到椅子上,看著李恬愁道:「那怎麼辦?」
「涼拌,」李恬嘴角挑著抹透著幾絲惡意的笑:「那幅書聖法帖既然送出去了,就有人得替咱們擋在前頭,青枝這就去一趟后街溫嬤嬤家,跟馬掌柜說一聲,從明兒起,木記只賣千chūn坊的酒,逢初一、十五供應玉堂chūn。」
青枝眨了眨眼睛,『噗』的笑出了聲:「這真是個好主意,千chūn坊歸了清風樓,這事誰不知道,玉堂chūn可是只有清風樓才有!木記一賣玉堂chūn,任誰都得以為木記是清風樓的產業。」
「嗯,這份人qíng歸於清風樓,再怎麼鬧也是他們兄弟之間的事,省得殃及咱們這些無辜。」李恬笑應了一句,青枝放下手裡的針線,忙出去尋馬掌柜傳話去了。
「四爺要提撥咱們二爺的事還管不管?」瓔珞看著李恬問道,李恬臉上神qíng僵了下,眉宇間浮起層濃濃的惱怒,煩躁的將手裡的杯子扔到几上,連呼了幾口氣道:「能不管麼?不管怎麼辦?只能找他去了!」
「要麼我去傳個話吧?」悅娘自告奮勇道,李恬擺了擺手:「那是當紅的皇子,你當我是誰啊?打發個人就能指使他這個那個的,就算現在沒事,也得在他心裡留下根刺,萬一秋後算帳,這根刺就能要了咱們的命!小娘子我得親自走一趟,明天一早咱們先去趟天衣坊,再到織霞居坐坐吧。」
「這是要誘他出來?天衣坊離戶部倒近。」悅娘明白李恬的意思,看著她突然感嘆道:「說起來他對你倒正經用了不少真心,長的也不錯,你真不考慮考慮?」
「有什麼好考慮的,這份真心有幾分靠得住?他知道我多少?不過惑於這幅皮相,這皮相能支撐幾年?不用年老色衰,天天看著,沒幾個月就膩歪了,難道讓我費盡心機整天跟一群女人勾心鬥角去?」
「我覺得她們肯定鬥不過你。」悅娘認真的誇獎道,李恬白了她一眼:「不是斗得過鬥不過的事,是我不願意,為了個渣男人不值得,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一句話說的悅娘瞪大眼睛,半晌才撫掌大笑道:「這話痛快!男人真沒一個好東西!」
第一一六章進退間
第二天,李恬帶著悅娘和銀樺到天衣坊閒逛了一圈,又轉進織霞居,剛坐下喝了半杯茶,沒等織霞居的待客婆子將今年京城最時新的料子拿全,悅娘就掀簾進來,往外面使了個眼色,努了努嘴,示意來了。
待客婆子出去就沒再進來,悅娘側耳聽著動靜,沖李恬做了個手勢,李恬站起來,銀樺在前,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屋,悅娘緊跟在後面,也掀簾出來。
四皇子正站在院子裡猶豫著是直接進去還是先讓人通傳一聲,見李恬出來,倒怔住了,李恬站在廊下,微微曲膝見禮,四皇子忙回了禮,面容顯的有些緊張的笑道:「真是巧。」悅娘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李恬低眉斂容行了個萬福禮謝道:「家兄李孝祖得樓店務差遣的事,多謝四爺。」四皇子怔了怔,眉頭微微蹙起,不等他說話,李恬接著道:「家兄直到現在,也不知道此事全靠四爺關照,我也是前幾天聽兄長閒話,才想到必是得了四爺照顧才得如此,只是,」李恬抬頭看了眼四皇子:「家兄是個老實卻無用之人,這會兒管幾件修繕的小事,不過幾十個人,已經吃力非常、錯處不斷,他又實誠太過,與同僚相處,一來聽不出人家的話音,二來分不清人心,可官場傾軋,人心險惡,他這樣的,身處其間,實在讓人日日提心弔膽,唯恐他被有心人慫恿算計,犯了律法。」李恬頓了頓,擔憂非常的低聲道:「若真是那樣,就是官家也救不得他。」四皇子臉色微變,想起李孝祖那木楞楞的樣子,默然無語,心裡不得不承認李恬說的對,李孝祖那樣的呆楞之人,要算計他真是太容易了,自己站在他背後,是支撐可也是招禍之處,如今又是這種微妙時候,四皇子緩緩點了下頭,看著李恬問道:「聽說前一陣子你從族裡過繼了個兄長過來?」
「是,是大堂伯次子,行二,叫李孝寧,二哥也是個和大哥一樣的老實本份人,過繼前,大堂伯就jiāo待過二哥,一定要知已守份,得有自知之明,萬不可貪富圖貴,越力為之,以免落的個下場悽慘,違了過繼的初衷。我和大堂伯、二哥都是一樣的心思,若沒那份心計才具,就要安份知足,四房能後繼有人,以後不至於斷了先人祭祀,這就是大福了,除了平安二字,我和二哥不敢多求。」李恬明白四皇子的意思,不等他說,就明明白白先堵回去。
四皇子目光灼灼的看著李恬,臉上笑容越來越濃,忍不住笑道:「你們府上男丁都一般,難得你卻聰慧通透之極,李家的靈氣都集到你父親和你這一支了。」李恬曲了曲膝沒答話,四皇子接著笑道:「難得你如此識大體,能有這等眼光見識就是大智慧,女子能有你這等智慧的極少,這也是你賢惠處。」悅娘聽四皇子又夸李恬賢惠,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仰頭無語望青天。
李恬規規矩矩曲膝謝道:「不敢當四爺如此誇獎,李氏一族平庸無用,能求個平安就是福份了。」
「聽說你昨天病了?診過脈沒有?大夫怎麼說的?要不要緊?」四皇子看著李恬,關切的問道,李恬避而答之:「不敢當四爺關心,小病小災而已,大哥和二哥的事,再謝四爺,我該回去了。」李恬邊說邊再次鄭重曲膝謝了,低眉垂首從側旁往外出去。
「等一等,」四皇子下意識的攔了一句:「還早,再說會兒話。」
「四爺這話不合適更不當講,」李恬肅容道:「禮法規矩是立國立身之本,四爺這樣的身份地步兒,比別人更要留意才是,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呢?居高聲遠,可居高位者若有什麼行差池錯,看到的人自然也會更多,所受非議更非一般人可比,四爺何苦為了這些許小事遭人非議?初次見面,我就和四爺說過,蒲柳之質只合栽於河邊野外,非玉堂之質,若栽於玉堂,除了枯萎別無二路,四爺過於執著了,還請放下執念,朝野內外,多少大事等著四爺去做,實在不必為了這樣的虛妄執念誤事誤時。」
李恬說完,微微曲膝,垂頭急步而出,四皇子聽的呆在了院中。
馬車啟步駛入熙熙攘攘的人群車流,李恬才鬆了口氣,悅娘掀簾探頭進來笑道:「教訓得好!我看哪,就沖他這一口一個賢惠,你還真不能嫁給他,不然以後發現你這賢惠真相,他得多失望哪?!」李恬無語的看著她,銀樺駁道:「五娘子怎麼不賢惠了?我還沒看到比五娘子更賢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