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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恬姐兒說的對,」蔣珊勸道:「這都是小事,大姐姐如今在普濟寺不能回,孩子沒人照管才是大事呢。」

    「姐姐一走,孫老夫人就把孩子接到她院子裡照看了,要不是這樣,姐姐早急死了。」林珂解釋了一句:「三個孩子都小呢,姐夫那樣的人,」林珂忍不住啐了一口:「那個人渣,你想想就知道他那院子裡亂成什麼樣,沒姐姐鎮著,什麼事生不出來?聽葉十二娘說,現在孫老夫人可疼他們三個了,老夫人那麼多重孫子重孫女,她人都認不全,聽說因為這個,好些人嫉妒的不行,他們府上,老夫人喜歡誰,誰就得意,唉,我寧可老夫人不認識喜姐兒三個,也不想姐姐在普濟寺天天念經。」

    李恬仔細聽著林珂的話,目光越來越沉重。

    三個人說說笑笑,直到傍晚,林珂和蔣珊才告辭回去,李恬送走兩人,垂著頭回來,坐在炕上怔怔的出神,瓔珞走到李恬身邊,小心的問道:「蔣家娘子是為了兄長來的?」

    「嗯,」李恬身子軟軟的往後靠到靠枕上,看著瓔珞苦笑道:「聽話意,阿珊隱隱約約知道點兄長的心意,她說兄長要雙喜臨門。」李恬心裡湧起陣苦澀煩躁,不願意再往下說,用手裡的帕子蓋在臉上道:「一個雙喜臨門,兩個雙喜臨門,讓他們雙喜臨門去吧。」

    進了十一月沒幾天,武成林總算回到了京城,進了府才知道,自己的阿娘真的是病重不治了。寧國大長公主見到兒子,撐在胸口的那口氣松下來,人就再沒清醒過來,第二天一早,官家帶著幾位皇子過來探病,賞了一堆人參ròu桂的,禮部就開始準備寧國大長公主的喪禮。

    大長公主又頑qiáng的撐了五六天,那口氣才咽下去,早就準備好了的溫國公府幾乎眨眼功夫就一片白茫茫,皇家對這位活的最長久的公主的厚遇全部體現在了喪禮上。李恬一身素白,規矩非常的拜祭出來,沿著溫國公府門前寬敞非常的青石路走了一刻鐘,才走出長長的車隊,在拐角的角落裡尋到自己的車子上去,靠在靠枕上,長長舒了口氣,這一場喪禮至少能把她的危機推到明年二月里了。

    第一一三章不速之客

    十一月二十六日是林珂的及笄禮,蔣郡王妃只請了幾家親近至jiāo過府觀禮。

    人剛到齊,禮還未始,白嬤嬤臉上隱隱帶著幾絲倉皇,沿著抄手遊廊急步到了待客的花廳門口,上了幾級台階,卻又退下來,招手叫了一個小丫頭過來,低低吩咐了兩句,小丫頭奇怪的看了白嬤嬤一眼,卻不敢違,提著裙子輕快的跑上台階,不大會兒,蔣郡王妃跟著小丫頭出來,下了台階,白嬤嬤急忙迎上去低低稟報導:「王妃,不得了了,四爺和五爺來了,老爺和二爺先迎到正堂去了,您看?」

    蔣郡王妃臉色發青:「他們來gān什麼?怎麼說的?」

    「說是聽說二娘子今天及笄,咱們大爺不在家,不能盡長兄之禮,他們過來看看,也是替咱們大爺盡長兄之禮。」白嬤嬤一臉的苦笑:「這及笄禮,哪有什麼長兄之禮?!這不是明明白白??這可怎麼好,咱們家大姑娘還在普濟寺修佛呢。」

    「不怕,」停了好一會兒,蔣郡王妃才勉qiáng穩住心神:「來都來了,能怎麼辦?東陽郡王府得罪不得,這位爺更得罪不得,」蔣郡王妃輕輕吸了口氣:「他這樣不請自來,咱們有什麼法子?上回是咱們不對在先,大姐兒和大郎的事我就咬牙認了,這回還能怎麼著?今天縱有什麼事,也與咱們無礙,他東陽郡王府再敢生什麼事,我就破著撕破這張臉,也要到四爺面前好好說道說道去,我就不信他東陽郡王府敢得罪四爺。」

    「那倒是,東陽郡王府不就是仗著貴妃和四爺才這麼囂張。」白嬤嬤忙接道,蔣郡王妃話說的硬氣,心裡卻沒這麼硬氣,攥著帕子的手關節都有些發白,看著前面正堂呆了片刻,手指微微顫抖的按在太陽xué上,用力揉著道:「這算什麼事!阿珂的及笄禮,他這是專程來看阿珂的及笄禮?這要是傳出去??這傳出去,這算什麼事?他是正在議親的人,萬一讓人誤會了,豈不又是得罪人?阿珂往後還怎麼議親?」

    白嬤嬤聽到一半就明白了,一臉驚怔的看著蔣郡王妃,是啊,他一個未婚男子,這麼巴巴的特意過來看二娘子的及笄禮,這算什麼事?這讓人家怎麼想?

    「還有五爺,五爺也來了,兩位爺一起來,總比來一個好。」白嬤嬤象抓到了根救命稻糙,蔣郡王妃重重嘆了口氣,鬆開已經被揉的通紅的太陽xué,看著白嬤嬤吩咐道:「吩咐下去,阿珂及笄禮的事一句不准提起,就說四爺和五爺是來尋二郎說話的,不不不,就說是來尋二爺找幾本舊書,到咱們後面的藏書樓尋幾本舊書。你親自去,一個個jiāo待到,若有敢有嚼半句舌頭的,直接打死!」白嬤嬤急忙答應,蔣郡王妃深吸深吐了幾口氣,平息了臉上的惱怒驚亂,穩步回去花廳了。

    李恬正和俞瑤芳、蔣珊等人說話,等林珂換下厚重的禮服出來,銀樺腳步急快的從遠處過來,遠遠沖李恬使了個眼色,李恬藉口更衣,帶著青枝出來,轉了個彎,銀樺左右看了看,兩步跳過去,又急又氣道:「那位爺來了。」李恬臉上的笑容僵了下:「你怎麼知道的?」

    「我正和碧玉說話,白嬤嬤過來叫碧玉拿後面藏書樓的鑰匙,說四爺來了,要到後面藏書樓上尋幾本舊書。」銀樺忙解釋道,李恬輕輕舒了口氣:「這是白嬤嬤給咱們遞信兒,看樣子這回是不速之客。」

    「那咱們怎麼辦?」銀樺看著李恬問道,李恬低著頭想了想道:「咱們這就回去。」

    「這就回去?」青枝緊蹙著眉頭道:「會不會不好?眼看著要開宴了,咱們這麼一走,多突兀。」

    「還是走了好,」李恬低頭又想了想,看著兩人解釋道:「既是不速之客,王妃又讓人給咱們遞了信,這就是想讓咱們趕緊走,你想想,今天是阿珂的及笄禮,卻來了這麼位不速之客,外頭又不知道他為什麼來,肯定理所當然以為他是為了阿珂的及笄禮而來,阿珂就成了替罪羊了,這傳出去,南寧郡王府又不知道要得罪哪家,說不定還會影響雯姐姐和阿珂議親,咱們得趕緊走,咱們走了,他也就走了。」

    「嗯嗯,五娘子說的對極了,那咱們趕緊走吧,五娘子要不要跟那幾位小娘子說一聲?」銀樺急忙點頭贊同,李恬搖頭道:「不必,你去跟王妃說一聲,就說我chuī了冷風,前一陣子的舊病突然犯了,得趕緊回去吃藥,就不跟她告辭了,悄悄兒的說,然後叫上悅娘,直接去二門。」銀樺答應一聲,李恬帶著青枝,連斗蓬也來不及取,揀著林下假山不易被人看到的小徑,急步往二門出去。

    兩人一路上警惕無比,眼看轉過前面那道高大的假山就出了後園,剛剛舒了口氣,卻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青枝腳步僵住,急轉頭看向李恬,李恬抬手往後面假山指了指,拎著裙子、掂著腳尖往後面假山dòng里鑽去。青枝左右看了看,遲疑了下,硬著頭皮繼續往前面走。

    沒等她平復好qíng緒,林揚文陪著四皇子和五皇子迎面而來。五皇子一眼就認出了青枝,就是這丫頭把那塊玉佩扔到他面前的,五皇子的目光從青枝身上掠過,四下轉著尋找李恬,四皇子一眼看住青枝,轉頭問林揚文道:「這丫頭好生眼熟。」林揚文忙躬身沖四皇子介紹道:「這是李家表妹的丫頭,叫青枝,青枝,過來!」

    青枝仿佛畏縮著不敢靠近,低眉垂頭曲了曲膝,四皇子目光溫和的打量著她,抬手笑道:「別怕,你不在五娘子身邊侍侯,怎麼到這兒來了?」

    「回爺的話,婢子奉嬤嬤吩咐,到廚房給幾位娘子取幾樣點心。」青枝畢恭畢敬答道,林揚文臉騰一下紅了,也不知道是解釋還是訓斥道:「府里好麼多丫頭婆子,怎麼能讓你來往取點心?這是誰吩咐的?」

    青枝一臉驚慌的看著林揚文,仿佛嚇的答不出話來,五皇子看著驚慌畏縮的青枝,興致十足的高挑著眉毛,四皇子回頭看了林揚文一眼,五皇子眼珠轉了半圈,突然cha話道:「這麼大冷天,我可沒有四哥這份雅興,你們逛去,我去那邊暖閣歇一歇腳,昨晚上沒睡好,」五皇子誇張的打了個呵欠:「四哥逛好了讓人過去叫我,我去眯一會兒。」

    「你看看你,這麼困了?唉,你去吧,煩二郎陪一陪。」四皇子一臉無奈的看著五皇子應了一句,轉頭又吩咐林揚文道,林揚文怔了怔:「那四爺?」

    「我就這附近逛逛,一會兒也去暖閣歇腳,你先五爺過去。」四皇子語氣雖溫和卻不容置辯,林揚文拱手答應,陪五皇子一起往假山後的暖閣過去。

    四皇子看著兩人走遠了,這才轉回頭,看著青枝溫聲問道:「你們五娘子現在哪一處呢?」青枝搖了搖頭道:「婢子被喚出來的時候,我們五娘子和俞家娘子、蔣家娘子說要到園子裡逛逛,婢子不知道這會兒逛到哪兒去了。」

    「噢,」四皇子微微有些失望,稍稍頓了頓,低頭想了想才吩咐道:「你去,去請五娘子過來一趟,」四皇子躊躇了片刻才接著道:「就說,我有話跟她說,極要緊的話,請她必務過來一趟。」青枝低眉順目曲膝答應,往後退了幾步,轉身往園子裡進去。

    四皇子左右看了看,背著手走到旁邊花架下,看著青枝消失的方向,等的有些心神不寧。

    李恬貼在假山dòng里,大氣不敢出,側著耳朵全神貫注的聽著外面的動靜。

    離假山後的暖閣不遠,五皇子突然頓住步子,轉頭看著林揚文道:「還得煩勞二郎,府上可有流霞?」

    「正好有,家父最愛清風樓的流霞酒,前兒剛買了幾瓶回來。」林揚文滿臉笑容答道,五皇子意外的『呃』了一聲,接著問道:「那玉堂chūn酒?」

    「這個倒沒備下,我這就讓人去買。」林揚文殷勤答道,五皇子忙擺手道:「說起來真是慚愧,這酒字上頭,我有些挑剔,清風樓平時往外賣的玉堂chūn酒味兒還是差了不少,只怕得麻煩二郎親自跑一趟,到清風樓尋到閔掌柜,讓他取幾瓶我平時喝的酒過來。」林揚文雖說想不明白怎麼非得他親自跑這一趟,可哪裡敢多問,忙躬身答應道:「不麻煩不麻煩,我這就去,一會兒就回。」

    五皇子看著他急步走了,眉梢滿意的飛動了幾下,沖小廝使了個眼色,左右看了看,貓著腰又往回悄悄溜回去。五皇子一邊貓著腰往回走,一邊四下打量著尋找既能藏身又能偷看的合適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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