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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李恬忙接了俞瑤芳進去,也不多寒喧,直截了當的問道:「你阿娘看好人沒有?都這麼些天了,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
俞瑤芳奇怪打量著李恬道:「這話我正想問問你,你怎麼突然這麼急著定親?前兒又是你們四房承繼,又是勇國公府分家的,我問你,你說沒事,到底出什麼事了?你別瞞著我!」
「沒什麼事,」李恬垂著眼帘沒看俞瑤芳,她是太急了些,李恬停了片刻,垂著眼帘低聲道:「過繼不光是為了大伯娘把三娘子定給你九表哥,她還想把我定給東意伯周家三房周朝順,那個周朝順是出了名的làngdàng子,是大嫂看不過去,讓人跟我說了,我這才逃過一劫,想來想去沒有辦法,只好求了大堂伯,過繼孝寧堂哥過來,至少不會把我賣了,後來大伯娘又攔著不讓孝寧表哥一家進府,這才又分了家。」
「我就說,有果必有因,」俞瑤芳恍然道:「你大伯娘是太過份了,她那樣子,還真看不出來,我跟你說,這事阿潔跟我說過??」
「這事已經過去了,多提無益,」李恬打斷了俞瑤芳的八卦:「你阿娘那邊有信沒有?」
「孝寧表哥過繼過來了,又分了家,你怎麼還是這麼著急?」俞瑤芳看著李恬狐疑道,李恬輕輕嘆了口氣,這事無論如何解釋不得,可又實在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理由,她可以不說,卻絕不願意騙俞瑤芳,俞瑤芳見李恬沉默不語,蹙了蹙眉頭試探道:「說不得?」
「也不算說不得,」李恬轉著手裡的杯子低低道:「不是大事,我心裡不安寧,總想早點把親事定下來,這樣就能安心了。」
「嗯,也是,」俞瑤芳伸手理了理李恬散亂在榻上的裙子:「那天我和阿娘還說起你,阿娘說你不容易,守著那些銀錢鋪子不是容易事,阿娘說你得尋個能靠得住、撐得起來的,其實從七表哥一進京,阿娘就看中他了,徐家那麼多子弟,也就他配得上你。」李恬一下子挺直了後背,俞瑤芳拍了拍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我覺得這跟有才沒才沒什麼關聯,別說七表哥這樣的,就是真正名動天下、傳頌千古的大才子,守著糟糠妻從無二意的,也不是一個兩個,那貧賤無著、愚笨無比的粗俗漢子,有兩個余錢,也一樣尋女jì快活,好不好不在這上頭。」
「你比從前明白多了。」李恬看著俞瑤芳微微感慨道,俞瑤芳苦笑一聲:「能不明白麼,別說我,就是阿娘,也比從前看得開了,看看阿爹,看看翁翁,還有什麼看不開的,若攤上阿爹和翁翁這樣的,我寧願他有才而荒唐,好歹你的話他能懂,我又說遠了,這事也不用瞞你,阿娘看中七表哥沒敢提,是怕二舅母不肯,阿娘的意思,沒有十足的把握,寧可不提,免得讓人回了沒意思,昨天阿娘才得了准信兒,說七表哥要備考,這親事chūn闈後再提起,看這意思,二堂舅和二舅母沒擰過七表哥,你知道七表哥對你的心意,所以阿娘的意思,你這親事chūn闈後再提不遲,你還小呢。」
李恬聽的滿嘴huáng連水,卻一個字也說不得,俞瑤芳聲音溫婉:「過了年你才十五,就是明年定親,最多十八歲就得出嫁,在咱們京城也算早的。」
「嗯,這chūn闈後再提親事,不一定是你七表哥鬧贏了,」李恬勉qiáng打著jīng神道:「只怕是有什麼說法,算了,不提這個,你阿娘說的對,這婚姻之事是月老註定好的,多想無益,是我想多了,咱們不說這個,你阿爹最近好些沒有?差使做下來了?沒再惹你阿娘生氣吧?」
「他哪敢不做下來,我舅舅盯他盯的緊著呢??」
俞瑤芳也不再多說這事,和李恬說起別的閒話來。
李恬送走俞瑤芳,怔怔的站在廊下出神,瓔珞幫她披了件薄斗蓬,低聲勸道:「chūn闈也沒多長時候了,一眨眼就過去了。」
「程掌柜說宮裡正忙著給四皇子議親,這個月孫老夫人往宮裡去了六趟了,從來沒這麼頻繁過,葉貴妃不停的召見各家貴女,看樣子四皇子的親事也就年裡年外,只怕現在已經差不多定下來了。」
「他定了親,你不就沒事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悅娘晃到李恬旁邊,接了一句問道,李恬回身瞥了她一眼,沉默了片刻才解釋道:「葉貴妃從來沒召見過我,那就是說,她和葉家壓根沒考慮過讓四皇子娶我,若是兩不相gān那是最好,可若是葉家和貴妃要兩全呢?那四皇子定下親之後,娶了妻就能納妾,四皇子若是表態一定要納我,你說怎麼辦?我不願意,可這京城還有誰家敢娶我?!」
第一一二章憂慮
「您不是說他最要名聲,這未娶妻先納妾可不是好名聲。」瓔珞的疑惑不怎麼確定,悅娘眉尖皺的很緊,看著瓔珞解釋道:「你沒看到他看見五娘子那樣子。」
「我是擔心葉家,」李恬拉緊薄斗蓬:「四皇子定親前要顧忌的地方多,他這樣的心意若是傳出來,只怕有些人家不一定肯把女兒嫁給他,所以在他定下親事前,這事咱們想瞞,葉家更想瞞住,可等他定下親事後,咱們要瞞,葉家就不一定了,這得看四皇子的想法,要麼他鬆手,這事就算翻過去了,咱們逃過一劫,可若是他不肯鬆手呢?葉家肯定不願意惹未來的官家不喜,更不願意未來的官家對他們結上心結,就是有這個可能也不行,要想不惹他不喜、不結心結,那就是讓他兩全。」
瓔珞打了個寒噤,悅娘惱怒的挑著眉梢道:「那他們就不怕得罪咱們?」
「得罪咱們?」李恬無語的看著悅娘,一臉的苦笑:「咱們在葉家眼裡算什麼?一隻小螞蟻罷了,退一萬步,就算是葉家把咱們放眼裡,那和四皇子的不喜相比又算什麼?兩害權衡取其輕。」
「那咱們怎麼辦?」悅娘看著李恬gān脆直接的問道,李恬低頭看著鞋尖,沉默了好一會兒,抬頭看著悅娘道:「你尋個機會悄悄跟蔣九郎說一句,若他有心,讓他趕緊托人來提親,別說的太直。」
「好。」悅娘轉身就要走,「還有,」李恬又叫住了她:「讓程掌柜仔細打聽著寧國大長公主的病qíng。」
「好。」悅娘腳步頓了頓,答應一聲,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要是大長公主死了,真能拖一陣子?」瓔珞憂慮的問道,李恬點了點頭:「嗯,寧國在皇家嫡系中年紀最大,輩份又長,皇家最擅做表面功夫,她若死了,這榮哀肯定要給足的,皇子們定親的事,拖上一兩個月又不是什麼大事,哪怕再拖上一個月,就進臘月了,臘月和正月里大節小節接連不斷,就是百姓家也不選這個時候定親,皇家更不會選,根本忙不過來,這樣就能拖進明年二月里,過了年姑姑就能回來了,二月下旬也要chūn闈了。」
瓔珞輕輕呼了口氣,合手低眉,低低念了幾句佛。
天近傍晚,蔣鴻從徐學士府出來,沖正要侍侯他上馬的小廝搖頭道:「坐了一天,走回去吧,疏散疏散。」小廝忙牽馬跟在後面,蔣鴻不緊不慢的晃著摺扇,邊走邊想著剛才先生對自己那篇文章的點評,想的出神,目光直直往前,卻不知落在了何處。
一條安靜的巷子裡,悅娘拎著幾包剛買的點心,迎著蔣鴻過來,離了沒幾步了,卻見蔣鴻目光落在她身上,又穿過她不知道看到哪兒去了,對她竟是視而不見,悅娘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將手裡提著的點心包沖蔣鴻揚了揚,蔣鴻嚇了一跳,見是悅娘,驚氣未過,已經反應過來,拱了拱手笑道:「剛才想出神了,沒看到悅娘姐姐,好一陣子沒見姐姐了,姐姐可安好?」
「我是又安又好,你這聲姐姐叫的這般尊敬,姐姐不能讓你白叫姐姐,姐姐就教你個道理吧,你記著,要是看中了什麼好東西,那就趕緊動手,手快有,手慢一慢,可就沒了。」悅娘眯眯笑著,上下打量了蔣鴻一通,派頭十足的教訓了兩句,也不等蔣鴻反應過來,晃著手裡的點心包,和蔣鴻擦身過去,走出兩三步了,又回頭沖蔣鴻眨了下眼道:「姐姐的話就跟你讀的那書本一樣,裡頭又有huáng金屋,又有顏如玉。」
蔣鴻怔怔的看著悅娘走出了十幾步遠,突然長揖到底,然後又呆在了那裡。
隔天一早,林珂和蔣珊結伴進了青桐院,李恬接進兩人笑道:「怎麼這麼一大早就過來了?阿珂不是天天要陪你阿娘做完早課才能出來?」
「是阿珊,我早飯還沒吃好呢,她就到了,說想你了。」林珂去了斗蓬,跳到炕上吩咐青枝道:「今天熬的什麼湯?」
「今天寒氣重,熬了羊骨湯。」
「趕緊給我盛一碗,多撒點胡椒粉,阿珊也喝一碗吧?」林珂轉頭問蔣珊道,蔣珊點了點頭。
兩人喝了碗湯,林珂舒服的嘆了口氣,突然想起姐姐林雯來,忍不住看著李恬煩惱道:「一吃ròu我就想起姐姐,她都在普濟寺吃了好幾個月的素了,恬恬,你說姐姐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過年總歸要回來過的。」李恬安慰道,林珂神qíng很是低落難過:「恬恬,你不知道,大姐夫現在可寵那個秋思了,孫老夫人常叫她過去說話,他們府里上上下下都說她好,連葉十二娘也說她好,那個秋思已經有了身孕了。」李恬握著茶杯的手僵了下,林珂看著李恬接著道:「前天阿娘在佛堂里哭,我明明看到了,她非說沙子進了眼,我知道她是心疼姐姐才哭的,恬恬,你說,有沒有什麼法子幫幫姐姐?」
「你大哥還好吧?」李恬突兀的問了一句,蔣珊抿著茶,凝神聽兩人說話,聽李恬突兀的問了這麼一句,呆了下,眼裡閃過絲明悟,看著林珂道:「阿珂,莫不是你們府上得罪東陽郡王府了?」
「我們怎麼會得罪他們?怎麼得罪的起?」林珂一口否認道,李恬眉梢微挑,仔細看了蔣珊一眼,又垂下眼帘,看著杯子裡的清茶,思量了片刻才抬頭看著林珂道:「前一陣子你大哥、二哥跟四爺那麼親近,算了,咱們不說這個,這也不是咱們能理會的事,秋思的事你別往心上去,隨她怎麼得寵,你大姐夫那樣的人,又不是個有長xing的,寵個三兩年,有了新的,舊的就丟開手了,這些年,他寵的人還少啊。」
「可這個秋思原來是孫老夫人屋裡的丫頭,如今他們府上人人誇她好,她又有了身孕。」林珂急道,李恬氣的『哼』了一聲:「再怎麼好也是個丫頭,她能怎麼樣?她就是賢惠的能立好幾個牌坊,頂了天還是個妾,東陽郡王府敢縱著子弟寵妾滅妻?至於這身孕不身孕的,你大姐夫的庶出子女那麼多,也不再多這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