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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你還小呢。」男子若有所思的看著李恬寬慰道,李恬沉默了片刻,重重嘆了口氣,她著急出嫁的原因一個字也說不得。

    「嗯,先生說的是,可我這親事不定下來,就一直會有人欺我無人做主,想方設法要算計我的人和我的嫁妝,我急著定親也是不得已的事。」

    男子聽了李恬的話,皺了皺眉頭,李恬說的煩惱,不想再提這事,看著男子轉了話題道:「先生不去繁華熱鬧處,到這兒看秋景,也是有象我這樣的大煩惱麼?」

    「嗯,人老了,煩惱就多。」男子笑容溫和。

    「是有法子的煩惱,還是沒有法子的煩惱?」

    「有的有法子,有的沒法子,」男子想了想答道:「譬如過往,譬如人心,都是沒法子的事。」

    「過往,」李恬有些怔神道:「那不叫煩惱,那是痛,椎心的痛。」

    「你小小年紀,知道什麼叫痛?」男子啞然失笑,李恬笑了笑沒答話,她自然知道,知道而說不得。

    「小妮子,別想那麼多,你放心,你是個福相,這婚姻之事必定有個好結果,謝謝你這杯茶。」男子邊說邊放下杯子站起來,李恬忙跟著站起來,將男子送下亭子,目送他走出了十來丈,才轉身回到亭子,悅娘看著她道:「他跟你說了半天廢話,就最後一句話說的對,你是個福相,福大命大,婚姻之事必定能順心。」

    「但願如此。」李恬憂慮重重的苦笑道,幾個人又坐了一會兒,就去別了做好晚課回來的林雯,上車回京城了。

    勇國公府鬧分家鬧的家宅不寧,青桐院院門緊閉,楊夫人明明白白知道這事必定又是李恬在背後做推手,卻抓不住青桐院的把柄,這一場悶氣生的比前兩回更厲害,終於撐不住病倒了,周大\奶奶和李孝祖商量了半夜,第二天,李孝祖在楊夫人chuáng前侍侯了一天,勸了一天。隔天一早,周大\奶奶就到青桐院尋李恬說話來了。

    李恬讓進周大\奶奶,周大\奶奶打量著屋裡的陳設,不怎麼自然的寒喧了半天,茶也喝過了一兩杯,才轉入正題:「??這分家的事,你也知道,二嬸子和三嬸子都覺得分了好,家裡也沒有長輩,也是該分家了,昨天你大哥勸了阿娘一天,我也是才知道??咱們李家這族規的事,從前我也沒留心過這個,就這事難為人??」

    周大\奶奶期期艾艾說不出口,李恬看著她笑道:「大伯娘在這府里住慣了,捨不得搬出去?」周大\奶奶滿臉的不自在:「是啊,你也知道,阿娘為了這個家花了多少心血,貼人貼錢的,cao勞了這麼些年,這說搬就讓她搬出去,也是??再說,這府邸是奉旨起造的勇國公府,勇國公不住在勇國公府里,勇國公府住的不是勇國公,這事,總不大好。」周大\奶奶饒口令一般。

    李恬語氣淡漠:「是啊,為了這個勇國公,為了這個勇國公府,大伯娘是貼人貼錢cao勞的讓人佩服,就為了這個,這麼些年,外婆也好,我也罷,從來沒想過、更沒提過四房過繼的事,別說過繼,就是四房該得的年例銀子也沒要過一回,照外婆的話說,不過圖個人心換人心,哪天外婆沒了,我好歹還有個長輩能靠一靠,」李恬頓了頓,嘴角挑出絲譏諷:「我比外婆想的更少,連靠一靠都不敢奢求,不過求著她別象外人那般算計我就心滿意足了,可連這一條也求不來,我也只好求到族裡,給自己尋個兄長回來依靠。」

    周大\奶奶臉上的不自在更濃,李恬也不看她,接著道:「大哥是個忠厚人,他做世子承爵我沒二話。」周大\奶奶聽了這句話,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李恬掃了她一眼:「大嫂子也是個明白人,至少不是那種落石下井的人,我承大嫂子的qíng,今天大嫂子來了,這份qíng我不能不給,分家的事,二伯娘和三伯娘是鐵了心要分家,這個家也是該到分的時候了,分家不分居,願意住在這勇國公府的,想住到什麼時候就住到什麼時候。」

    周大\奶奶遲疑了下道:「那以後,阿爹阿娘他們百年後,這宅子?」

    「大嫂子先不用想那麼遠,如今只能這樣了。」李恬看著周大\奶奶,聲氣平和卻不容置辯,周大\奶奶低頭想了想,點了點頭道:「那我回去跟阿娘稟報一聲。」李恬笑著點了點頭,起身將周大\奶奶送出院門。

    四房不爭爵位,分家不分居,雖說跟楊夫人要的不爭爵位和大宅分給長房有差距,可她也知道,一家四房,三房執意要分家,她就是撐,又能撐多長時候?能這樣就算不錯了。

    挑了個吉日,勇國公府請來了族長和幾位族老,順順噹噹把除了大宅之外的所有家當公公道道平分成四份,三房不願意住在大宅,幾位族老作主,要長房、二房和四房一家補五百兩銀子給三房,算是彌補放棄大宅的損失,二老爺李忠明一聽搬出去還能再多拿一千五百兩,立時跳出來,也要搬出去,幾位族老都是人老成jīng的,讓李忠明和李忠靜當場立下字據,長房和四房各拿一千五百兩銀子給二房、三房,兩家與大宅再無關連。

    第一百七章想法與行動

    勇國公府幾乎被京城的社jiāo圈遺忘,這場過繼和分家並沒有多少關注,本應該最關心這事的蔣郡王妃聽說,沉默了片刻,連一句常例該有的關心和驚訝都沒表示,李恬,聽到這個名字都讓她椎心的痛,雯姐兒還在普濟寺住著,大郎補進了殿前司,這殿前司要是能時常在官家面前侍侯,照理說也是好差使,可大郎卻偏分去守陵,守陵軍遠在百里外,如今大郎一個月才能回來兩天,這守陵軍又是三年一輪,蔣郡王妃只覺得心裡的酸澀多如cháo水一般,一陣一陣往上沖,眼窩發酸,卻沒怎麼有眼淚了,心裡空落落的不知道什麼滋味,她光顧著往前沖,沒想到妨礙了別人,礙了東陽郡王府和那位老夫人的眼。

    徐夫人聽了這個信兒,怔了好半晌,她不知道周朝順的事,俞瑤芳也不知道,垂著頭,聲音低落非常道:「九表哥的事,恬恬肯定難過得很。」徐夫人神qíng複雜的長嘆了口氣:「誰知道會這樣?這事你舅母點了頭,人家兩家你qíng我願,咱們能有什麼法子?這也怪我,沒想到恬姐兒真看上九哥兒了。」

    「說不定中間出了什麼咱們不知道的事,不然都說的好好兒的了,怎麼突然換成李家三娘子了?恬姐兒對三娘子那麼好,唉,」俞瑤芳憂慮重重的長嘆了口氣。

    「今天晚了,你明天看看恬姐兒去,好好開解開解,這過繼分了家也好,少生不少閒氣。」徐夫人jiāo待道,俞瑤芳答應一聲,心裡一團隱隱約約的困惑解不開,恬恬真看上了九表哥?她怎麼總覺得不可能呢,恬恬對這件事的反應好象太厲害了些,她不應該這樣啊,看起來恬恬好象非常著急要定親,要嫁人,從前她總說,嫁人這事寧晚不早,現在怎麼改主意了?這不象她,再說,她在勇國公府的日子並不難過。俞瑤芳越想越覺得疑惑。

    東陽郡王府,孫老夫人專注的聽婆子稟報了勇國公府承繼和分家的事,慢慢轉著念珠,看著榻前那盆姿態極好的君子蘭出神,勇國公四房又接上了香菸,緊接著就分了家,既分了家,恬姐兒可就不是勇國公府小娘子了,這妮子這麼做是要給誰看?四哥兒?孫老夫人鬆開念珠,煩惱的揉了揉眉間,四哥兒這份心思越來越旺,這樣下去也不是長法,得趕緊把他這親事定下來,成了親也就收心了,男人就是這樣,得了新的,也就忘記舊的了,孫老夫人鬆開揉著眉間的手,轉頭看著垂手侍立在榻前的婆子吩咐道:「去跟王妃說一聲,明天跟我進宮看望貴妃。」

    四皇子看到的和孫老夫人想到的卻是兩回事,勇國公府四房突然承繼和分家的事讓他隱隱生出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怒,這會兒突然承繼,必不是為了什麼香菸承接,出什麼事了?讓恬恬要向勇國公府外、向李氏宗族求助?四皇子握著摺扇的手用力到關節發白,仿佛自己平白被人打了一巴掌一般。

    蔣府外書房,蔣鴻站在書房窗前,拿著本書,卻目無焦距的看著窗外,心qíngyīn沉而焦慮,勇國公府承繼和分家的事他幾乎是第一個知道的,從知道那天起,這心裡的鬱氣和心疼就沒散開過,她一個小娘子,要承擔的太多,這承繼也不是能一了百了的事,新承繼進來的兄長背後站著李氏族長,甚至是站著李氏一族,萬一有什麼與她不利的事?她又依靠誰去?蔣鴻煩躁的用書拍打著窗欞,不行,不能再等,就算時機不到,也要試一試。蔣鴻打定主意,回身將手扔到桌子上,大步出了書房,往正院尋母親去了。

    徐思海在清江侯府門前跳下馬,幾步跳上台階,大步溜星往正院進去。

    正院上房,徐夫人讓人擺了滿滿一幾點心,看著這幾個月明顯消瘦憔悴的徐思海心疼道:「就兩天沒見,我怎麼看你又瘦了?」

    「我知道。」徐思海掂著塊點心,沒滋沒味的咬在嘴裡,打斷了徐夫人的話:「讓姑母cao心了,我沒事,最近先生布置的課業重。」

    「那就好,這幾天沒再跟你阿娘鬧氣吧?」徐夫人看著徐思海,有些不明白這個在自己面前一直懂事知禮的孩子,怎麼就跟他阿爹、阿娘鬧成那樣?徐思海將咬了一半的點心放到碟子上,看著徐夫人遲疑了下道:「聽說勇國公府分家了?」

    「嗯,四房挑了個過房子,老勇國公和寧老夫人去世也有十來年了,該分家了,你也聽說了?」

    「嗯,」徐思海仿佛不知道怎麼接著往下說,垂頭沉默的轉著手裡的茶杯,徐夫人微微有些困惑的看著他,柔聲問道:「今天這是怎麼啦?」

    徐思海抬頭看著徐夫人,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徐夫人眼裡閃過絲疑惑,正要再問,徐思海鼓足勇氣,帶著幾分豁出去了的意味,看著徐夫人極認真的問道:「姑母,瑤瑤妹妹年紀也不小了,您給是她說親,可她不肯,您會不會bī她?要是她心目中有了想嫁的人,您會不會成全她?我不是抵毀瑤瑤妹妹,就是打個比方。」

    徐夫人楞神的看著徐思海,呆了片刻,突然有所明悟:「你阿娘提了那麼些家小娘子你都不肯,你心裡有想娶的人了?」

    「嗯。」徐思海看樣子是打定主意也豁出去了,極其肯定的點了下頭:「姑母別責我失了規矩,這話我只敢跟姑母說,也只有跟姑母說了,才不會於她閨譽有傷,這都是我不好,她並不知道我這份心意,這事她半分都不知qíng,我跟姑母說,是想求姑母幫我。」徐夫人呆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想起俞瑤芳的猜測,竟真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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