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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一行人進了吟風閣,閣門半開,屋裡幾個大冰盆散著絲絲白霧般的涼氣,楊夫人給周大/奶奶使了個眼色,周大/奶奶轉身退出,往後園青桐院方向走了一會兒,眼看著看不到吟風閣了,四下看了看,轉上旁邊一條偏僻小徑,繞了個大圈子,兜回離吟風閣外那片花叢不遠的一處假山後,眯眯笑著等著看熱鬧。
楊夫人和錢二太太客氣無比的寒喧來寒喧去,周朝順站在窗前,無聊的看著窗外絢爛的花叢,等著那位傳說中嫁妝豐厚無比的五娘子過來相親。
窗外的花叢一陣晃動,一個綠衣白衣、俏麗非常的丫頭從花叢後探出頭來,看到周朝順,笑的如那花叢更絢爛,沖他眨了眨眼睛,揚著手裡的帕子沖他招著手,周朝順看的眼花口水流,見丫頭沖他又是笑又是招手,又將手指豎在唇間示意他悄悄兒的,周朝順哪裡耐得住,胡亂尋了個理由,轉身出了閣門,幾步繞到花叢前,只見那個嬌俏可愛極了的小丫頭正站在不遠處的濃密紫藤架下,沖他笑著揚著帕子。
周朝順緊緊跟著俏麗丫頭,走倒沒走幾步,卻連轉了三四個彎,眼看著要轉到那叢月季盡頭,小丫頭突然停住步子,沖前面指了指,又俏皮無比的用手指往臉上劃了幾下,仿佛有什麼事要羞他似的,往後跳了幾步,眨眼間不見了蹤影,周朝順呆了片刻,看看小丫頭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小丫頭指的方向,猶豫了片刻,往小丫頭指的方向兩步轉過去。
剛轉過彎,就看到一個一身蜜合色衣裙,形容溫柔的讓人心喜的小娘子,正背對著自己,和對面一個形容普通的小丫頭說著話,小丫頭迎著周朝順,一眼看到他,綻放出笑容滿面,突然抬手做了個摟抱那位小娘子的樣子,沒等周朝順驚訝過來,小丫頭提著裙子,轉身飛快的跑了,眨眼功夫就轉彎沒影了。
周朝順喜不自勝,幾步過去,緊挨著小娘子笑道:「你這兩個丫頭真是可人疼。」三娘子李雲裳正愕然於玉葉的莫名其妙,急轉身看到周朝順時,周朝順已經挨到她身邊,挨的幾乎沒有fèng隙,李雲裳嚇的尖叫出聲,想跑腿卻軟的動不了,這一聲尖叫把周朝順嚇壞了,一把摟住她,抬手捂在她嘴上急道:「別叫,不是你叫我來的?!」
這裡離吟風閣極近,今天在吟風閣周圍侍候的丫頭婆子不少,聽到這聲驚恐非常的尖叫,急奔過來,李雲裳突然看到周朝順已經嚇軟了腳,這會兒又被周朝順一把摟在懷裡,那雙男人的手捂在嘴上,驚急恐懼之下,一口氣沒上來,gān脆利落的暈了過去,周朝順正莫名其妙愕然間,旁邊突然衝出個小娘子,從周朝順懷裡一把扯出李雲裳,自己卻一頭撲進了周朝順懷裡。
假山後的周大/奶奶看的目瞪口呆,眼看著眾丫頭婆子圍過來,楊夫人和錢二太太也跑的喘著粗氣急趕過來,周大/奶奶急忙退出假山,繞了個大圈子趕緊往吟風閣回去。
暈倒在地上的李雲裳已經被丫頭婆子七手八腳抬了回去,二娘子李珠蘭還靠在周朝順懷裡,哭的梨花帶雨,我見不得不憐,周朝順頭暈腦漲,根本分不清東西南北了,錢二太太一張臉青白的嚇人,楊夫人扶著婆子的手搖搖yù墜,看到李雲裳時,她就覺得天要塌了。
也不知道怎麼送走的錢二太太和周朝順,楊夫人對著眾人下封口令時,狠厲到目光都能殺人,李雲裳已經醒過來,哭的差點死過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用她說,請她去花叢賞花的,是青桐院的丫頭玉葉,這事整個紫雲居的丫頭都看到了,bào怒的楊夫人到青桐院拿人時,來的是悅娘,悅娘不緊不慢的晃到楊夫人面前,不咸不淡的說道:「是就這麼當眾說呢,還是你給自己留點面子?」
楊夫人氣極,手抖的止不住,卻還是屏退了眾人,悅娘不停的上下打量著她,笑眯眯道:「我們五娘子說了,哪怕是青桐院裡的貓少了根毫毛,三娘子私會周朝順這事,那就誰也別想瞞住了,對了,我們五娘子還說了,看在三娘子的面子上,你搶了徐家這門親的事她沒跟你計較,可你不該得寸進尺,你既進了尺,」悅娘攤著手嘆氣道:「那就沒辦法了,我們五娘子那脾氣,唉,你自求多福吧。」說完,悅娘又嘆了口氣,轉身就走了。
沒等楊夫人咽下這口氣,二房許二太太和李珠蘭的生母韋姨娘一路嚎哭大叫著衝進來,衝進屋子就撲在地上撒潑大哭,楊夫人居然請外男進了後院內宅,這外男又在後院內宅隨意走動,隨意輕薄二娘子李珠蘭,這讓二娘子還怎麼做人?這事要沒個說法,那就到衙門打官司去!
楊夫人兩眼一黑,直挺挺暈了過去。
周大/奶奶直看的心驚ròu跳,和肖嬤嬤嘀嘀咕咕後怕不已:「五娘子這手段也太狠了些,就這麼……」周大/奶奶攤著手,簡直不知道怎麼說才好,肖嬤嬤輕輕打了個寒噤:「她就這麼一巴掌直接打過去,夫人又能怎麼樣?只能咽下去,真要鬧起來,三娘子頭一個墊在裡頭,這是個惹不起的。」
「咱們也犯不著惹她,二娘子這事,夫人又把事扔給了我,讓我明天回去跟二嬸說項去,這都鬧成這樣了,再把二娘子說給老五,這讓我怎麼說?臉都讓她丟盡了!」周大/奶奶想起楊夫人剛扔到她手裡的麻煩事,煩的簡直想摔東西。
第九十八章有苦難言
清風樓後湖的樓閣里,五皇子秦琝穿著件輕薄的紗衫,chuī著掠湖而來、帶著荷花荷葉清香的微風,有一下沒一下晃著高高蹺起的腳,三根手指捏著只薄的透明的玉杯,慢慢品著玉杯里的淡綠清茶,huáng淨節坐在榻角,慢慢點著茶,閒閒的說著話。
「前兒huáng醫正和胡太醫,還有姜太醫一起去的溫國公府,聽胡太醫說,寧國大長公主時日無多,看樣子這回是真的病重不起了。」
「若不是寧國必定熬不過去了,阿爹怎麼肯召回武成林?」五皇子晃著腳隨口道,huáng淨節抬頭看了眼五皇子笑道:「官家必得等寧國大長公主臨死才肯召回武成林,可武成林離京小半年了,到現在還沒走出河北路,官家也沒發過一句話,官家的心思真讓人猜不透。」
「嗯,聖心不可測,猜出來就是禍事,寧國若是沒了,武成林這一趟回來就得守孝,這一守三年,戍邊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武思慎只怕要恨的咬碎滿口牙了。」
「嗯,武成林半路回來,這一劫算是讓他逃過去了,往後只怕再難有這樣的好機會,武思慎這恨恨了二十來年,可要報這仇,唉,難哪。」
「也沒什麼難的,寧國一死,武成林就是塊砧板上的肥ròu,告訴武思慎,好好打幾仗,多立幾件軍功,往後機會多的是,這報仇的事,一刀殺了當然痛快淋漓,可要說解恨,還是慢刀子細割、一點點折磨看著解氣,要是折磨到生不如死、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才真叫報仇。」
五皇子帶著十二分的嚮往道,huáng淨節蹙著眉頭看著他搖了搖頭,取過他手裡的杯子重又添了茶道:「邊關多年無戰事,軍功不好立,況且,這能拿來報仇的軍功,可不是小軍功。」
「嗯,邊關,」五皇子慢慢抿著茶,看著滿湖碧綠出了好一會兒神,才轉頭看著huáng淨節道:「西北邊境已經安靜了小十年了,北燕宣帝即位至今,勵jīng圖治,國力大增,這幾年又收服了維曼、吾夷等幾個部族,平了極北之患,這宣帝可是野心勃勃、很有幾分才氣的主兒,邊關只怕安寧不了多長時候了。」
huáng淨節手斟茶的手一下子滯在半空,看著五皇子,驚怔了片刻才開口道:「官家即位前那一場仗打的北燕几近國破,這宣帝難道還敢輕啟戰事?」五皇子瞥了huáng淨節一眼,低著頭看著杯子裡淡綠的茶水,慢吞吞道:「啟不啟戰不在他,北燕這幾年國力增長太快,平維曼、吾夷後軍力又大增,宣帝又太會勵jīng圖治,不趁著他們羽翼未豐再把北燕打個幾近國破,阿爹怎麼放得下心?」
「呃,」huáng淨節片刻呆滯之後咳了幾聲,低頭喝了幾口茶,抬頭看著五皇子,稍稍猶豫了下低聲道:「照這麼說,西北戰事再啟,也就這一兩年的事?若是這樣,是不是讓家裡準備準備?」
「這個錢不好掙,」五皇子沉默了好半晌才開口道:「一旦戰起,這就是一場天大的功勞,阿爹的身子骨還能撐幾年?這場功勞對承繼大統必定要緊,既要緊,盯著的人必定多,可就算搶到了這份大功,就能承繼大統?別忘了,當年把北燕打的幾近破國的那場大功,可是二伯的,最後卻是阿爹承了位,這爭儲的事,不到最後,誰也說不準,咱們,唉,」五皇子嘆了口氣:「還是別伸這個手了,安穩為上。」
huáng淨節點了點頭:「這話也是,富貴險中求,可這個險太險,咱們不犯著。」
「嗯,武思慎身世特殊,又十分隱秘,讓家裡在他身上多花些功夫,這一仗若能把武思慎打的出人頭地,立下幾件大功勞,往後,」五皇子嘴角往上挑起,笑的很是開懷:「他若能駐守一方,這才是長遠的大好處。」
「這倒是,」huáng淨節笑意濃濃:「我這就寫信給家裡,這一場戰事,咱們只在武思慎身上用功夫。」
勇國公府里,二娘子李珠蘭茶飯不進、尋死覓活,韋姨娘揪著二爺李忠哭的花樣兒百出,許二太太得理不饒人,直把勇國公府鬧的沒有半分安寧。周大\奶奶頂著酷暑,一天兩三趟的往來於勇國公府和東意伯府,可錢二太太哪是個好相與的,咬死也不肯娶一個庶女回來,周大\奶奶腿都跑斷了,嘴皮子也磨掉了好幾層,總算兩下說定,將二房嫡出的四娘子李玉棠定給周朝順,李玉棠的嫁妝不能少於五千兩銀子。至於李珠蘭,除份內應得的嫁妝外,楊夫人另外拿出一千五百兩銀子給李珠蘭添妝,由大娘子李月容出面,將李珠蘭說給了刑部一個小吏。這才算平下了這件事。
勇國公府的規矩,嫡女出嫁一千五百兩嫁妝,庶女一千兩,楊夫人貼給李珠蘭一千五百兩銀子,再給李玉棠補齊那五千兩的嫁妝,兩下加一處,足足貼了五千兩銀子進去。她的嫁妝本就所余不多,原是一分為三,一子兩女一人一份,大娘子李月容出嫁時已經帶走了三分之一,李雲裳攀了徐家這門好親,她高興之餘,又愁的睡不著覺,她打聽過了,徐家那兩個媳婦,長媳帶了一萬四五千兩的嫁妝,二媳婦少點,也有一萬出頭的嫁妝,李雲裳的嫁妝若照她原來的打算,也就五千多兩,這個數目無論如何也撐不過去,思來想去,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和兒子商量,要把餘下的兩份都給李雲裳陪嫁過去,這樣好歹能湊到小一萬嫁妝,至少不比徐家二媳婦少太多,李孝祖是個實誠老實的,自然是二話沒有,楊夫人剛剛鬆了口氣,卻生了這麼場事出來,這五千兩銀子把李孝祖那份全貼進去也不夠,李雲裳的嫁妝無論如何也湊不到五千兩了,連李玉棠也不如了,楊夫人這口氣堵在心口,銀子沒拿出去,人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