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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俞瑤芳滿心歡喜的送走huáng夫人和高夫人,舅母既滿口答應了,恬姐兒的事就是有了著落,俞瑤芳輕快的回到上房,侍候著徐夫人躺下,從丫頭手裡接過美人槌,討好的給她槌著腿笑道:「阿娘什麼時候去勇國公府?」

    「我正想這事呢,」徐夫人半閉著眼睛道:「這話剛才不好說,恬姐兒那頭我就不去了,你親自走一趟問問去。」

    「不用問,阿娘放心,恬恬必定一百個願意,阿娘什麼時候去勇國公府?」俞瑤芳笑顏如花的滿口打著保票,徐夫人又氣又笑的白了她一眼道:「你和恬兒真是不得了了,這事得讓我想一想,這一趟去勇國公府上,只能去探探話,若是上門就提親,也顯得對人家府上太不尊重了,這對恬姐兒也不好,可這探話,我去不便當,咱們和勇國公府素無jiāo往,冒冒然上門探這個話,這也太……」徐夫人笑起來:「這也太不象話了,得尋個兩頭都熟的,托人家跑一趟,這樣才合適。」

    俞瑤芳想了想頭道:「還是阿娘想的周到,阿娘想到合適的人沒有?」

    「讓我好好想想,」徐夫人揉了揉額頭道:「那勇國公府沉寂了這些年,我一時真想不出常跟他們府上走動的。」

    「阿娘別急,好好想想,肯定能想出合適的人來!」俞瑤芳忙笑道。

    東陽郡王府的文會和花會在京城算得上最奢華、也最頻繁,六月中,常例又廣請眾人過府欣賞那號稱京城品種最全、養的最好的滿湖荷花。

    原本賞荷都在六月上旬,可今年卻遲了幾天,這場花會也沒連著辦文會,因為東陽郡王府世子葉樹盛陪著四皇子秦琨,前天一大早就啟程趕往京城西北那連綿百里的二十多座糙場清查帳目庫藏去了。

    午後,臨湖的水閣里,清風徐徐,荷花、荷葉的清香撲面而來,孫老夫人歪在臨湖的榻上,和幾位上了年紀的夫人、老夫人賞花品茶說閒話,散落在湖邊的亭台樓閣里,各家的夫人、太太和小娘子們三五成群,或釣魚、或說笑、或看著女使們點茶,各自賞花取樂兒,東陽郡王府里一片安閒喜樂。

    京城西北衛州門外,遠遠的,一群黑騎疾如星火飛馳而來,直驚的被夏日烈陽曬的頭目昏昏的行人如潑冰水般機靈清醒,倉惶往路兩邊避讓。

    黑騎衝進衛州門,才勒緊馬頭,稍稍放緩馬速,卻仍以極快的速度奔進內城,直往東陽郡王府趕過去。

    黑騎群中,葉樹盛面色沉鬱的落在四皇子秦琨馬後,懊惱之餘,又驚心難安。

    昨天晚上他試探著提了府里花會的事,誰知道四爺竟緊趕慢趕查了一夜的帳,今天一早就這麼急如星火的往回趕,葉樹盛望了眼四皇子的背影,心裡滿塞著的那股子滋味里什麼都有,就是沒有歡喜。

    四皇子在東陽郡王府門前跳下馬,扔了韁繩大步進了府門,衝過二門,卻又猛然頓住步子,轉頭看著葉樹盛道:「趕路趕得急,一身汗,先找到地方沐浴。」

    「四爺跟我來。」葉樹盛忙上前一步前引道,四皇子跟了幾步,卻又停下步子,招手叫過心腹小廝明風,俯身嘀咕了幾句,明風微微點了下頭,退後幾步,轉身進去了,葉樹盛雖沒聽到四皇子的吩咐,卻明了的幾乎不用猜,扭著頭站在旁邊,只裝著任事不知。

    四皇子急匆匆沐浴好換了衣服出來,明風已經垂手等在外面了,見四皇子出來,忙上前一步低低稟報導:「回爺,說是這兩個月犯太歲,法雲庵圓明師太說最好別出門,免得衝撞了。」四皇子神qíng頓時一滯,臉色一點點往下沉,半晌才接過摺扇,慢慢背到身後,yīn著臉站了好一會兒,轉頭看著葉樹盛道:「你跟老夫人說一聲,今兒府里待客,我就不進去打擾她了,改天再來給她請安。」

    葉樹盛忙答應一聲,將他送出府門,站在大門外台階下,看著四皇子騎馬走遠了,才煩躁的長嘆了口氣,抬手一下一下拍著額頭,往府里慢慢踱進去。

    孫老夫人和葉立海聽了葉樹盛的稟報,葉立海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瞄著孫老夫人一眼,卻沒敢說話,孫老夫人臉色微顯yīn沉,垂著眼皮,慢慢的轉著手裡的佛珠,葉樹盛看看父親,又看看老祖宗,帶著幾絲小心輕聲道:「還有別院那幾個丫頭,四爺也沒收用,說是,」葉樹盛又看了孫老夫人一眼:「不妥當,還說了一通修身養xing的話。」

    「難道也是為了那妮子?這也……」

    「你這是什麼話!」孫老夫人看起來心qíng非常不好,極不客氣的打斷了葉立海的話:「你也想的太多了!四哥兒從小德行上就修為極好,你什麼時候見他放縱過?別說這男女之事,就是一口飲食,他何曾放縱過?」

    「阿娘教訓的是。」畢竟當著兒子的面,葉立海尷尬萬分,孫老夫人這會兒卻沒怎麼有心qíng理會葉立海的難堪,手裡時快時慢的轉著佛珠,半晌才開口道:「恬姐兒是個好孩子,這一頭先不用管,四哥兒那頭,」孫老夫人轉著佛珠的手停了下來,停了好半天,才看著葉樹盛道:「這事,你也別裝不知道了,尋個機會,和四哥兒說透了,這樣的心思,四哥兒……沒法和人說起,你只說透了,也別勸他,就聽聽四哥兒怎麼說。」

    葉樹盛意外的看著孫老夫人,葉立海更是詫異,孫老夫人嘆了口氣,也不多解釋,只看著葉樹盛道:「你記好,只要四哥兒願意跟你說這個話就成,旁的先別管,若聽到什麼話,不拘四哥兒說什麼,回來跟我說一聲。」葉樹盛急忙答應,孫老夫人轉頭看著葉立海道:「這事你別管了,不用多擔心,有我呢,好了,你們去吧,我要歇一歇。」

    葉立海忙和葉樹盛起身答應,悄聲退了出去。

    孫老夫人也不叫人,慢慢歪在靠枕上,閉著眼睛想了好半天,才抬手搖了搖銀鈴,吩咐請劉郡王妃過來。

    劉郡王妃進來,孫老夫人正躺在chuáng上閉目養神,聽到問安聲,也不睜眼,只慢聲吩咐道:「那匣子裡有一隻白玉佛像掛墜,是已經坐化的智通大師施過神通的,你打發人給恬姐兒送過去,跟她說,她最近犯太歲這事我聽說了,她是個好孩子,這犯太歲的事,不過半年一年,也就過去了,讓她且小心些,若是過了年還避不過去,我這會兒還有幾串極好的佛珠,到時候再給她送去。」劉郡王妃有些莫名其妙,卻半絲不敢怠慢,急忙答應一聲,上前接過匣子,告退出去。

    第九十三章傳話

    李恬打發了東陽郡王府的婆子,打開匣子,慢慢掂起匣子裡古舊瑩潤、面容慈悲的羊脂玉佛像,舉起來對著光仔細看了看,抬手取下脖子上掛著的銀鏈子,將玉佛和那塊非金非木的樹葉放到一處,又掛回脖子上。

    青枝看著李恬,忍不住問道:「五娘子,那婆子前半截話我聽懂了,那意思是說五娘子避太歲這事,孫老夫人覺得好,可後頭送佛珠的話,是什麼意思?難不成要打發五娘子出家?她也管的太寬了吧?」

    「不是要打發我出家,」李恬抬手捏著佛像,心qíng好象很輕鬆:「看樣子,四爺這親事,也就年裡年外就要定下來了,那佛珠的話是警告我呢,無妨,咱們和孫老夫人的意思一樣,這事孫老夫人既然表了態,咱們只要小心些,就萬事無礙。」

    青枝輕輕『噢』了一聲笑道:「就是,皇子有什麼好的,咱們才不稀罕呢,只要他別煩著咱們,我就天天念阿彌陀佛了。」

    李恬笑了笑,聲音裡帶著絲絲yīn郁吩咐道:「你去尋水先生,把剛才的事一字不漏的說一遍給她聽。」青枝清脆的答應一聲,轉身出去了。

    李恬心不在焉的捻著脖子上掛著的白玉佛像,剛拿起看了一半的話本,帘子掀起,瓔珞緊繃著臉,眼神倉惶的奔進來,幾步衝到李恬面前,抖著手將懷裡抱著的匣子放到李恬面前的炕几上,看著李恬急急道:「五娘子,我去取咱們訂的東西,撞上四爺了!」

    「在哪兒?」李恬一下子繃直了上身:「別急,你慢慢說!」

    「就在縷翠坊,我剛下車進去,掌柜的還沒把咱們訂的首飾取出來,四爺就進來了,盯著我就問我是不是勇國公府上的,問我叫什麼,替誰取的首飾,又把咱們訂的首飾拿過去,一樣一樣的看,看了一遍又看一遍,還問我五娘子是不是最喜歡玉飾,說咱們訂的首飾真好看。」瓔珞咽了口口水:「我不敢不說,更不敢多說,只好裝傻,說自己是外院粗使的丫頭,平時連內院都不能進的,他這才不問了。」

    李恬抬手捂著臉,頭幾乎垂到懷裡,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抬起頭吩咐道:「請悅娘來一趟。」瓔珞忙叫了悅娘進來,李恬已經下了炕,將瓔珞遇到四皇子的事兩句說了:「……煩你走一趟,看看外面是不是有人守著。」

    悅娘皺了皺眉頭,為難的點了點頭,李恬一邊往外走一邊接著道:「回來到水先生院子裡找我。」

    悅娘從前門出去,不大會兒,就從后角門繞進來,一路進了水秋娘院子裡,李恬正端坐在榻上,和水秋娘對面坐著喝茶,見悅娘進來,李恬放下杯子,往裡挪了挪,示意悅娘坐下。悅娘側身坐到榻沿上,看著兩人道:「兜了個圈子,看不出有人守著,真要是那位四爺遣人看著咱們這前後門,肯定不能讓人輕易看出來,不然這辦事的人怎麼能入得了這些皇子們的眼?」

    「嗯,」李恬低頭看著手裡濃綠的茶湯:「只好試一試。」說著,轉頭看著瓔珞道:「讓玉葉去一趟天衣坊,就說上次訂的那幾件衣服的絲絛結子要換個樣子,讓她隨便選一個花樣換上就行,從后角門坐車出去。」瓔珞答應一聲,轉身出去安排了。

    水秋娘看了李恬一眼,笑著搖了搖頭。悅娘接過水秋娘遞過的茶,一口喝了半碗,看著李恬和水秋娘閒閒的說著這茶如何,那茶哪能。

    沒多大會兒,玉葉急步進來,李恬忙放下杯子,悅娘也放下高高蹺起的二郎腿,看著玉葉等她回話,只有水秋娘仍舊慢慢抿著茶,仿佛沒看到玉葉進來。

    「五娘子,」玉葉一邊曲膝一邊稟道:「我照著五娘子的例,讓車子進了天衣坊二門才下的車,四爺就站在大門口,看著我進去了才走的。」李恬呆了片刻,才擺手道:「你去歇著吧。」玉葉告退出去,悅娘重又蹺起二郎腿,看看李恬,再看看水秋娘,饒有興致的等兩人說話。

    「這樣的事qíng,多想無益,聽天隨命吧。」水秋娘看著滿臉晦氣的李恬安慰道,李恬深吸了口氣又嘆出來:「唉,他讓人看著咱們這前後門,這個我也想到了,就是今天這塊佛像,怎麼就突然送了這佛像和那麼幾句話過來?出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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