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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七郎也沒少吃,我吃的也不少。」蔣鴻笑接道:「要說少,也就大郎少吃了半口,那還是因為下手慢了,沒搶到。」幾個人都笑起來,林珂斜著冷明松道:「笨人活該搶不到。」李恬的笑容不易覺察的滯了下,卻見冷明松竟瞬間漲紅了臉囁嚅道:「二娘子說的極是。」李恬眼裡閃過片驚訝,忙看向俞瑤芳,俞瑤芳卻沒留意這些,她正和藤huáng查看還有沒有帶旁的點心過來。
蔣鴻順著李恬的目光看到冷明松身上,又移向林珂,心裡閃過絲詫異,徐思海看著林珂皺了皺眉頭,南陽郡王府上兩個衙內遲鈍沒腦子也就算了,這位小娘子竟如此無禮,這樣的小娘子恬恬也肯jiāo往,可見是個大度能包容的。
「這點心也就能墊墊,要不咱們回去吧,天也不早了。」俞瑤芳和藤huáng查看完,見點心和茶都見了底,轉頭看著眾人道。
「就是就是,姑母也該醒了,跟姑母問個安,咱們也得趕回城裡了,不然天就黑了。」徐思靜最歸心似箭。
李恬拉著林珂站起來,徐思海等人也跟著站起來,四人先退在旁邊,讓俞瑤芳三人出了亭子,徐思海搶在徐思靜前頭出來,和蔣鴻並行,拉著他略慢了幾步,左右轉了轉頭,俯到蔣鴻耳邊低聲道:「聽說法雲寺看日出極好,反正明兒也沒什麼事,不如咱們在別院歇一晚,明天一早看了日出再回去。」蔣鴻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亮閃帶笑,點頭道:「最好不過,大郎的意思呢?」
「我也聽說過,說這法雲寺日出是必看的景致。」冷明松委婉的笑應了一句,徐思靜擠過來急道:「來前說好回去吃晚飯的,會仙樓都訂了座兒了,怎麼……」
「什麼大事!」徐思海急忙捂住了徐思靜的嘴:「這賞景就講究個隨qíng隨xing,你也學著清雅些。」
「好吧。」徐思靜從徐思海手裡掙脫出來,看看三人,無可奈何的答應道。
離徐思海等人十來步遠,李恬側頭看了看,拉了下林珂低聲道:「不能失了禮!」林珂吐了下舌尖,急忙應道:「知道了,我就是看到他煩,那我不說話好了。」
「不說話可以,就是不能再失禮。」李恬輕聲jiāo待了句,怕徐思海等人跟上聽到,不敢再多jiāo待林珂,俞瑤芳歪頭看著兩人說話,又轉頭看了眼在後面嘀嘀咕咕的四人,笑著彈了下林珂道:「我跟你說過多少回,那事怪不得人家,你再這樣,可就是害了恬姐兒了。」
「嗯,倒真不是為了恬恬,我就是看他不順眼。」林珂嘟著嘴道,李恬表qíng古怪的挑了挑眉梢,拉了下俞瑤芳,示意她別再提起這話。
徐思海四人商量好,緊幾步跟上來,李恬三人不敢再提這事,說著風花雪月的閒話,不緊不慢的走在前面,四個人各懷心思跟在後面,一路進了別院,李恬和林珂回去洗漱歇息,徐思海等四人跟著俞瑤芳進了上房,陪徐夫人說了好一會兒話,才告退出來,俞瑤芳忙著讓人收拾院落房屋,安排四人晚上歇息的事。
第七十五章各憑本事
別院不大,四人只好在一個小院裡委屈一夜,入夜,徐思靜早早就洗漱歇下了,徐思海趁蔣鴻沐浴,拉著冷明松在院子裡坐著說閒話。
夜晚的院落里,山風chuī著林木,涼意森森,院子裡沒有掛燈籠,月亮的清輝寧靜的灑滿院落,照的院子各處清晰又朦朧,徐思海和冷明松坐在桂花樹下,滿樹金桂隨風如細雨般落在兩人身上,冷明松一粒粒掂起落在身上的金桂,在手指間慢慢捻碎,聞著那似有似無卻濃郁無比的桂花香,聽徐思海東一句西一句的說著心事。
「……大郎,頭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她是我做夢都想娶的那個人,這婚姻之事關乎一生,我別無所求,就是一心想娶個才貌雙全、不流於俗的佳人。」
「你怎麼知道她不流於俗?」冷明松慢吞吞問道,徐思海輕輕笑起來反問道:「你看她是流於俗眾之人麼?」冷明松沉默片刻,搖了搖頭:「我覺得她們都不是流於世俗之人。」
「那就是了!」徐思海沒留意這個『她』與『她們』的分別,激qíng難抑的輕拍著搖椅扶手道:「我一定要娶她為妻,不然我寧可不娶!大郎,你不知道,從頭一回見她,我夜裡只要做夢,必定夢到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沖我笑一笑,我就覺得飛到了雲彩中,那份暢快形容不出,唉,大郎,我不知道怎麼跟你說,等你哪天一眼看到了這樣的佳人,你就知道了……」
冷明松靠在搖椅背上,慢慢搖著搖椅,怔怔的看著頭頂的桂樹出神,桂樹的yīn影打在他臉上,讓他的臉和臉上的神qíng一樣暈暗難辨。
「你家裡不正給你挑親事呢,定下來沒有?」半晌,冷明松輕輕動了動,聲音清冷低落如月光,徐思海話音驟停,呆了片刻咬牙道:「不管他們挑不挑,這親事必得讓我點了頭才行!」
「有人議過她沒有?」冷明松轉頭看著徐思海問道,徐思海扶著椅子扶手站起來,煩躁非常的拍打著桂樹,直拍的滿樹桂花落如疾雨,冷明松同qíng的看著他苦笑道:「婚姻乃父母之命。」
「父母之命也得我肯了才成。」徐思海固執道:「若qiángbī我,我……我寧可出家為僧!」
「你,」冷明松哭笑不得的扭頭看著徐思海:「既然這樣,那你這心思跟父母親透露過沒有?」
「我若說了,怕與她名聲有損。」徐思海住了手,仰頭望天,呆了好一會兒,突然拍手笑道:「是我糊塗了,也不用直說,可以讓人提一提,也許是我想多了,她那麼好,我阿爹阿娘肯結這門親也說不定,明天一早咱們趕緊啟程回去,我得好好想想尋誰去探這個話!」徐思海興奮的眼睛瑩亮,圍著樹轉了兩圈,跳起來抓住根粗大的桂枝來回晃了兩下,往前躍下來笑道:「我去沐浴洗漱,你也早點睡吧,明兒咱們一早就走!」
「我再坐一會兒。」冷明松看著從苦惱而雀躍的徐思海興沖沖推門進了屋,慢慢往後靠回到搖椅背上,好半晌,悠悠嘆了口氣。
「大郎傷懷了?」另一株銀桂下,蔣鴻一身月白短衣褲,從樹後yīn影下踱出來,冷明松嚇了一跳:「九郎什麼時候來的?」
「來了好一會兒了,」蔣鴻不緊不慢的踱過來,坐到徐思海方才坐的搖椅上,慢慢搖了幾下,仰頭看著頭頂的星月桂樹,心事重重的出了神。
「七郎的話,你都聽到了?」冷明松試探道,蔣鴻『嗯』了一聲,過了好一會兒,才低低道:「我也是在庵後的亭子裡才看出七郎的心思,窈窕淑女,君子好俅。」
「嗯,」冷明松扭頭仔細看著蔣鴻問道:「九郎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心思?」
「是!」蔣鴻痛快點頭、輕輕拍了下搖椅扶手,鄭重宣布般道:「我認識她在七郎之前。」冷明松忍俊不禁笑出了聲:「早認識晚認識又如何?這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嗯,」蔣鴻蹙了蹙眉道:「我原想著緩緩圖之,看來這事宜快不宜慢,大郎,不是我不肯讓他,一來,這事不便相讓,二來,七郎xing子過於直慡,做事不講迂迴策略,只知硬沖,你看看他,在家裡只知和父母頂撞,就是如願娶了……她,焉知不會讓她未進門先落下抱怨?她無父無母無兄弟,往後只能靠夫君相扶相助,七郎這樣的xing子,到時候只怕幫的都是倒忙,他護不住她,不合適。」
冷明松驚訝的看著蔣鴻,他知道他心細多思,卻沒想到他心細至此,他說的這些,他自己也從來沒想過。
「就是往後出仕為官,七郎這樣直來直去的xing子也要吃很多虧。」蔣鴻轉頭看著冷明松笑道:「七郎這樣行事,縱吃虧也有限,樂寧徐家根基深厚,有這棵大樹靠著,只要不出大錯,也沒人動得了他,好在你雖純直,脾氣xing子卻溫和。」蔣鴻最後一句話有些晦澀,冷明松卻聽的明白,看著蔣鴻感激道:「九郎這話我明白,我不比七郎,冷家全無根基,我於事上要多思多想,當委婉處,萬不可過於梗直得罪了人。」
「又說遠了,」蔣鴻搖著搖椅,笑著轉回剛才的話題:「林家表妹也和七郎一般,xing子直慡,從前若有不恭敬處,大郎且多擔待。」冷明松身子僵了下,驚疑不定的看著蔣鴻,蔣鴻似笑非笑的斜了他一眼,往後仰在搖椅上,伸手接了朵桂花仔細看了看,扔進嘴裡咬著,似有似無的嘆了口氣道:「我那姑母最愛權貴豪門,稍差一點的人家都入不了她的眼,大表姐攀了東陽郡王府,這個小表妹還不知道要嫁個什麼樣的人家才能稱了她的心意,別說自家兒女,只要沾點親帶點故,她都想讓你攀個高貴門第兒,前兒她也給我提了兩門親,兩家小娘子xingqíng品貌她都沒怎麼放在心上,只看著人家門第兒高貴,幸好家母還不算糊塗,委婉拒了。」
冷明松越聽心越涼,好半晌才勉qiáng道:「多謝九郎提點,我不過……不過……」冷明松說不下去了,蔣鴻同qíng的看著他低低勸道:「你是長門嫡長,阿珂那樣的莽撞xing子,也做不得宗婦。」
「我知道我知道,你別說了。」冷明松急急的擺著手,不願意聽蔣鴻再說下去,蔣鴻極輕的嘆了口氣,兩人沉默的坐了好一會兒,蔣鴻扶椅子起來道:「夜深了,回去歇下吧。」
「你先回去吧,這桂花月光都難得,我想多坐一會兒。」冷明松聲音低落道,蔣鴻『嗯』一聲,走出兩步,停下步子,轉身看著仰頭呆望著星空的冷明松,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卻又咽了回去,呆站著遲疑了片刻,轉身回去了。
冷明松在空曠靜寂的院子裡坐成了一幅剪影,仰頭看著黑栩栩的桂樹和桂樹從中透出的星月,茫茫然似滿腹心思紛亂無比,卻又似心頭空明一無所想,直呆坐到夜深露濃,才慢慢站起來,耷拉著雙臂回去歇下了。
第二天一早,三人皆起了個大早,也沒驚動俞瑤芳等人,悄悄出門趕回城裡了。
午後,林珂被蔣郡王妃打發人接了回去,李恬又盤恆了一天,隔天日昃前後,才別了徐夫人和俞瑤芳,出門上車,悠悠閒閒往城裡趕回去。
車子剛過了那處一邊小山、一邊樹林的狹小處不遠,李恬的車子一邊車輻被什麼撞了下,突然斷裂散開,車輪斜斜歪歪往一邊滑過去,悅娘急忙跳下車,伸手扶住車輪,李恬被重重晃了下,青枝急忙掀簾探頭外看,悅娘仔細看了看輪子,看著青枝道:「讓恬姐兒下來站一站,這車子得釘一釘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