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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好,我這就打發人去請。」徐尚書答應的極gān脆,徐學士『嗯』了一聲,沖徐尚書拱了拱手,大步出了吏部,上馬趕往清江侯府。
徐學士剛轉進清江侯府所在的巷子,巷子對角的茶坊里,一個小廝扔了幾個大錢在桌子上,從茶坊里飛快的奔出去,一溜煙鑽進旁邊巷子裡報信去了。
俞盛世今天正好沒出去,正懶散的歪在炕上,由著洪姨娘柔媚小意的捏著肩膀,聽婆子進來通傳說徐學士來了,急忙跳下炕,穿了長衫,一邊束著腰帶一邊往外奔,他的妻兄,哪個都得罪不得。
徐學士yīn沉著一張臉,倨傲的端坐在正堂上首,俞盛世chūn風滿面的進來拱手笑道:「哪陣風把六哥chuī來了,昨天到二哥府上,說六哥剛走……」
「小妹病重,奄奄一息,你倒高興的很呢。」徐學士緊盯著一身chūn風喜氣的俞盛世,咬牙切齒道,俞盛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忙斂了笑容陪著小心道:「六哥怎麼這麼說……夫人病重,我難過的很,不是說見好了麼?怎麼又重了?你看看,我急也沒用不是。」
「令尊今兒可在府中?」徐學士厭惡的看著俞盛世冷言問道,俞盛世有些摸不著頭腦,忙陪笑答道:「今天倒正好在家。」
「請他出來,我有話說。」徐學士冷冷吩咐道,俞盛世忙叫人傳了話,轉身再看徐學士,已經端坐閉上了眼睛,看樣子根本不打算再跟他說話,俞盛世退後半步坐下,更覺得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不大會兒,清江侯俞老太爺從屏風後進了正廳,徐學士站起來,直著身子拱了拱手,俞老太爺笑容可掬的笑讓道:「六郎可有好一陣子沒來了,都是一家人,快坐快坐。」
徐學士從上首退下,在左邊打橫的扶手椅上坐了,直視著俞老太爺直截了當道:「我是無事不登貴府,這趟來是有話要問著俞大爺。」俞老太爺聽徐學士這話語不善,愕然的看向兒子,俞盛世攤著手,回了俞老太爺一臉莫名其妙。
「聽說你們府上的姨娘都稱上太太了?」徐學士冷臉質問,俞老太爺瞪大眼睛斷然否認道:「斷沒有這樣的事!」俞盛世滿臉尷尬的看著俞老太爺,聲音虛浮沒底氣的含糊解釋道:「都是府里的下人,敬著洪姨娘賢惠識大體,是個極難得的,這才尊她一句太太,已經吩咐過不准再這麼稱呼。」
徐學士聽的一口氣堵在胸口,眯fèng著眼睛,盯著俞盛世一字一句道:「聽俞大爺這話,後面一句我也不用問了,你們府上的小妾果然是賢惠識大體,足以當得正妻之位的,這是你們俞家的事,我不當多管,我只問你一句,你們府上到處散布謠言,言舍妹失德,女子四德一樣皆無,我樂寧徐家斷容不得失德之女,你就當著我的面,好好說一說舍妹這失德之事,你放心,我必給你個說法!」
俞盛世嚇了一跳,急忙擺手道:「這是哪兒的話?斷沒有這樣的事,阿爹,你說,是吧?哪有這樣的事?!」
「滿京城都傳遍了,這沒有是怎麼個沒有法?」徐學士厲聲呵問,俞盛世求援的看著俞老太爺,俞老太爺擠著滿臉笑容、來回扭著頭,極力想裝作聽到的是一個笑話:「這不是笑話麼?哪能有這樣的事,這斷不可能!絕沒有這樣的事!」說著,突然指著俞盛世身後侍立的小廝道:「你說說,你聽到這樣的話沒有?難道外頭竟有這樣的話?」
小廝嚇了一跳,拼命擺手道:「小的不知道,小的從來不聽閒話,小的真不知道。」
徐學士點著俞盛世厲聲道:「此事不容你狡辯!你只明白說一句,我樂寧徐家姑娘歸你俞氏十數年,可有半分失德之處?你說!」
「沒有!」俞盛世不知道徐學士怎麼突然衝上門說這個話,下意識的急擺手斷然否認:「斷無此事,夫人賢惠無人不知……」
第七十章發賣
「那好,既然斷無此事,既然賢惠無人不知,我問你,舍妹重病幾近不治,你看過幾回脈案?舍妹搬到城外靜養,你們俞家誰送過去的?可曾有人去看過一回半回?她母女住在何處、飲食起居如何,你可問一句半句?」徐學士一連串的追問又急又怒,俞盛世張口結舌,脫口又想說有洪姨娘打點,話將到嘴邊,總算反應過來,知道這會兒無論如何不能再提洪姨娘,可沒了這脫口而出的話,他就沒話說了,圓鼓著眼睛直通通的瞪著徐學士,竟啞口無言呆住了。
「髮妻重病yù死,你全不放在心上,一言不問,這是為夫之道?弱女守著病母避居城外,你恍若無知,這是為父之道?你心裡眼裡只有饞媚小妾!俞家竟有你這等無qíng無義、寡廉鮮恥之徒!你怎麼有臉腆立於世?你就是披了張人皮,豬狗不如!」徐學士越說越怒,點著俞盛世罵的口沫四濺,俞盛世被徐學士訓斥的狗血淋頭、淋著滿臉口水呆若木jī。
俞老太爺坐在上首,一張老臉實在掛不住,重重的咳嗽著站起來勸道:「六郎,你消消氣,這……言重了,消消氣。」
「老太爺多擔待,舍妹若失德在先,我樂寧徐家絕容不得失德之女,必給你們俞家一個說法,如今你既斷言絕無失德之事,舍妹在你俞家遭人欺rǔ污衊至此,你們俞家須得給我一個說法,該怎麼辦,你說吧!」徐學士答了俞老太爺一句話,轉頭點著俞盛世追bī道。
俞盛世已經被罵暈了頭,抬手抹了把臉,抹的滿手不知道是口水還是冷汗,急忙點頭道:「我這就去城外看望夫人,這就去,還有脈案。」
「你這是跟我避重就輕呢?!」徐學士冷笑道,俞盛世茫然的看著徐學士,又轉頭看看父親俞老太爺,可俞老太爺也是一臉的不明白,俞盛世只好收回目光,咽了口口水,臉苦成一團,看著徐學士道:「六哥說怎麼辦?」
「一,洪氏越禮妄為,妄言挑撥,斷不能再留,我限你三天,把她賣出三千里外!」徐學士對著俞盛世,曲起一根手指頭道,俞盛世臉色大變,急的連連擺著手,求援般看著俞老太爺道:「六哥,此事……還請六哥看在三個孩子面上,她畢竟是大哥兒、二哥兒的生母,俞家就這兩個嫡孫……」
「嫡孫?」徐學士打斷俞盛世的話,咬住『嫡孫』兩個字冷笑道:「原來已經是嫡孫了,你這是要出了我徐家姑娘,扶那賤人為妻了?好好好!」
「不是不是,六哥你聽我說,不是這樣……」俞盛世急的跳了起來,俞老太爺見徐學士好不容易稍稍消下去的怒氣又要竄上來,急忙站起來和稀泥道:「你這個蠢貨,不會說話就少說,六郎六郎,消消氣,好說,這事好說,一個奴婢而已,賣了也就賣了,這事好說。」
「阿爹。」俞盛世見俞老太爺簡直就是一口答應了,急的叫起來,徐學士眯著眼睛冷冷的盯著俞盛世道:「我給你兩條路,其一,賣了洪氏,其二,你自寵愛洪氏,我徐家管不了你俞家的事,可也絕不能容我徐家姑娘受這樣的委屈,俞徐兩家這親不做也罷,我這就帶人來抬嫁妝!」
俞老太爺一聽臉都變了,抬腳輕踢兒子狠罵道:「蠢貨,一個賤婢,難不成你真要寵妾滅妻?」俞盛世沒想到妻兄竟說出這樣狠絕的話,妻兄的xing子,他還是知道幾分的,向來說一是一,一時急的滿頭是汗,不願意答應,可又不敢不答應,張著兩隻手不知道如何是好。
「六郎放心,明兒我就叫牙儈來賣了她,咱們兩家哪能為了個奴婢傷了和氣,六郎放心,只管放心。」俞老太爺滿口答應,徐學士卻只緊盯著俞盛世,俞盛世喉結滾動,咽了口口水,呆了好半晌,頭總算點了下去。
徐學士見兩人都應了,冷著臉站起來,連一句告辭都欠奉,一邊往外走,一邊冷冷道:「後天我讓人來拿賣身文契,三千里!」
俞老太爺急忙示意呆楞楞的俞盛世送徐學士出去,俞盛世急忙緊幾步跟上,俞老太爺猶豫了下,也緊幾步跟著送了出去。
正對著清江侯府巷子的綢緞鋪子裡,孫六心不在焉的捻著匹綢緞,目光卻不停的在清江侯府門前的巷子和鋪子東邊來回溜個不停,怎麼還沒來?算著時辰也該差不多了,再不來人可要走了……
正焦急間,只見東邊街上呼啦啦來了一群人,最前頭五六個打扮鮮亮、滿臉喜色的婆子、媳婦和漢子風風火火走在中間,周圍跟了十來個明顯是看熱鬧的閒人。
孫六舒了口氣,隨手點了匹綢緞吩咐道:「就這個吧,扯一條裙子料,讓人給爺送家去。」夥計脆聲應了,孫六轉著手裡的文玩核桃,一腳跨出店鋪門,目光掃了一圈,努了努嘴,巷子口站著閒聊的、圍在攤子前看熱鬧的、坐在茶坊喝茶的閒人,三三兩兩站起來,跟著那五六個打扮鮮亮喜慶的媳婦漢子,往清江侯府門口涌過來。
徐學士剛跨出清江侯府大門,五六個媳婦漢子身後跟著一群看熱鬧的閒人,正從巷子口湧進來,後面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新夫人娘家來認親嘍!世子爺快出來接著!」徐學士不過呆了瞬間就反應過來,猛轉身惡狠狠的盯著俞盛世,俞盛世反應慢,眨著眼睛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
不等他想明白,那群閒人就開始架秧子起鬨:「這是大喜事,世子爺好歹賞幾個喜錢!」「恭喜洪夫人扶正!」「快認親!這可是咱們朝頭一個汧國夫人!可不得了!」
那五六個媳婦漢子是洪姨娘的哥哥嫂子,被人群簇擁著,喜氣洋洋盈腮的拱手行福禮答謝眾人,俞盛世和俞老太爺總算弄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驚愕的半張著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不知如何是好。
媳婦漢子喜氣洋洋到了大門前,徐學士氣的臉都青了,怒火上沖,回身揚手,狠狠抽了俞盛世兩巴掌,俞盛世絲毫沒有防備,這兩巴掌實實在在挨在臉上,被打的人在原地轉了個圈。
大門外片刻的靜寂後,突然爆發出一陣熱鬧的尖叫口哨聲:「唉喲,快來看哪,新夫人認親,舊夫人娘家打上門嘍!」「再打再打!老子剛才沒看見!」「新夫人娘家也得上啊,打他!憑什麼打咱們姑爺啊!上去打他!」起鬨的、挑事的、架秧子的,亂成一團。
俞老太爺急了,抬腳狠踢在捂著臉的俞盛世身上叫道:「還不快趕他們走!一群賤人!」說著,又沖呆站著跟著看熱鬧的門房和小廝們怒叫道:「還不快趕他們走!」門房和小廝們都比俞盛世反應快,急奔下台階,連推帶搡著洪姨娘的哥嫂罵道:「快滾,快滾!也不照鏡子看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