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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huáng夫人又問了李雲裳幾句閒話,也褪了只鐲子賞了她,才打發徐潔和她兩人過去玩兒了。
湖對面,徐學士講經剛剛結束,冷明松站在一處偏遠角落裡,出神的細細品味著徐學士講經的jīng妙之處,徐思海匆匆過來,一把拉住他拖著就走:「快快,叔父要見見你,他一會兒就得走。」冷明松被徐思海拉著一路往裡奔,只緊張的臉色發白,成敗只在此一見了。
蔣鴻一直被伯父蔣尚書帶在身邊,一直到散了經筵,送走徐學士,諸人開始三三兩兩散在各處閒話、會文、寫詩聽曲兒,這才得了空兒,急忙尋到徐思海和冷明松,看著兩人急問道:「怎麼樣?先生答應了沒有?」
冷明松正要說話,徐思海一把拉住他,沖蔣鴻挑眉笑道:「先別說,讓他猜一猜!」蔣鴻上下打量著冷明松,伸手重重拍著他笑道:「就看大郎這一身喜氣,必是成了!」
「先生讓我明天先過去跟著習學幾天,也不能算是成了。」冷明松一臉明朗笑容,徐思海用摺扇敲著冷明松笑道:「你不過是沒個機會,就你這樣的,還怕入不了先生的眼?沒幾天功夫,先生就得把你目為得意門生了!我和九郎就得退後三舍了。」
蔣鴻長長舒了口氣,指了指一處伸入湖中的水閣笑道:「咱們去那兒說話賞景去,這湖裡一共有五種荷花,那處水閣前種著一品睡蓮,清雅得很。」
兩人笑應了,跟著蔣鴻進了水閣,徐思海搖著摺扇站在水閣前廊,微微眯著眼睛,仔細看著湖對面問道:「聽說你們淮陽蔣家男女皆自小讀書,我記的九郎有個妹妹,今天做詩了沒有?我竟沒留意。」
「小妹書倒是讀了不少,不過,」蔣鴻渾不在意的攤手笑道:「她讀的都是沒用的閒書,別說做詩了,連對對子都覺得難為。」
「噢?」徐思海很是驚訝,冷明松笑道:「我家小妹也是這樣,說做詩要是沒有韻角限著還行,每回看我填詞都得驚嘆,『難為你怎麼湊出來的』,你們聽聽,湊出來的。」
「小妹到了這京城,最高興的就是jiāo了幾個志同道合的友人,從前在淮陽老宅,家裡幾個堂姐妹都擅詩詞,偏她連對子都對不出來,到了這裡,和南寧郡王府的二娘子,還有李家、俞家娘子相jiāo,除了俞家娘子,那兩個竟都是連對子也對不出來的,還說什麼是真名士自風流,不必用那些詩啊詞的充才qíng,你們聽聽這話,今天聽說她們領了謄寫的差使,看樣子,我家小妹和令妹也是能說得來的。」蔣鴻笑道。
「不能詩詞?也是,女子讀書不過是修身養xing,這詩詞一道,能吟能賞就足夠了,又不用她們科舉考進士。」徐思海不知道在想什麼,一個人對著湖面仿佛自言自語一般,那樣清麗脫俗的佳人,不擅詩詞……是真名士自風流,這必是她說的話,她踩著晚霞從林中一路過來,一絲兒凡俗之氣都沒有,自然的跟從樹林中剛剛新鮮生出來一般,這樣的佳人,要什麼詩啊詞的呢?!
蔣鴻和徐思海並肩而立,也看著對岸發呆,冷明松獨自站在後面兩三步,一樣悵然的看著湖對面,想往前去,腳抬了一半卻又縮了回去,自己與她,隔的比這湖水還遠。
離水閣不遠,一處築於高處的暖閣里,四皇子坐在臨湖的閣門外,慢慢搖著摺扇,出神的看著湖面聽曲兒。五皇子蹺著二郎腿,舒服的歪在把寬大的圈椅上,正和蔣尚書長子蔣大郎、東陽郡王世子葉樹盛、南寧郡王世子林揚風、臨川侯世子姜正源等幾個人海闊天空的胡扯。
葉樹盛心不在焉的聽著眾人說話,眼光卻一直瞄著望著湖面出神的四皇子,五皇子秦琝站起來,晃到四皇子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湖面笑道:「蔣尚書府上這湖荷花真是養的不錯。」
「嗯,比清風樓後湖的荷花還要好些。」四皇子秦琨示意五皇子秦琝坐下說話,五皇子挪了挪椅子坐下,懶懶的往後靠著笑道:「這不一樣,這湖裡的荷花是養來看的,清風樓後湖的荷花是養來吃的,他這湖裡的蓮子指定不如清風樓後湖裡的吃口好。」
「養荷花是為了吃!」四皇子收回目光,轉頭看著五皇子,有些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五皇子渾不在意的笑道:「飲食男女,人之大yù,說到這個,他們府上做的驢ròu湯真是鮮美,還有燒蒲菜也不錯,就這兩樣最好。」
「能得你的誇獎,看樣子蔣府這兩樣吃食少不得要揚名京城了。」四皇子失笑道,五皇子得意的拍了幾下摺扇笑道:「旁的不敢說,這吃字上頭,我還是很有幾分心得,我跟你說,這好吃的東西,多數在陋巷坊間,真是樊樓、會仙樓這樣的大酒店,反倒流於俗眾,千篇一律,做出來的點心菜品挑不出不好,可就是沒有靈氣,要想當個真正的吃主兒,就得有本事尋到那些名不見經傳的極品吃食,這可不容易。」
第六十五章蔣家文會3(木冰鵝百元捧場加更)
「是不容易,真難為你了。」四皇子看著五皇子,無語的誇獎道,五皇子哈哈笑著往後靠到椅背上得意道:「那是那是,」五皇子說著,用摺扇點了點對湖笑道:「這湖對岸也有個會吃的,我跟你說過沒有?這京城最好的湯麵,就在木記,那天一早,我從宮裡出來去木記吃湯麵,正碰到李家那位小娘子,就是在寧遠侯府長大的那位,也在木記吃麵,木記就六種湯麵,她一口氣全要了,聽掌柜說,她也就嘗嘗,挑最中意的吃一點,就這一條不好,木記那樣的好湯麵不能這麼吃。」
「李家小娘子?五娘子?李恬?」四皇子一下子直起上身,打斷五皇子話緊問道:「你怎麼認識她?」五皇子眼裡閃過絲不易察覺的驚訝,見四皇子神qíng急切中竟帶出絲絲凌利,繃著面容緊盯著自己,忙打著哈哈道:「也是巧了,」五皇子目光微垂,正看到四皇子一隻手緊攥在椅子扶手上、竟攥的指甲微微發白,五皇子心中微凜,面上絲毫不變,卻暗暗打點起十二萬分jīng神笑道:「就是那回,是三月上旬還是三月中旬來?這種事我向來記不住,葉家別院的那場文會,就是曲水流觴那回,說起來,這曲水流觴最沒意思,我不是丟了小桃紅給的那塊扇墜兒,一路尋回去,順腳就上了邊上那座小山,沒想到衝撞了李家小娘子,不只她,還有好幾個小娘子,個個花枝招展的跑了,我在後頭遠遠看到一眼,你知道我這人記xing好,但凡看過一眼的,都能記住,不就認識了?」
「你那好記xing只肯用在佳人身上吧。」五皇子手指鬆開,上身也松馳往後靠過去,看著五皇子笑著薄責道,五皇子嘿嘿笑道:「哪能這麼說,不過那李家小娘子清華出眾,確實是那種看一眼就能記住的。」
「哪家湯麵店這麼好?」四皇子仿佛很隨意的問道,五皇子瞄了眼凝神等他答話的四皇子,神qíng隨意依舊:「木記,木頭的木,好象有六七家,我要是一早想吃湯麵,就去東華門外那家,從宮裡出來最近,四哥一定得去嘗嘗,你要是吃過木記的湯麵,宮裡做的那些面指定就咽不下去了。」
四皇子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五皇子小心的瞄著他,不動聲色的從木記這事上越扯越遠。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四皇子站起來,抖了抖長衫道:「這碧葉粉荷真讓人神清氣慡,我想坐船賞一賞這滿湖荷花,你去不去?」五皇子忙擺手道:「就是荷葉荷花,有什麼好賞的?我在這兒坐著最好。」四皇子也不qiáng他,笑著起身出來,蔣大郎和葉樹盛忙跟上,轉下暖閣,要了船,四皇子站在船頭,看似悠閒的賞著荷花,目光卻越過荷花,看向湖對岸的嬌花弱柳。
船慢慢轉了大半個湖,柳蔭下一間幽靜的亭子裡,李恬和俞瑤芳背對著湖,正低低的說著話兒。四皇子手裡的摺扇呆了片刻,緩緩垂下,怔怔的看著綠柳間的那抹風致卓約,失神痴呆住了。
五皇子從蔣尚書府上出來,騎著馬往宮門方向走了小半刻鐘,突然勒住馬吩咐道:「去清風樓。」說著,撥轉馬頭,催馬往清風樓過去。五皇子從清風樓后角門進了那處留給他專用的樓閣,招手叫過huáng淨節的心腹長隨長貴吩咐道:「東華門外有間木記湯麵店,你親自去看著,要是四爺去了,就回來跟我說一聲。」
「是。」長貴半個字不多問,gān脆答應,五皇子吩咐完,轉身就走,等huáng淨節趕過來,五皇子早上馬走遠了。
隔天一早,五皇子秦琝剛進清風樓坐定,一杯茶沒喝完,長貴就回來稟報:「五爺,四爺一早就去了東華門外木記湯麵店,要了碗素湯麵,吃完又坐著喝了杯茶才走的。」五皇子一口茶嗆進喉嚨里,咳的跳起來。
huáng淨節急忙倒了杯溫水給他,五皇子擺著手,又笑又咳又跳,臉都紅了,huáng淨節揮手屏退長貴,看著他咳好了,重新遞了杯溫水給他漱了口,又讓人倒水進來侍候他淨手淨面,重又沏了茶給他,五皇子長舒一口氣,接過茶抿了一口,說了昨天在蔣尚書府上和四皇子說起偶遇李家五娘子的事,看著huáng淨節,臉上說不清什麼表qíng:「沒想到他竟然真去了東華門外那家麵館,你看看這事,四哥那麼個人,怎麼能生出這種事來?看這樣子必是還沒搭上手,也不知道李家娘子知道不知道四哥這份心意,唉喲,這事竟生在四哥身上!真讓人無論如何想不到!四哥那樣的人!」
五皇子又驚又笑頓腳唉喲,huáng淨節怔神的連眨了十幾下眼睛,才呼了口氣道:「這事……那李家娘子是個絕色?四爺這事,唉,這事還真是沒法說!」
「絕色倒也不至於,就是那股子清華離俗難得,若論這男女之事,四哥倒是個真真正正的老實人,他怎麼認識的這李家娘子?對了,年前四哥英雄救美,好象救的就是這李家娘子,還有南寧郡王府一位小娘子,是那時候看上的?可這都小半年了,四哥還沒搭上手?四哥不像這麼笨的人哪?有意思!」五皇子自顧自抽絲剝繭一層層分說,huáng淨節無語的看著他道:「李家娘子是公侯之家的小娘子,這能怎麼個搭法!半分也搭不得。」
「嗯,這倒是,還真是搭不得,鬧不好就是醜聞,阿爹可不喜歡這樣的事兒,四哥斷不敢惹阿爹不喜,那他想gān什麼?娶李家娘子?看他這樣子,說不定真肯,可葉貴妃怎麼肯讓他娶這麼個沒家世助力的王妃,做側妃?這倒差不多,嗯,必定是這樣,可看四哥那樣,是真動了心的,李家小娘子可不是個簡單的,那王妃挑的稍差那麼一點,這就是個妻弱妾qiáng的局,四哥又喜歡人家,唉喲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