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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嗯,多謝王妃指點,如今我誰也不理會,只管侍候阿娘養病,跟我阿娘的病相比,什麼都是小事。」俞瑤芳仰頭看著蔣郡王妃道,兩人正說著話兒,藤huáng掀簾進來稟報導:「王妃,大娘子,夫人醒了。」俞瑤芳忙跳下炕,伸手扶下蔣郡王妃,一起往東廂看望徐夫人去了。

    蔣郡王妃眼見徐夫人果然比前些天好了很多,心裡放下塊大石頭,也不敢多累著徐夫人,陪她說了一兩刻鐘的話,就告辭出來,俞瑤芳將她送到二門裡上了車,蔣郡王妃掀起車簾揮手別了俞瑤芳,直到車子出了別院大門,這才放下帘子,輕輕嘆了口氣,往後靠在大靠枕上閉目養神。

    徐夫人這病真真都是氣出來的,說小妾作耗,其實這作耗的是男人,當年王爺迷上那個狐狸jīng一般的軟玉小姐,花了兩三萬銀子把她贖回來,萬事由著她的xing子,那個軟玉在王府不就是這樣橫行無忌,比洪姨娘這會兒還厲害,自己那時候懷著大郎……蔣郡王妃心裡酸楚的鼻酸淚涌,那時候她娘家剛搬回淮陽老宅,連個能說話的人也沒有,要不是林老夫人得了信兒,趕到府里提腳把軟玉賣了,誰知道後頭得生出什麼樣的事來?!大郎都不一定能生的下來,王爺是個混帳xing子,年青時候四六不分,無知無畏,就怕他姑母,若不是林老夫人,自己也不一定比徐夫人好哪兒去,徐夫人當年也懷過幾胎,都沒保住……

    蔣郡王妃睜開眼睛,怔怔的看著車簾fèng隙處晃動的光亮,想著死去的林老夫人,心裡悵然若失,五味俱全,半晌,突然敲了敲車廂吩咐道:「去趟法雲寺。」她想給林老夫人上柱香。

    清江侯府的花會熱熱鬧鬧的開始,卻尷尬非常的匆匆結束。

    這場花會,一多半的人家是遣了姨娘來的,餘下些後知後覺、還以為和往年一樣親自過來的夫人、太太們一進二門,見高調迎出來的『太太』居然是洪姨娘,再發現來的、留下的竟都是姨娘,這臉上哪裡掛得住,再怎麼著也不能和姨娘一處賞花論jiāoqíng不是,xing子柔和客氣的,還尋個藉口,那脾氣不好的gān脆當場撂了臉子,轉身就走了。

    洪姨娘花了無數心血、寄了多少希望的花會,硬生生辦成了京城獨一份的姨娘聚會,洪姨娘要的是攀進京城夫人、太太們的圈子,哪有心思跟姨娘們應酬攀jiāo,這場花會連午宴都沒開始就散了。

    陳夫人託病在後院上房,一刻鐘一趟的打發人打聽花會的信兒,興致盎然的聽婆子流水般回稟,哪個府里來的哪位姨娘,哪家夫人當場發了脾氣,哪位奶奶連車也沒下就走了,只聽的咯咯笑個不停,賤人就是賤人,想一步登天,做夢呢!

    清江侯世子俞盛世盯上樓店務的肥差直盯了足有一兩年了,趕著這一陣子樓店務有了空缺,戶部他攀不進去,可吏部尚書徐緒翰可是他夫人沒出五服的堂哥,這些天他天天往徐尚書府上報到,雖說見不著徐尚書的面,可跟幾個幕僚清客聊聊也行,指不定誰替他說上句話,這差使就能得了。在小小的樓店務安排個人,在徐尚書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想到這個,俞盛世心裡升起股煩惱,要是夫人肯替他過來說句話,也就是一句話的事,這差遣早得手了,還用得著他這麼天天過來陪這個小意?也不知道夫人病的怎麼樣了,自己這麼忙著,也實在沒空,好在洪氏是個賢惠的,必定打點的妥妥噹噹,說起來,自己也就是有洪氏這麼個美貌賢良的妾侍,算是件有福氣的事,旁的,唉!

    第六十一章愚與直(hettychen97生快)

    俞盛世正和幾個幕僚相談甚歡,一個一身靛藍綢衣裙、戴著根赤金簪兒的婆子進來,轉頭尋到俞盛世,客氣的曲膝見禮道:「俞大郎君,我們夫人遣婢子尋俞大郎君問一句,聽說今年府上的花會由洪太太cao持辦理,我們夫人不知道洪太太是哪一位,怕見了不認識不好稱呼,特遣婢子來請大郎君指點一句。」

    「洪太太?」俞盛世呆傻了片刻才恍過神來,忙笑道:「你們夫人也太客氣了,洪太太不是外人,就是小妾洪氏,現管著家,她是個極賢惠難得的,府里上下敬她人品貴重難得,就尊一聲太太,不用多客氣,今兒鄙府花會,夫人多賞玩一會兒才好。」

    婆子眉頭不由自主的往上抬,愕然的呆了一瞬才落下來,眉頭往下嘴角也一路往下撇,滿臉鄙夷又無語的盯著俞盛世,上上下下極不客氣的將俞盛世打量了一通,連句客氣話都欠奉,只衝他似有似無的曲了曲膝,轉身就走了。俞盛世見婆子如此無禮,惱怒的皺著眉頭,瞪著婆子想發脾氣卻又不敢,旁邊的幕僚清客們神qíng古怪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緊挨著俞盛世坐著的孫老夫子輕輕咳了一聲,整理了下臉上的表qíng,轉頭看著俞盛世gān笑道:「俞大爺府上一個小妾也這麼賢惠難得?」

    「可不是,都這麼說。」俞盛世楞呵呵竟還是全無感覺,孫老夫子臉上的gān笑也凝固住了,他被俞盛世這一個『可不是』堵怔了,一時竟不知道怎麼往下說,呆了片刻,忍不住『噗』的一聲,這回是真笑出聲了,旁邊幾個幕僚或半掩摺扇、或扭著頭,都笑個不停,俞盛世莫名其妙的看著大家,孫老夫子收了摺扇,用扇頭點了點俞盛世道:「算了算了,我就倚老賣老直話直說,俞大爺別見怪,這治家治國,上下尊卑,全在一個『禮』字,這『禮』字上頭可萬萬錯不得,常言道娶妻取德,納妾納色,一個小妾,就是再好,再是俞大爺的心頭ròu,要疼也不過多去看看,多溫存幾回,您這又是替她揚這賢惠之名,又是稱『太太』的,況且,你們府上兩子兩女,兩子一女皆此妾所出,俞大爺打算把她抬舉到哪兒去?打算寵妾滅妻麼?」

    「啊?怎麼會?絕不會!」俞盛世這下總算回過味兒來,急跳起來撇清解釋道:「她一個賤籍小妾,為了她寵妾滅妻,我不是失心瘋了?斷無此事!這斷不可能!」

    你做都做了,還斷無此事,斷不可能,孫老夫子鄙夷不屑的瞄了俞盛世一眼,懶得再跟他多說話,坐在兩人對面的常先生看著俞盛世笑道:「聽說尊夫人病得極重,我看俞大爺天天到這府上坐著談笑風生,想是極憂心尊夫人的病吧。」

    俞盛世臉上微紅,脫口想說自有洪姨娘賢惠照顧,話到嘴邊,總算明白這會兒說這話不合適,他又素無急智,張著嘴呆了好大一會兒才吱唔道:「剛搬到城外靜養,沒大事,養一養就好了。」

    孫老夫子站起來,搖著摺扇踱到窗前看花去了,其餘幾個幕僚各自專心寫字的寫字,說話的說話,明明白白的把俞盛世晾在了那裡,俞盛世呆坐著想了好半天,漸漸的品出幾分不對味來,站起來轉了個圈想告辭,見眾人還是仿佛沒看到他一般,只好甩了把袖子,起身出了徐尚書府門,上馬往清江侯府趕回去。

    清江侯府這場jīng心準備的花會已經走的沒人了,俞盛世大步從jīng心布置的極雅致奢華的廳堂園子裡穿過,直衝進洪姨娘院內,洪姨娘正坐在上房炕上傷心落淚,一見俞盛世進來,急忙迎上去,淚水盈睫的曲膝見禮,委屈的正要說話,俞盛世指著她,直通通問道:「是你讓人稱你太太的?」

    洪姨娘一時被他問怔了,急忙解釋道:「不是跟你說過兩三回了,是那些管事婆子敬重我,非要這麼稱呼不可,我說了好些回,她們就是不聽,還是太太長太太短的叫,我跟你說過,你說……」

    「這太太是你能稱的?你一個賤籍婢妾,就敢稱太太了?」俞盛世點著洪姨娘火冒三丈,洪姨娘驚愕的看著俞盛世,面白如紙,俞盛世越說火氣越旺:「你還敢到外頭稱太太,還敢到徐尚書府上稱太太,失心瘋了?啊?你一個賤婢,爺的臉面都讓你丟盡了!」

    「爺息怒,我怎麼敢……」

    「我什麼我,你連跟我都你我上了?當著爺的面你就敢你我?你是賤婢,賤婢!別忘了本!」俞盛世向來火氣上來頭腦發暈,話衝出來不經腦子,怎麼痛快怎麼來,洪姨娘被罵的抖著嘴唇,面容由白而紫漲,半晌說不出話。

    四月二十四是灌口二郎神生辰,萬勝門外神保觀熱鬧非凡,俞瑤芳最喜歡那條狗和二郎神,往年必要和李恬、林珂三人看足所有的熱鬧,可今年徐夫人病重,俞瑤芳哪還有半分看熱鬧的心思,李恬本來事qíng就多,加上要安排清江侯府賢惠姨娘的事,也沒心思去看熱鬧,林珂見俞瑤芳和李恬兩人都沒心思,也覺得沒意思,今年灌口二郎生辰的熱鬧,三人竟誰也沒去看熱鬧。

    蔣鴻和徐思海跟徐學士告了半天假,叫上冷明松,三個人都是頭一趟進京,這一場神保觀神生辰會,直把三人看的目不暇給,大呼有趣。

    三人在萬勝門外直看的天色傍晚,夕陽餘輝還沒落盡,從神保觀往萬勝門一兩里的路兩邊,一盞盞燈籠陸續掛起,這夜市就地就開起來了,三人gān脆一路走進萬勝門,連尋了兩三家酒店,才找到間雅間,徐思海淨了手臉,端起溫熱正好的仙桃飲仰頭一飲而盡,放下碗笑道:「真沒想到京城熱鬧有趣至此,來了沒幾天,竟天天有熱鬧事兒,又有兩位可以同游,痛快!」

    「是從三月到現在,這一個多月,熱鬧繁華事兒竟天天不斷!」蔣鴻讚嘆道,冷明松最早進京,看著兩人笑道:「是從臘月底,我去年臘月底進京,一直到今天,天天都有熱鬧事。」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大笑起來。

    「怪不得頭一天開課,叔父就警告我,萬不可被市井熱鬧繁華迷得只知玩樂,荒廢了學業,不瞞兩位說,叔父的話我當時真沒放心上,想著那熱鬧事兒一年也就那麼幾回,哪能天天有,誰知道這京城竟真是天天有。」徐思海和兩人一起落了座,要了瓶玉堂chūn酒,一邊給兩人斟酒,一邊笑道。

    冷明松眼底閃過絲羨慕,蔣鴻瞄了眼冷明松,手裡的摺扇不易覺察的頓了頓,端起杯子抿了口酒,看著徐思海笑道:「七郎和大郎倒比和我投契,好歹也是咱們先認識的,又是同門師兄弟,師兄我心裡嫉妒得很,七郎先罰酒一杯,以消了我這心裡的酸味兒。」

    徐思海哈哈大笑起來:「要酸也怪你自己,大郎可是你引見給我的!活該,來,我敬大郎一杯,他酸讓他酸著去。」

    「豈有此理!」蔣鴻一邊笑一邊舉起杯子,三人舉杯飲了杯中酒,蔣鴻拿起酒壺斟了一遍酒笑道:「人生能有幾個投契之jiāo時時談天說地,何等幸事,可惜不能時時和大郎一處。」

    「這倒是,大郎才華橫溢,xing子又質樸淡泊,你若是能拜到叔父門下,必得叔父歡心。」徐思海被蔣鴻提醒,看著冷明松挑眉笑道,冷明松抬頭掃了蔣鴻一眼,轉頭看著徐思海溫和笑道:「徐學士是出世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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