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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兩個小廝不敢吱聲,俞志宏亂發了一通脾氣,眼看著三輛車子不緊不慢的越走越近,要是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車子過來,俞志宏只覺得扯心扯肺的難受捨不得,騎在馬上,錯著牙轉了半天心思,轉身指著小廝吩咐道:「你下來,把你那匹馬趕過去,給爺撞那車子,撞的越厲害越好,爺今天要英雄救美!」兩個小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字不敢多勸多說,兩人一起下了馬,拉著韁繩舉著鞭子躲到旁邊幾棵樹後,俞志宏也下了馬躲到樹後,只等著李恬三人的車子過來。

    悅娘悠閒的晃著腳坐在車前橫板上,眯fèng著眼睛,欣賞著路邊的花花糙糙,她跟林珂一樣,也喜歡這份繁花似錦、綠糙如茵的熱鬧。

    路邊幾棵樹後,小廝難為萬分的舉著鞭子,那車裡的三位都是尊貴人兒,哪怕傷著碰著一星半點都是天大的事,這位爺可是個從不擔事的,到時候指定王八脖子一縮,這天大的錯都得自己擔下,夫人再好的xing子,也得把自己打個半死,說不定連命都得搭進去,就是爺知道了,也饒不了自己。算了,還是輕著點兒,把馬趕出去就算了,這位爺再怎麼發脾氣也有限,不過挨一頓打。

    俞志宏垂涎yù滴的盯著車子,眼看著車子已經到了眼前,忙轉頭示意小廝,小廝正要輕輕推馬出去,俞志宏仿佛覺察了小廝的用意,抬腳踢開小廝,舉起手裡的馬鞭,用鞭頭的尖刺狠狠的扎在馬屁股上,這突然的一紮,把馬痛的一陣哆嗦,痛聲嘶叫著往路上狂奔而出。

    眼看著那匹馬就要撞上駕車的兩匹馬,若是撞倒了馬,車子就是傾翻,悅娘反應極快,從車前縱身躍起,身在空中,刀已經順在手中,人沒落地,刀已經割斷了馬的脖子。那匹馬嘶叫聲頓時變成了嗚咽,借著沖勢往前又奔了兩步就轟然撲倒在地,悅娘落在馬後,gān淨利落的收刀入鞘,那馬脖子激she出來的鮮血半點也沒沾到她身上,卻把駕車的兩匹馬噴了個滿頭滿臉。

    那兩匹馬都是本本份份的拉車馬,沒上過戰場更沒見過血,被這麼噴了一頭一臉同類的鮮血,只驚的彈蹄狂叫,不要命的亂竄。車夫拼命拉著韁繩,可那兩匹嚇懵了的驚馬哪是他能拉得住的,悅娘一下子傻眼了,急奔幾步,伸手攀住車欄杆躍到車上,站在車前橫板上,彎腰從車夫手裡奪過韁繩,用力想拉回驚馬,可這馬驚了,力氣就特別大,越拉越驚,越跑越瘋。

    突然斜刺越出匹黑亮神俊非常的駿馬,馬上男子一身黑衣,一人一馬輕鬆非常的越過車子,衝到兩匹馬前,黑衣男子手起刀落,砍斷了兩匹驚馬的脖子,那黑馬昂著頭打了個響鼻,優雅的往旁邊踱了兩步,似乎對噴的到處都是的鮮血根本不屑一顧。

    車子驟停,悅娘借著衝力一個翻身落到處gān淨地兒,車夫卻正正被甩在馬血堆里,在地上連打了幾個滾,沾的滿頭滿身全是鮮血。車子裡的李恬三人齊齊被甩在車廂門上,只撞得痛不可當,三人痛呼不停,悅娘急撲到車前,打開車門,三人láng狽不堪的滾下車,悅娘一把拉過李恬,微微抬了抬下巴低低的示意道:「是那漢子把馬殺了,這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你們別出聲,我去謝一聲。」

    「嗯,」李恬應了一聲,抬手摘下搖搖yù墜的頭釵,忙轉頭看向俞瑤芳和林珂,林珂正扶著婆子的手,彎著腰嘔個不停,俞瑤芳面白如紙,一隻手扶著藤huáng,一隻手撐在車欄上,轉頭看見半邊身子沾得血淋淋的車夫,嚇的抬手握在胸口,面白如紙。

    李恬將頭釵遞給青枝,轉頭看向車子不遠處勒馬而立的黑衣男子,男子二十來歲年紀,身形高大壯碩,臉略有些長,膚色微黑,稜角分明,眉直而長,眉梢略往上飛起,眼睛不大卻極亮,生的不算俊秀,卻如出鞘的劍一般,氣勢凌利bī人,極有男子氣概,京城那些清雅的男子與他一比,仿佛都成了女人一般。

    悅娘離黑衣男子十來步,拱手謝道:「多謝壯士援手,還請壯士賜個名姓,好具禮厚謝。」

    「不必。」黑衣男子從李恬三人身上收回目光,仔細打量著悅娘,似乎猶豫了下,才指了指前面接著道:「前面矮坡後是處一丈來高的凹地。」說完,也不等悅娘答話,抖了抖韁繩,那黑馬神駿非常,應聲就奔了出去。

    一丈來高的凹地!悅娘臉色微變,尷尬的抬手捏了捏鼻子,這要是跌進去,非得把那三位嬌滴滴的小娘子骨頭跌斷不可,她今天怎麼淨做糊塗事,先是殺那匹馬的位置不對,不該讓馬血噴過來驚了自己的馬,再就是早該殺了這兩匹驚馬,竟讓一個後生小輩看了笑話。

    俞瑤芳挪過來扶住李恬,看著轉眼間已經跑遠的黑馬和黑衣人,帶著滿臉的驚恐和後怕,卻低低的讚嘆道:「阿恬,這人好大的氣勢,真象書上寫的那些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一出手就殺了兩匹馬,心狠手辣,一個路人,別管了,你傷著沒有?看看阿珂怎麼樣了。」李恬心有餘悸的看著遠去的黑騎,抱著俞瑤芳,轉頭去看林珂,林珂一邊彎腰嘔個不停,一邊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眾長隨、丫頭、婆子圍上來,侍候著李恬三人上了後面的車,一路慢行往京城趕回去,留下幾個人收拾死馬和車子。

    眼看著鬧出大事的俞志宏早嚇的逃之夭夭,人影兒也看不到了。

    黑騎黑衣人進了京城,熟門熟路的直奔清風樓后角門,下馬敲了敲門,huáng淨節身邊的心腹長隨長貴開門探頭出來,看到黑衣人笑道:「武爺來的真準時,快進來吧。」黑衣人笑著牽馬進了門,長貴探頭出去四下看了看,縮身回去關了門。

    清江侯府的花會好象比往年要熱鬧喜慶許多,別的不說,光是這派請帖就比往年隆重,往年請的人不多,也不過打發回事處的婆子往那麼幾家常來常往的人家送幾張帖子,可今年一來帖子派得多,二來,這派帖子竟也成了搶手的差使,居然一件也沒分到下面婆子手裡,全被幾個管事婆子當寶貝般握在手裡,竟是自己一家家跑著送了一遍。

    第六十章花會

    南寧郡王府,蔣郡王妃聽了門房婆子的稟報,皺起了眉頭,徐夫人病成那樣,清江侯和世子倒心寬悠閒,這花會該怎麼開還怎麼開,蔣郡王妃壓下心頭的那些傷感和惱怒,想了想吩咐道:「叫那婆子進來,我有話問她。」清江侯府送帖子的婆子進來,蔣郡王妃居高端坐,看著婆子磕頭見了禮,抬起根手指客氣卻冷淡的吩咐道:「起來吧,你們世子夫人病著,今年這花會誰張羅的?」

    「回王妃話,是我們太太張羅的。」婆子恭敬答道,蔣郡王妃聽糊塗了:「你們太太?你們太太是誰?我怎麼沒聽說過?」

    「回王妃話,我們太太就是我們世子爺的如夫人,洪太太,我們太太說了,她在府上恭候王妃和諸位夫人、太太。」婆子抬頭掃了蔣郡王妃一眼,話說的極其痛快順溜,蔣郡王妃不敢置信的圓瞪著眼睛,指著婆子問道:「一個姨……這太太,這如夫人,你們世子爺……你們世子爺必定知道,那你們侯爺呢?陳夫人呢?」

    「回王妃話,婢子不知道,婢子只知道我們太太就是我們太太。」婆子恭敬客氣的繞著口令,蔣郡王妃深吸了口氣,看著婆子問道:「別家,也是這麼你們太太恭候人家夫人、太太的?」

    「回王妃話,那自然是,我們太太規矩大,最講規矩禮法,我們太太恭候諸位夫人、太太這話半分也錯不得。」婆子認真的答道,蔣郡王妃聽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又氣又好笑的看著婆子,連打賞也欠奉,只揮手吩咐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婆子告退出去,蔣郡王妃呆坐了片刻,長嘆了口氣,拿起帖子遞給旁邊侍候的婆子吩咐道:「把這個拿給趙姨娘,就說我的吩咐,清江侯府這花會就請她走一趟吧。」

    清江侯府這場隆重的花會剛派完帖子,那句『我們太太恭候諸位夫人、太太』就成了收到帖子各府里的笑話兒,這麼一恭候,各家夫人、太太若真是去了,豈不成了和姨娘平等論jiāoqíng了?

    蔣郡王妃也顧不得蔣尚書府上的花會了,急忙要了車,午後就緊趕著出門往法雲寺旁的別院過去,清江侯府這簡直就是寵妾滅妻,這事可萬萬容不得了,這太太、如夫人都稱上了,再這麼縱下去,那下一步豈不是要害了徐夫人,她洪姨娘要扶正當夫人了?

    蔣郡王妃趕到別院,徐夫人正休睡未醒,俞瑤芳接了蔣郡王妃進去,陪在上房東廂說話兒,蔣郡王妃憐惜的撫著俞瑤芳的鬢角,低聲問道:「你阿娘這兩天好些沒有?」

    「好多了,」俞瑤芳綻放出滿臉喜悅的笑容:「昨天胡太醫過來診脈,說我阿娘脈象明顯見好,如今調了個方子在吃呢,剛搬過來時,阿娘也就能跟我說小半刻鐘的話,就累的說不下去了,昨兒個跟我說了足有小半個時辰的話,還看著我做的半天針線,我讓她歇著,她說還沒覺得怎麼累呢。」

    「阿彌陀佛,」蔣郡王妃喜悅非常的連念了好幾句佛:「好人有好報,這就好,你阿娘這是熬過去了,這都是你的福氣。」

    「嗯,我也是這麼想。」俞瑤芳喜色滿面,看著蔣郡王妃,想了想低聲道:「阿娘這病都在一個『氣』字上,從搬到這裡,外頭那些不好的話我統讓人攔在外頭,半句不許傳進來,阿娘再沒聽到過讓人生氣的話和事,這才一點點好起來,您……」俞瑤芳為難的看著蔣郡王妃,蔣郡王妃多明白的人,忙點頭道:「你這意思我懂,不能再給你阿娘添堵,不管什麼事,就是天大的事,也得先放一邊,讓你阿娘養好身子最要緊,你這孩子真長大了,你這樣我就放心了,我知道了,你且放心,咱們就揀她聽了高興的喜事兒說,但凡讓人聽了厭煩不高興的事,咱們統不提就是了。」

    俞瑤芳舒了口氣,看著蔣郡王妃不好意思道:「這是您大度體諒……」

    「瞧你這孩子,跟我還見外,我瞧著你跟阿珂有什麼分別?你比阿珂懂事,」蔣郡王妃頓了頓,看著俞瑤芳遲疑道:「你們府上開花會的事,你聽說了沒有?」

    「嗯,姚嬤嬤來過一趟,跟我說了這事,」俞瑤芳點頭應道:「說在家裡都讓改口叫上太太了,隨她去,我只守著阿娘,只要阿娘病好了,這些也算不得什麼事。」蔣郡王妃長長的舒了口氣,拉著俞瑤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笑道:「你這孩子真長大了,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經了事到底長大的快,聽你這話就知道你什麼都明白,既然這樣,我也不用多說,你阿娘的身子最要緊,等你阿娘病好了,再好好收拾這些污糟爛事,先讓她們爛透了也好,她真做出這種事,倒讓人放心了,這就是個傻子,這麼讓人叫幾聲太太,有什麼意思?不過是自己哄自己,半分用處沒有,反還落了把柄出來,等你阿娘好了,也不用怎麼樣,你只管把這話說到你舅舅家,收拾她是極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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