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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周二郎飛快的低頭在姚纖纖額頭吻了下,低聲道:「菩薩會保佑咱們的,別怕。」
「嗯,就是死,咱們也要死在一塊兒。」姚纖纖拉著周二郎的衣袖,帶著濃濃的酸楚,卻極決絕的說道,周二郎身子僵了僵,用力摟住姚纖纖,只恨不能把她化到自己身體裡頭好好收著,再不讓她受這世間的羞rǔ和委屈。
清風樓後園一處敞亮的花廳里,閔掌柜垂手站著,臉上帶著笑,正和huáng二掌柜huáng淨節低聲說著話:「……王掌柜說,之所以特意請周二郎出演這男角兒,是奔著把玉堂chūn做成百年佳話來的,也不知道他們從哪兒打聽出來的這隱秘信兒,原來這周二郎和姚纖纖兩qíng相悅,已經好幾年了,這兩年,這姚纖纖的梳攏銀子高的離譜,聽說竟是這姚纖纖自己設的局,費盡心思就是為了護住清白,王掌柜的意思,不如咱們出面成全了這一對苦命鴛鴦,這也成就了一樁假戲真做的佳話兒,玉堂chūn這佳話兒就能跟樊樓少東家那段姻緣一樣,成了長長久久的佳話兒。」
「嗯,」huáng二掌柜端坐在扶手椅上,出神的看著手裡的清茶,似是而非的『嗯』了一聲,閔掌柜小心的瞄著huáng二掌柜,正躊躇著不知道再說幾句好,還是不說最好,huáng二掌柜放下杯子站起來問道:「聽說王掌柜卸了榮安堂大掌柜,如今聽他們東家使喚?」
「是!」閔掌柜有些莫名其妙的答道,huáng二掌柜輕輕『呼』了口氣道:「讓他們先好好演戲吧,幾位爺快到了,你也到外頭看著去。」邊說邊站起來,逕自出了花廳門,往後園去了。
勇國公府通往清風樓必經的一處街口茶坊里,丁七據在臨街的窗前,眼睛緊盯著勇國公府方向,手裡的摺扇搖的讓人看了都心神不寧,丁七正盯的焦躁無比時,只見勇國公府方向不緊不慢的駛出輛靛藍綢圍子、掛著勇國公府銘牌的犢車,丁七興奮的『呼』的一聲就竄了起來,連摺扇也連不及收,三步並作兩步奔出茶坊,緊綴在車子後跟著,兩個小廝也急忙緊跟出來,三人躲躲閃閃跟著車子一路到了清風樓後頭的一處角門。
車子直接駛進一處人進人出,看起來很熱鬧的角門,丁七和兩個小廝急跟在後面奔進去,車子又走了一she之地,在一處彎在角落裡的僻靜院子前停下,車上下來了一個戴著長長的黑紗帷帽的女子,沒等丁七看清楚,就閃身進了院門,丁七急的顧不得隱藏身形,緊盯著院門正要往前橫衝,卻見跟在女子身後的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媳婦沖他婉然一笑,轉身跟進院子,將院門掩上卻又推開留了條fèng,從門fèng里又沖他微微一笑。
丁七大喜過望,渾身發熱,一步上前推門進去,只見這院子極小,就是三間上房前圈了三面牆,上房到院門,也不過就三五步,丁七左右看了看,轉頭吩咐兩個小廝道:「你們兩個,出去,到清風樓外等著爺的好信兒去,快去!」小廝忙躬身退出,丁七竄進院子,回身拴上了院門。
蔣鴻和表兄林揚風站在大廳一角,看著眼前的熱鬧,心裡湧起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難過苦澀,這千chūn坊和清風樓兩家合一家的前因後果他多少打聽到一些信兒,李五娘子這是被bī至此,蔣鴻心裡仿佛被針扎了一下,漫起陣酸軟刺痛,忍不住掃了眼側前方俯在欄杆上,直勾勾盯著戲台上的姚纖纖的溫國公武成林。若不是溫國公府存心謀奪,千chūn坊沒拿到今年的曲引,李五娘子何至於把千chūn坊jiāo給清風樓?!
唉!蔣鴻痛惜的暗嘆了口氣,李家娘子不知道難為成什麼樣,她難為至此,自己竟袖手旁觀幫不上忙!蔣鴻背在背後的手下意識握成了拳頭,自己一絲也幫不上她,只能站在這裡旁觀這場讓人痛心難過的熱鬧大戲!蔣鴻收回目光,掃過搖頭晃腦聽戲聽的入神的表兄林揚風,心裡的氣悶更重,聽表兄那意思,姑母還想拿李家五娘子攀權附貴,尋棵大樹,自己這心意,求姑母是不成了,母親……唉,蔣鴻心裡的煩惱更甚,聽母親那意思,也想讓自己尋個娘家有助力的,這事,還得好好費費心思,該從何處入手呢?
台上的姚纖纖正依依不捨的送別進京趕考的周二郎,蔣鴻悵然的聽著姚纖纖淒楚婉轉的唱腔出了神,這書生也是個廢物,若是進京赴考前先把親事定下了,何至於有後來的慘劇?蔣鴻想到此,苦笑著用摺扇敲了敲自己的頭,這兩天暈了頭了,這是戲,無巧不成書,哪裡較得了真?!
也不知道她還有多少難處,身邊有沒有人可以商量一二,蔣鴻心裡又是一陣悶悶的抽痛,她一個柔弱的小娘子,這樣的難事是怎麼捱過來的?應該有個人替她支撐、守護著她,可自己……蔣鴻五味雜陳的看著戲台,只覺得心被什麼揪成一團,難過的透不過氣,總得想辦法幫一幫她……
正對著戲台的二樓抱廈間裡,大皇子秦琰舒服的坐在圈椅上,端著碗擂茶,安閒的看著台上的悲歡離合,四皇子秦琨站在欄杆前,被五皇子秦琝拉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最小的六皇子秦瑱只有八歲,拉著五皇子衣袖著急道:「你們說什麼?讓我也聽聽!」
「去,跟大哥坐著喝茶去,不然下次不帶你出來了。」五皇子抬手彈了下六皇子的額頭道,六皇子抱著他的胳膊扭股糖一般叫道:「你們有熱鬧事不帶我,我都聽見了!」
「你還小,這不是你當聽的事。」四皇子撫著六皇子的頭,溫和的笑道:「去坐著歇會兒,陪大哥聽聽戲去。」
「六哥聽到什麼熱鬧事了?過來跟大哥說說。」大皇子招手叫著六皇子,六皇子鬆開五皇子,兩步奔到大皇子身邊道:「他們說什麼佳話,說必是一場滿城鬨動的大熱鬧!有大熱鬧不能偏了我!」六皇子最後一句衝著五皇子叫道。
「又有什麼滿城鬨動的大熱鬧?」大皇子驚訝的看著四皇子和五皇子道:「我最怕這滿城鬨動!」
「大哥別擔心,這回是好事兒。」五皇子忙回身解釋道,四皇子也轉回身,用扇子拍了下五皇子笑道:「好事倒是好事兒,不過,你跟大哥說說,看看大哥的意思。」
五皇子先伸手拉起六皇子:「讓小廝陪你下去轉一圈去,你放心,但凡有熱鬧事,五哥絕不落下你。」六皇子不qíng不願的被五皇子推出抱廈間,五皇子轉回來,坐到大皇子身邊,低低的將姚纖纖和周二郎的事說了:「……你看看那一對,只能在台上假戲真做,怪讓人傷感的,上天有好生之德,在咱們兄弟不過抬抬手的事,能成全就成全了吧。」
大皇子面色微沉,略一思忖,示意四皇子秦琨坐過來,將昨天溫國公言稱千chūn坊趙掌柜欠銀不還,搶了一萬多兩銀子的事三兩句說了:「……聽說要拿這銀子買那姚纖纖回去侍候。」
四皇子臉上閃過絲難堪,眉宇間隱隱浮起股yīn厲之色,寧國大長公主和東陽郡王府來往極密,又唯林貴妃馬首是瞻,武成林出了這樣的醜事,下作至此,四皇子面子上自然不好看。
「快五十的人了,還這麼只知尋花問柳!」四皇子恨恨道:「大長公主一提起他這不爭氣的毛病兒就恨的牙根癢,他後院都人滿為患了,再說,」四皇子轉頭看著五皇子道:「五哥說得對,上天有好生之德,咱們兄弟難得聚在一起,就要個高興喜慶,那一對苦命鴛鴦成全就成全了。咱們兄弟要成全誰,還用得著管別人?」
「大哥看?」五皇子看著大皇子笑問道,大皇子失笑道:「什麼大事?你也太謹慎了,往後你成了親,開府建衙,府里下人指個婚什麼的,也這麼問完你四哥再問我?」
五皇子嘿嘿笑著道:「既然這樣,gān脆讓他們就在這戲台拜堂成親算了,要熱鬧gān脆熱鬧個夠,有咱們兄弟給他們做這主婚人,這是他們幾世修來的福氣。」四皇子失笑道:「看看,大哥剛誇過他謹慎,他這又輕狂上了。」
第四十九章都是好事(燕雙飛百元捧場加更)
閔掌柜領了吩咐,忙讓人叫了姚媽媽過來,拱了拱手笑道:「媽媽好福氣,我們爺想把纖纖小姐贖出來,不知纖纖小姐得要多少身價銀子?」姚媽媽怔了怔,脫口而問道:「是武國公爺?」
閔掌柜不屑的斜睨了她一眼,臉上笑容不變:「媽媽真會說笑話,溫國公府和我們哪有半分瓜葛。」姚媽媽話一出口就反應過來,這清風樓是huáng家的產業,huáng家是五皇子的外家,這位爺……到底是哪位爺?
「不知是哪位爺看中了我家纖纖?」姚媽媽陪笑道,閔掌柜斂了臉上笑容,沉下臉看著姚媽媽道:「這不是媽媽該問的,媽媽若不肯……」
「哪有不肯的,」姚媽媽堆著滿臉殷勤小意,急忙打斷了閔掌柜的話:「這是我們青蓮樓的大福份,是纖纖的大福份,我這當媽媽的,只盼著她好,這身價銀子只隨爺們賞。」
「媽媽這話就不合適了,在生意說生意,這纖纖小姐值多少銀子,媽媽心裡最清楚明白,我們爺脾氣急,媽媽就出個價吧。」
「這個,先頭有人出過一萬銀子,我都沒捨得,可如今既是爺喜歡,您就賞個茶飯錢,就……」姚媽媽躊躇著,伸出一雙手又縮回一隻,縮回去又伸出來,心裡一瞬間過了無數個來回,總算咬牙要了個價:「您就給六千兩銀子吧,這也是老婆子對爺的一片孝心。」
閔掌柜一個字沒還,招手讓人取了六千兩的銀票子點給姚媽媽,清風樓的帳房先生已經拿過一張寫好的身契,姚媽媽畫押按了手印,帳房先生做了中人,閔掌柜chuī了chuī身契,看著gān了,卻是隨手放到桌上,看著姚媽媽客氣送道:「多謝媽媽割愛,我就不多送媽媽了。」
姚媽媽哪敢多半句話,連連曲膝告辭,跟著小廝出門走了。
大廳里,一個青衣小廝靠近溫國公,恭敬的叉手說了幾句話,溫國公喜的眉梢亂抖,急轉身,腳不連地的跟著小廝就走。蔣鴻狐疑的看著喜的幾乎不能自抑的溫國公,下意識的跟了半步,忙停住步子想了想,招手叫過自己的小廝空山,俯耳jiāo待了幾句,空山點頭應了,急步跟了出去。
王掌柜捏著姚纖纖的身契到了戲台後面,尋到袁秀才,將身契遞給他笑道:「總算不負所托,再一樣,閔掌柜傳了話,說那幾位爺說了,要喜慶就喜慶到底,等會兒戲演好了,就在這台上拜堂成親,那幾位爺要給他們主婚,我想想他們兩個都是孤兒,再說,有那幾位爺主婚,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就先替他們應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