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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趙掌柜說怎麼辦?要不,關了這千chūn坊?」李恬聲音裡帶著絲絲怒氣,趙掌柜蹺起二郎腿,端起茶碗響亮的啜了口茶湯,看著李恬道:「這事容易,點檢所的曲引還是去年那些數,一張也沒少,咱們沒拿著,那必是有人拿著了,誰有曲引,咱們就拿千chūn坊跟她合一處做生意就是了。」
「趙掌柜這話不通,這拿了曲引的,哪個沒有自己的酒坊?人家的曲引還不一定夠用呢,怎麼會跟咱們一處合夥釀酒?」李恬嘆了口氣,皺著眉頭,聲音低落道,趙掌柜輕笑出聲,看向李恬的目光里半帶不屑鄙夷、半帶著憐憫道:「這京城一來沒有新酒坊開出來,二來各家老酒坊也沒什麼變動,這曲引……咳,」趙掌柜差點脫口而漏:「這拿了曲引的人必定要新開酒坊,五娘子就把銀子看輕些,這難關也就過去了。」
王掌柜抬頭看了眼趙掌柜,又掃了眼喝茶喝的更加專心的其它幾位掌柜,垂下眼皮,繼續專心喝茶,心裡卻暗暗嘆了口氣,東家這麼一句句套趙掌柜的話,任誰也都聽出來了,這趙掌柜平時也是個難得的jīng明人,今天怎麼一絲知覺也沒了?真是暈了頭了!
「曲引在人家手裡,這合一處做生意怎麼合?再說,合到一處兩個掌柜,你也難為,要不算了,這千chūn坊我也不要了,看有沒有人肯接手,賣了算了。」李恬又象賭氣,又象傷感。趙掌柜笑道:「這也是個法子,就怕賣不出價,東家想想,那些老酒坊買千chūn坊有什麼用?這新拿了曲引要開酒坊的,明知道咱們沒有曲引,怎麼肯出價?再說,千chūn坊里還壓著許多糧食、酒瓶酒桶,酒瓶酒桶還好,那糧食可存不得,原本五娘子說的篤定,眼看著這頭一批新酒就釀出來了,沒有曲引,這酒可就得倒到汴河裡去了,你們說是吧?啊?哈哈。」趙掌柜看著眾掌柜打著哈哈笑道。
王掌柜和孫掌柜垂著眼皮仿佛沒聽到趙掌柜的話,其它四位掌柜有的瞄著李恬,有的打著哈哈應酬著趙掌柜。李恬嘆了口氣,看著神采飛揚的趙掌柜道:「趙掌柜覺得怎樣才好?」
「這個……大家議議嘛,先讓大家說說,這也得看東家什麼意思。」趙掌柜眼睛裡亮光閃爍,李恬垂著眼帘,長長嘆了口氣:「趙掌柜掌管千chūn坊多年,最知道釀酒這個行當里的行qíng關竅,還請趙掌柜拿個主意。」
「咳,這個,東家既然這麼說,我也不好再推辭,這事,真是不好說,」趙掌柜顯得極是為難:「我看要不這樣,人家有曲引,咱們有酒坊,不如兩家合一家。」
「怎麼個合法,趙掌柜細說說。」李恬細聲細氣里透著冷意,趙掌柜輕鬆的笑道:「說實話,這合一處是咱們求著人家,還真輪不上咱們說什麼怎麼合法不怎麼合法的,酒這個行當,最要緊的就是曲引,就跟那鹽一樣,最值錢的就是那張鹽引,東家也別指望太多,我看這樣,我先照二成跟人家說說,看看能不能商量下來,還一樣,這文書上,」趙掌柜滿臉難為的眥牙道:「這千chūn坊就得照這麼分成兩家,還有,只怕人家得派帳房和人手來……」
「趙掌柜說的這『人家』,是溫國公府吧。」李恬冷冷的打斷了趙掌柜的話,趙掌柜皺眉看著李恬道:「東家也是聰明人。」
「我不聰明,這千chūn坊,我打算一把火燒了。」李恬抖了抖衣袖,看著趙掌柜譏笑道,趙掌柜象被人抽了一巴掌般,看著李恬gān笑道:「東家何必賭這個氣,jī子碰不過石頭。」
第四十六章qiáng搶1
「溫國公府許了你多少好處?」李恬看著趙掌柜,聲音平平的問道:「讓你做出這般欺詐賣主的事兒來?前兒我在東陽郡王府遇到寧國大長公主,大長公主問我,千chūn坊往年都有兩萬往上的利,怎麼去年只有一萬兩?這話我答不出,你也不把我放眼裡,這話我是不敢問你,就替大長公主問問你,你且答一答你的新主家這話。」
趙掌柜臉色由紅轉白又變青灰,直直的盯著李恬,兩隻手下意識的緊握成拳頭,李恬同qíng的看著他:「就為了讓這一萬兩銀子變成糊塗帳?我能讓你糊塗,你那新東家可容不得你糊塗她半分銀子,大長公主也不是沒有鋪子,她家掌柜好做還是難做,你們難道不知道?或者我想錯了,趙掌柜準備拿著這一萬銀子回鄉養老了?」李恬輕聲笑起來:「那也得大長公主點了頭才行啊,一萬銀子呢,溫國公心心念念的那個纖纖小姐,如今的身價正好一萬。」
「東家急糊塗了吧,怎麼胡說八道上了!?」趙掌柜色厲內茬,王掌柜直起身子呵斥道:「你這是跟東家說話呢?!上下尊卑都分不清了?!」趙掌柜脖子一梗正要堵回去,李恬抬手制止道:「從他投身到溫國公府起,我和他就談不上這賓主了。」
王掌柜盯著趙掌柜,重重『哼』了一聲,李恬看著臉色紫漲的趙掌柜道:「溫國公府和你的打算,我都聽明白了,你們是不是也聽明白了?」李恬轉頭看著其它四位掌柜問道,四位掌柜參差不齊的或『是』或『嗯啊』,李恬也不多理會,只看著趙掌柜笑道:「千chūn坊不能再留你,王掌柜替我傳個話,從即刻起,再不許趙掌柜踏入千chūn坊半步,至於那一萬銀子,你就帶回去養老吧,外婆待掌柜和夥計一向寬厚,我不能墜了她的聲譽。」
「你?!」趙掌柜『呼』的一下站起來,事qíng的發展已經完全脫離了他的想像:「沒有曲引,你就守著千chūn坊看它爛了!」
「我說過,我寧可一把火燒了它。」李恬閒閒的笑道:「趙掌柜慢走,孫掌柜替我送一送趙掌柜。」孫掌柜忙站起來,抬手示意趙掌柜,趙掌柜狠狠的盯著李恬道:「別怪我沒提醒你,jī子碰不過石頭。」說完,昂頭『哼』了一聲,用力撣了撣衣襟,甩手走了。
李恬輕輕呼了口氣,轉頭看著其餘四個掌柜道:「這天下的貴人,象我這麼好/xing子的可沒幾個,辦砸了差使……」李恬輕聲笑起來:「這種事我聽的多了,唉,象外婆和我這樣好說話的東家可不多哪。」
說著,李恬站起身,一邊示意曹四媳婦戴帷帽,一邊看著王掌柜吩咐道:「他們要熱鬧,咱們也要熱鬧,那就越熱鬧越好。」
「是!」王掌柜忙站起來叉手恭敬答應,其它四個掌柜也急忙跟著站起來,看著王掌柜恭敬的引著李恬送出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契的站著等王掌柜回來說話。
李恬回到青桐院,悅娘進來,揮手打發走瓔珞等人,看著李恬道:「就這麼放過那個姓趙的?太便宜他了!他跟姓huáng的還不一樣,姓huáng的是臨陣脫逃,他這是背後捅刀子!我覺得不能便宜他,殺了算了!」
「趙掌柜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要麼是溫國公府下的手,要麼是咱們下的手,你別小瞧京府衙門,裡頭也是藏龍臥虎,不一定查不出誰下的手,」李恬雙手握著杯子,看著窗外出了一會兒神才接著道:「如今大皇子月初月中必到府衙理事,我總覺得這位不哼不啥卻大有賢名的大皇子不簡單,再說,咱們如今只能示弱,求的是人家的憐惜同qíng,若生出殺了趙掌柜這樣的事,那就得不償失了。」
「真是便宜他了。」悅娘遺憾道,
「你放心,他日子不一定好過。」李恬歪頭又想了想,接著吩咐道:「你尋一趟孫六,讓他這幾天盯緊趙掌柜,萬一有什麼不妥,咱們不能被人栽了贓。」
「好,我這就去。」悅娘站起來掀簾出去了,李恬歪在炕上,怔怔的看著窗外的繁花出神。
清風樓和千chūn坊合併慶賀的帖子送到寧國大長公主手裡,寧國大長公主連看了好幾遍,說什麼也不敢相信,急打發三四撥人出去打聽,得了確信兒,只覺得喉嚨發甜,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暈獗過去。
溫國公武成林和戴管事跟著婆子急急趕到寧國大長公主上房,寧國大長公主喝了幾口蘇合香酒,已經緩過氣來,一看見戴管事進門,指著他破口大罵:「沒用的王八東西!這麼大事你們竟統不知道!養你們這些廢物有什麼用?來人,給我拖下去打,打死算數!」
戴管事嚇的抖成一團,撲在地上咚咚磕頭不止,武成林往旁邊斜閃幾步,躲過寧國大長公主的潑口大罵,掃了眼嚇的魂飛魄散的戴管事求qíng道:「這也不能全怪他,我看都是那個姓趙的在中間搗鬼,昨天那姓趙的不還說,是李家小娘子賭著口氣硬撐的?還是把姓趙的捉回來打死解氣。」
寧國大長公主抬手止住正要拖戴管事下去的粗壯婆子,閉上眼睛深吸了幾口氣,抬了抬手道:「先起來!」戴管事急忙爬起來,腳底發軟、渾身發著抖,垂手侍立在旁,寧國大長公主惡狠狠的點著他質問道:「你給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清風樓怎麼就接下了千chūn坊?」
「阿娘,我覺得吧,這不是大事,」武成林輕飄飄、渾不在意的說道:「那清風樓是huáng家的產業,huáng家在老五面前跟條狗一樣,阿娘把老五叫過來吩咐一聲,千chūn坊不還是咱們的。」
「你糊塗!」寧國大長公主氣的頭痛胸悶:「清風樓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千chūn坊的曲引是咱們拿了,那huáng淨節多jīng明的人,還能猜不出咱們的打算?這還敢接手千chūn坊,他這是明知故為!」
「這huáng淨節真不是東西!」武成林忙義憤填膺道:「這豈不是成心要阿娘您難看?要不您進宮尋官家說說這話,讓官家評評這理。」寧國大長公主失望而傷感的看著兒子,好半晌才深吸了口氣,看著兒子冷聲道:「跟官家怎麼說?說咱們想謀算人家孤女的產業,半路被清風樓劫去了?」
武成林訕訕的不敢答話,寧國大長公主抬手拍著胸口,連咳了幾聲吩咐道:「你現在就過去一趟,去尋五哥兒,跟他說,咱們接了千chūn坊今年的曲引,專等著接手千chūn坊出酒jiāo差呢,huáng家截了千chūn坊,這是讓咱們沒活路,就這麼跟他說!我看他能拉得下這張臉說個『不』字!」
「阿娘,說這個……這個,您真覺得好?行行行,您覺得好我就去,您別生氣,兒子都記下了,您放心!」武成林牙痛般推辭了半句,看到寧國大長公主豎眉要怒,又忙不迭的趕緊答應,招手叫上戴管事,一起退了出去。
兩人出來,溫國公武成林煩躁的搖著摺扇,他還指著從千chūn坊抽銀子贖纖纖小姐,跟姚媽媽都說好了,眼瞅著這到手的銀子竟撲沓沓飛走了!可去尋五皇子秦琝討要千chūn坊,這事他更不願意去,那個五哥兒不是個好東西!武成林想想這兩年和五皇子撞頭對上的那幾回,心裡掠過層驚懼之意,腳下猶豫,退意更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