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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許二太太一通痛快淋漓的叫罵,正覺得舒心慡氣,聽了楊夫人的話,呆木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抬手點著李恬道:「聽說你院裡有個姓水的婆子,會彈琴,叫她過來侍候你四姐姐,你四姐姐想要個會彈琴的婆子跟著。」
李恬看也不看許二太太,只歪頭盯著楊夫人看了好一會兒,臉上的輕笑說不出是譏諷還是好笑:「水先生原是宮裡的琴供奉,小時候教過我幾年琴,外婆許下她,要我把她當長輩供奉一輩子,大伯娘既然想請她教府里的姐妹彈琴,這也是好事,不過束脩的事得先說到前頭,水先生的束脩比別的供奉要貴幾分,一人一年五千兩銀子,等大伯娘備好銀子,我再去求一求水先生。」
楊夫人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點著李恬的手指抖個不停。
「呸!你說供奉就是供奉啦?你當你是什麼阿物兒,搶錢也沒你這麼搶的!」許二太太又開始跳腳起罵,李恬厭煩的皺了皺眉頭,她最討厭這樣半分理不講只會惡潑罵人的潑婦,哪天趕著沒人,非讓悅娘塞她一嘴馬糞不可!
「大伯娘這會兒忙,我就不多煩擾大伯娘了,侄女兒告退。」李恬gān脆起身曲膝告退,周氏目光熱烈崇敬的看著李恬,興奮的來回挪了兩下,這個五妹妹,太招人喜歡了!她那個供奉竟這麼值錢?這一巴掌打的婆婆少說也得氣上十天半個月!她跟三太太說的那話是什麼意思?怎麼三太太竟怕成了那樣?這是要緊事,得趕緊好好打聽打聽。
李恬出來走了老遠,才長長吐了口悶氣,熊嬤嬤看著李恬開解道:「別跟她們一般見識,唉,這勇國公府,怎麼淪落成這樣了?!」
「嗯,哪有功夫理會這些小事?嬤嬤讓人備車,我得去趟樊樓,外頭該動一動了。」李恬邊往青桐院走邊吩咐道,熊嬤嬤答應一聲,徑直從偏門出去叫車了,李恬回青桐院換了衣服,帶著悅娘上了車往樊樓過去。
周氏又是很晚才從楊夫人上房出來,陪房肖嬤嬤忙接上去,遞了只手爐給她,周氏抱過手爐,急切好奇的問道:「打聽出來沒有?」
「嗯,」肖嬤嬤臉上帶著笑,左右看了看,往周氏身邊湊了湊低聲道:「我尋了五娘子身邊的熊嬤嬤,熊嬤嬤人真是不錯,慡利的很,一五一十都跟我說了,只一樣,奶奶可得守緊口風,這事千萬不能讓夫人知道了。」
「我知道,你快說!」
「熊嬤嬤那個遠房侄子,和咱們家三老爺同在四方館一個班上,說是這幾個月,前前後後連賞賜帶分利,一人足足分了二三百兩銀子!」
「這麼多?!三房一分錢也沒jiāo上來過!」
「還jiāo上去呢,別說銀子,人家連話也沒漏過一星半點!」肖嬤嬤撇了撇嘴道:「這府里,這傻子……還真沒幾個!」
「嗯!」周氏咬著嘴唇,腳步走的慢,心思卻轉的飛快。
第十八章訛詐4
回到院子,剛進門李孝祖就迎上來關切道:「阿娘沒跟你發脾氣吧?」
「沒有,她哪還有功夫跟我發脾氣!」周氏心qíng很好,李孝祖鬆了口氣。兩人吃了飯,收拾好躺下,周氏撒嬌的將腳伸在李孝祖懷裡讓他給揉著,連說帶笑的將今天議事廳里的事說了:「……五妹妹厲害吧?一句話就把二太太堵回去了,你說,她身邊的一個供奉竟能值這許多銀子,咱們以後,」周氏的聲音水水的又柔又軟:「唉,你看看,要是有了女孩兒,只怕連個教琴的都請不起,就這樣,阿娘還整天話里話外讓我拿嫁妝銀子貼補家裡呢。」
李孝祖手頓了下,臉上閃過絲難堪,周氏挪開腳,貼過去雙手吊在他脖子上嗲聲細氣道:「不是我捨不得銀子貼補家裡,銀子算什麼啊,可這府里也不只咱們一家,這銀子貼補出去,誰知道都貼到誰身上去了?回頭等咱們有了孩子,連學個琴也學不起,你就不難過?雖說這一家子都姓李,可也得分個親疏遠近,你看看我,眼裡心裡就只有你,你也只對我最好,不管別人怎麼說,反正這銀子我得替你和孩子守好,我心裡就只有你!」
李孝祖感激的點頭不停,看著媳婦兒滿臉討好道:「以後我天天給你揉腳。」
「嗯!」周氏嬌俏俏的從鼻子裡應了一聲,挪了挪伏在李孝祖身上,一隻手扯著他的耳朵拉來拉去撒嬌道:「大郎,你看,家裡都這樣了,咱們得替阿娘打點打點才行呢,不然,往後可怎麼辦哪?你說是不是啊大郎?」
「你說的對,咱們是得替阿娘打算打算,可是,咱們……」李孝祖伸手抱住媳婦兒溫軟的腰肢,臉湊過去親著媳婦兒的臉。
「要不咱們做點生意吧。」周氏打斷李孝祖的話,興致勃勃的建議道,李孝祖怔了下:「就是……我怕我不行,你跟著我,我就覺得委屈你,我沒本事,你看……」李孝祖心疼的看著媳婦兒。
「瞎講!」周氏飛快的在李孝祖嘴唇上親了下,腿伸過去纏在他雙腿間,柔媚嗲氣的軟軟道:「你最好了,你對我這麼好,天底下就數你最好!」李孝祖臉紅紅的全是傻笑。
「誰是生下來就會的?這事我盤算了一下午,我大嫂的娘家三哥,在樓店務當差,聽說外頭租房子極掙錢,要不咱們尋一尋他,你跟他學學……」周氏支著一隻胳膊,胸脯壓在李孝祖身上,另一隻手按著李孝祖的嘴唇,小心思又轉起來:「嗯,這事咱們不瞞著阿娘,你跟她商量商量,家裡總得有點能掙錢的營生不是?做租房子的生意最好,縱不掙錢,那房子在那裡呢,讓阿娘拿些本錢,明年掙了銀子,也省的阿娘那麼辛苦節省,等你生意上手了,再順手做點咱們自己的小生意,你說呢?」
周氏那隻小算盤撥的叮咚脆響,今年先用阿娘的錢練練手,明年上手了,再做自家小生意,李孝祖哪轉得過這許多彎,連連點頭道:「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最好,我這輩子絕不辜負你,只對你一個人好。」
「我是你的媳婦兒啊,你對我這麼好,我心裡都是為了你呀。」周氏咯咯笑著,胳膊圈著李孝祖的脖子緊貼著他,含含糊糊的嬌笑道:「大郎,你前兒說……那花樣兒,你得溫柔些兒……」
「乖蘭兒,你放心,我聽你的,你讓進……我才進……。」李孝祖吐氣粗重,翻身壓到周氏身上,一會兒功夫兩人就赤jīng條條、熱烈的滾纏在一處,周氏嬌滴滴的婉轉喘息和李孝祖的痛快悶吼混在一起,給這冬夜添了一支曖昧輕快的小夜曲。
大雪紛飛中,眼看著要進臘月,京城的掌柜們卻煩惱驟增,榮安堂施藥賠了鋪子這事讓人實在悶氣,可沒隔幾天,寺東門巷口的宋家藥鋪也被人抬著棺材,舉著招魂幡堵了門,說是宋家藥鋪施的都是假藥,殺了人了,進門二話不說就開砸,亂叫著不賠鋪子就要去府衙打官司。
沒等衙役過來,寺東門大街上一溜四五間藥鋪都嚇的齊齊下門板關了鋪子。其餘的藥鋪得了信兒,就是不關門,也趕緊的把施藥的攤子收了,這藥不施總行了吧。
沒等別的鋪子掌柜看熱鬧回來,這訛詐禍事也堵上門了,先是橋西的孫好手饅頭店被人抬著兩chuáng嗷嗷亂叫的病人給砸了,說是吃了他家饅頭就病倒了,必是他家用了霉面壞ròu,堵著門要賠錢賠鋪子,接著就是香藥鋪子、胭脂花粉鋪子,就連靴子鋪也被人訛了,非說就是穿了在他家買的靴子,才摔斷了腿!
京城處處綻放著訛詐之花!
兩三天的功夫,就連各世宦富貴大家的粥棚也陸續被人撒潑打滾的訛上了,一群群衣不蔽體、面色青白無人色的或老、或殘的叫花子,坐的滿粥棚都是,敲著碗打著拍子,扯著嗓子連哭帶叫的跟唱小曲兒一樣:「毒死人啦!髒心爛肺假慈悲啊,快來看哪,毒死人啦啊!拿長毛的霉米發假善心啦,毒死人啦!」
京府衙門撲天蓋地都是吃藥、吃飯、吃點心、穿衣服、穿鞋子等等等等死了、病了、斷了腿要賠銀子、賠鋪子的狀紙,沒幾天功夫就堆的有半人多高,衙門內外更是擠滿了抹淚痛號、半死不活、滾刀ròu一般的『受害人』,京府衙門從沒這麼熱鬧過!
這遍地是無賴的qíng形,別說幾十年,就是幾百年也沒見過一回,整個京城亂了套卻又熱鬧非凡,看熱鬧的人成群結隊。
徐夫人接了清江侯府粥棚被人訛了的稟報,沒驚愕完,又聽說各家粥棚幾乎家家被訛,倒笑出聲來,一邊笑一邊細問了各家粥棚和各處鋪子被訛詐的qíng形,打發走婆子,長長舒了口氣,又咯咯笑出了聲,這樣最好,大傢伙兒一起來嘗嘗被人訛詐的滋味兒!
蔣郡王妃得了信兒,怔的半晌回不過神,趕緊打發好幾撥人四處打聽,仔仔細細聽了稟報,長吸了口涼氣,那妮子縱有這心計,可到哪兒尋這許多潑皮無賴去?這後頭有人幫她?還是……真就是巧了?
郭推官馬不停蹄四處奔波,滿城跑著鎮壓事端救火,只忙的啞著嗓子,兩隻眼睛全是紅絲、卻是jīng神抖摟、心qíng愉快,一來這場禍事他脫得gāngān淨淨,二來,眼看著姓季的要倒大霉了,真是太讓人心qíng愉快了。郭推官一連幾天都是直忙到半夜方回。剛在二門裡下了馬,幕僚洪先生就迎上來拱手笑道:「東翁辛苦了。」
「真他娘累死個人!牢里都滿了,連衙門廂房裡也關滿了人,怎麼樣?今天上頭又有什麼信兒?」郭推官嗓子啞的幾乎說不出話,將韁繩扔給小廝,羅圈著腿,甩著酸痛不堪的胳膊,一邊往裡走一邊問道,洪先生笑道:「聽說今天朝會上說的全是這事兒,彈劾咱們府衙的摺子說是裝了好幾隻大竹筐,連大爺這個掛名的府尹也被人彈劾了,官家大發雷霆,當場把大爺罵了個狗血淋頭。」
「關大爺什麼事?噢!」郭推官一句話沒說完,就反應過來,大皇子秦琰那京府府尹一職雖說就是掛個虛名兒,可認真論死理兒,那也是擔著京府府尹一職的,罵他好象也說的過去:「他那府尹就是掛個名,又不管事,罵他……無妄之災。」郭推官搖了搖頭。
「大爺挨了罵,下了朝就到咱們衙門署理公務來了,」洪先生意味深長的接著道:「焉知非福啊,季府尹的請罪摺子今天也發下來了,聽說官家批了『尸位素餐、蠢如鹿豕』八個字。」
「大爺到衙門理事了?」郭推官敏感的意識到什麼,洪先生左右看了看,推著郭推官進了屋,這才低聲道:「一早散了朝就來了,一直忙到天黑透才走,進門就動了真格,清案子查冤獄,喬八打板子輕重按銀子來的事也捅出來了,已經收了監,還有……」洪先生俯耳細說,郭推官聽直了眼,圓瞪著眼睛怔了好半晌,突然長吸了口氣,跺腳叫道:「你怎麼不趕緊打發人跟我說一聲?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