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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35:01 作者: 閒聽落花
「是!」孫六gān脆應諾,程掌柜遲疑了片刻,看著李恬低聲道:「東家,聽說季府尹是東陽郡王府門下,是四皇子的人。」
「我知道,」李恬看著程掌柜,綻放出一絲燦爛的笑容,她果然沒挑錯人,程掌柜已經推出她的用意了:「他是給溫國公府當槍使折了的,關咱們什麼事。」
徐夫人在南寧郡王府二門裡下了車,急匆匆往正院趕去。
蔣郡王妃站在上房門內迎了她進來,徐夫人剛跨過門檻,就看著蔣郡王妃急道:「你聽說沒有?榮安堂被人家賴走了!」
「我聽說了,你別急,先進來說話。」蔣郡王妃急揮手屏退眾人,將徐夫人讓到炕上坐了,親自倒了杯水遞給她道:「我當什麼大事呢,你看你急的。」
「這還不是大事?恬姐兒的鋪子被人生搶了!我讓人打聽了,說是個姓常的無賴鬧的事,已經倒手把鋪子轉給溫國公府上了,這溫國公府上怎麼能接這樣的鋪子?誰不知道榮安堂是林老夫人的陪嫁鋪子,是恬姐兒的東西,大長公主跟老夫人那樣好,這怎麼能接下這鋪子?!」徐夫人又氣又急。
「你先平一平氣,聽我說。」蔣郡王妃嘆了口氣,拍了拍徐夫人道:「你呀,也太實在了,溫國公府上不是接下這鋪子,是搶下了這鋪子,這你還沒看明白?」
徐夫人一時呆住了,好一會兒才恨恨的『唉』了一聲:「是我糊塗了,可不是,一個無賴哪有這本事,這溫國公府連臉也不要了?她怎麼下得去手?」
「好了好了,做都做了,還有什麼臉不臉的,真金白銀才是實在貨,算了,這事咱們也管不了,恬姐兒一個小女孩子家,哪守得住這許多財貨?只要人平安,錢財都是身外物。」蔣郡王妃溫言軟語的勸著徐夫人。
徐夫人直盯著蔣郡王妃,帶著絲不敢相信:「你這話……這意思,這事你不打算管了?」
「你看看你!你倒說說看看,這事怎麼管?是你,還是我有本事管這事?那是大長公主,是官家的姑母,連官家見了她都得敬上三五分,你我能怎麼樣?」蔣郡王妃又氣又笑道,徐夫人帶著不甘道:「怎麼沒有辦法?你跟東陽郡王府是親家,去求一求孫老夫人,她是葉貴妃的母親,是四皇子的外祖母,再怎麼著,大長公主也得給她幾分顏面,這事,是她長大公主太下作!」
「孫老夫人上了年紀,早就不管俗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拿這麼點子事去打擾老夫人,旁的不說,貴妃先就得不高興,不過一家鋪子,恬姐兒手裡的銀子都堆成山了,她也不在乎這些!」蔣郡王妃一臉的不悅。
「林老夫人臨死前把恬姐兒託付給你。」徐夫人滿臉失望的看著蔣郡王妃,蔣郡王妃冷臉道:「她把恬姐兒託付給我,我自然盡力護她周全,她的銀子可沒託付給我!你們府上這幾天消停沒事了?你倒有閒qíngcao這個心了!」
徐夫人直直的盯著蔣郡王妃看了好一會兒,長長嘆了口氣站起來,徑直往門口出去,一隻腳跨出了門檻,停了停,轉頭看著蔣郡王妃道:「只怕你的周全和林老夫人的周全,還是兩個周全呢。」說完,轉身出了門,徑直走了。
蔣郡王妃鐵青著臉,一口氣悶的半晌緩不過來。
勇國公府,楊夫人聽兒子李孝祖說了榮安堂的事,直楞楞了好半晌才說出話來:「她倒財大氣粗。」
「她能有什麼法子。」李孝祖嘀咕了一句,楊夫人突然紅了眼圈:「人家當咱們勇國公府跟沒有一樣,可不是跟沒有一樣,這麼大的事,她一句也沒跟咱們說過!」李孝祖皺了皺眉頭,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才好。
李恬裹著件雪白素綢面銀狐斗篷站在廊下看雪,又下雪了,剛睛了沒幾天,李恬臉上透著輕鬆,仰頭看著漫天的雪花,榮安堂被訛詐賠進鋪子的事,已經傳的滿城風雨、人盡皆知,是時候發動下一步了。
李雲裳穿著件舊的泛白的大紅哆羅呢斗篷,站在垂花門下出神的看著李恬,往年她回來拜年,一身穿戴晃的人眼睛睜不開,她心底一直有個念頭,她那麼好看,都是那穿戴的緣故,要是自己也能那麼打扮,也許不比她差呢,可這會兒,她服小功孝,一身素白,渾身上下一絲裝飾都沒有,可看著,怎麼更讓人心折,讓人移不開眼呢?
大姐姐說她長的其實不怎麼好看,要是站在那兒不動,根本不起眼,就是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間,好看的讓人移不開眼,大姐姐說,這都是因為她舉止有度、大方得體,讓自己別羞怯,也大大方方的,就能比她還好看,李雲裳眼底有些發熱,她原以為大姐姐說的對,可這會兒她站在那兒一動沒動,還是怎麼看怎麼好看。
「三娘子怎麼不進去?」銀樺關切的聲音嚇了李雲裳一跳,下意識的緊了緊斗篷笑道:「看雪……」
第十七章訛詐3
「這兒穿堂風冷,三娘子進去看雪吧,這隻手爐您先拿著,我再去給五娘子拿!」銀樺熱qíng的將一隻半舊的紅銅手爐塞到李雲裳懷裡,腳步輕捷的另外再給李恬取手爐去了。
「三姐姐過來這裡看雪,這院子我走過好幾遍,就這兒看雪景最好。」李恬隔著院子招手道,李雲裳捧著暖意融融的手爐,心qíng突然好了很多,沿著檐廊轉過去站在李恬身邊,仰頭看了一會兒,突然『呀』了一聲道:「光顧看雪了,阿娘讓你過去一趟,說是裁過年衣裳的事。」
「那咱們趕緊過去吧。」李恬忙笑道,李雲裳搖頭笑道:「我過來跟水先生練琴的,阿娘說讓我順便帶句話,這麼大雪,她就不打發小丫頭跑一趟了,你趕緊去吧。」
李恬眉頭微蹙,竟是單叫她去,這有什麼好商量的?勇國公府這樣的人家,什麼事都有規矩定例,不知道又要生什麼事,李恬暗暗嘆了口氣,換了件灰白布面絲棉斗篷,帶著熊嬤嬤和青枝,出門往議事廳過去。
議事廳里,楊夫人端坐在正面榻上,媳婦周氏垂手侍立在左邊榻角,二太太許氏和三太太柳氏並排坐在左邊扶手椅上,李恬進來,去了斗篷遞給青枝,許二太太上上下下放肆的打量著李恬,柳三太太眼裡帶著探究之意瞟個不停,楊夫人厭惡的掃了眼許氏和柳氏,然後更厭惡的掃了眼李恬,周氏用目光和李恬打了招呼,下意識的瞄了眼婆婆,又將頭垂下去了。
李恬規規矩矩的見了禮,垂手站在橫榻右邊。
「坐吧。」楊夫人聲音里透著不加掩飾的厭煩,李恬微微曲膝謝了,恭敬的坐在右邊中間的椅子上。
「喲!這就是寧遠侯府老夫人的規矩?眼裡還有我們這些長輩吧?啊?千等你不來,萬等你不來,來了倒好,一個禮沒有,就大馬金刀的坐了?哪家有小輩在長輩面前坐著的規矩?這還有個孝字沒有?大郎媳婦還站著呢!」二太太許氏死盯著李恬刻薄道,李恬目無表qíng的掃了她一眼,轉頭看向楊夫人,楊夫人卻端起杯子,垂著眼皮喝起了茶!
「二伯娘這話我聽不懂,我姓李,是勇國公府嫡四房嫡長女,二伯娘說的寧遠侯府老夫人的規矩,跟咱們家是什麼相gān?二伯娘是等我呢?不知道二伯娘打發哪個婆子丫頭去傳喚侄女兒的?青枝,回去先查咱們院子,這等欺主的東西,查到直接打一頓板子發賣出去!若不是咱們院子裡的,你跟大伯娘稟報一聲,大伯娘斷不會容府里有這等欺主之刁奴。」李恬聲音柔軟安寧,話卻如利刀一般。
青枝gān脆的答應一聲,傳話的可是三娘子李雲裳,楊夫人臉都綠了,重重放下杯子喝道:「好了!」李恬應聲閉上了嘴,這會兒,她一點是非也不想多惹。周氏驚訝的看看李恬,又掃了眼婆婆那張綠臉,眉梢興奮的動了動,忙又屏聲斂氣低下頭。
三太太柳氏幸災樂禍的看著許氏,許氏氣的不停的拍桌子:「反了反了!這眼裡還有長輩沒有?啊?還有沒有?」
「你自己也尊重些!」這回楊夫人不等李恬開口,先將許氏堵了回去:「行了,還有正事呢!」
二太太許氏對楊夫人還是很有幾分懼怕,不敢再吵鬧,只狠狠的沖李恬一眼一眼的放飛刀。
「叫你來,是說說這過年衣裳的事,」楊夫人gān脆直截了當:「咱們府上比不得你外婆富貴,這四季年節衣服都是有定例的,如今你那院裡的丫頭婆子比姐妹們多了一倍有餘,柴炭菜疏上的用度就不說了,可這四季衣裳再這麼著,我也難服眾。」
李恬挑了挑眉梢,想了想正要說話,三太太柳氏吃吃笑道:「人家那麼大一個鋪子說不要就不要了,大嫂還為了幾件衣裳說話,也不怕人家笑話。」
「吃裡扒外的東西,端著李家的碗,吃著李家的飯,倒把鋪子送給別人!」許二太太一聽這話就憤怒了,gān脆跳腳大罵,周氏同qíng的看著李恬,李恬轉頭看著柳三太太,突兀的關切道:「說是四方館從明天開始就要整修屋子、備著過年接待使臣,聽說三伯父領了件要緊差使,這臨近年節,真是辛苦三伯娘了。」
柳三太太怔了怔:「五姐兒還知道關心你三伯父。」
「熊嬤嬤有個遠房侄子也在四方館當差,正巧和三伯父一班,聽他說起的這事。」李恬迎著柳氏的目光,語氣柔和中卻透著隱隱的寒意,四方館這幾個月連賞賜帶私分,一個人足派了二三百兩銀子,這些銀子,三房一聲不吭全部私藏下了。
柳三太太臉色微變,下意識的掃了楊夫人一眼,gān笑了幾聲,扭頭向外,連句客氣答話也不肯說了。周氏驚訝的看看李恬,又看看柳三太太,心裡暗暗打起了主意。
楊夫人還在痛心李恬賠出去的鋪子,倒沒留意到柳三太太的突然敗退,許二太太光顧痛快的潑口大罵,連李恬說了什麼都沒聽清楚。
李恬見柳三太太扭頭閉上了嘴,尋著許二太太的話空兒,看著楊夫人道:「這些人是外婆留給我的,都是外婆的疼愛之意,若要削減,我一個也捨不得,可若不削減,就是讓大伯娘為難,府里有府里的規矩,大伯娘再疼我,也不能壞了規矩,要不,這也跟月例一樣,一概按府里的定例來,姐妹院子裡一年多少四季年節衣裳,大伯娘就把料子絲線發到我院子裡,讓她們拼拼湊湊,自己裁衣裳穿吧。」
楊夫人狠盯著李恬,她是看中了李恬那幾個丫頭,比李雲裳的丫頭不知道qiáng過幾百倍,本想等她說開話fèng,要一個給李雲裳,近身用上兩年,以後出嫁就是條難得的膀臂。這妮子這是不把人放眼裡!楊夫人突然升起股怒氣,轉頭看著許二太太問道:「你剛才不是說有事?有事趕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