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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3:23:58 作者: 蓬萊客
馮恪之再次站了起來,向周教授躬身。
看得出來,周教授也很高興,沉吟了片刻,說:「你有這樣的認知,又願意慷慨解囊,我有什麼理由不予接納?非但如此,反倒是我,要替那些學生們向恪之你表以感謝!」
「太好了!多謝教授給我機會。獎學金的名字,我都已經想好,就叫Descartes笛卡爾獎學金!」
「這位數學家亦是哲學家曾說過,一起問題都可以歸結於數學問題。我深深認同。」
「教授,您覺得這個名字如何?」
孟蘭亭再次一怔,忍不住又看向馮恪之。
他望著周教授,神色鄭重,一臉虛心。
周教授笑著點頭:「不錯,不錯!這個名字好,就依你的這個起名。非常貼切!」
孟蘭亭留意到,周伯父看著馮恪之的眼神和剛開始明顯不同了,剛開始是驚訝,現在要是自己沒看錯,已經帶了點近乎欣賞的意味。
馮恪之喜笑顏開,問:「教授,不知道我要找誰商談獎學金設立的流程問題?」
他飛快地瞥了眼一旁的孟蘭亭。
周教授卻完全沒有捕捉到對面這位馮公子的眼神所在,笑道:「明天一早,我會讓教務處和你直接聯繫。」
馮恪之眼底閃過一縷微不可察的失望之色,笑著答應,繼續和周教授閒話,兩人越談,越是投機,到了最後,簡直有點相見恨晚、忘年之交的味道了。
夜漸漸深了,周太太說去做夜宵。馮恪之看了眼時間,忙站了起來:「不早了,教授明早還有課目,恪之雖恨不得秉燭通宵達旦,但也不好耽誤教授和周太太您的休息。這就告辭。」
周太太挽留不住,只好送客。
周教授也起了身,親自送馮恪之出了書房。馮恪之請他留步,自己朝外走了幾步,忽然像是想了起來,轉身說:「教授,我忽然記起一事,是個不情之請,不知教授能否應許?」
「你說。」
「最近上頭有指令,指示要抓基層人員素質,提倡新風,糾正陋習。司令部就計劃辦個夜學班,以響應上頭的指令。我手下的兄弟,雖然都是粗人,但其中不少卻很是好學,聞訊欣然期盼。數學也是夜學的一個課目。近水樓台,我就厚著臉皮開口了,不知道周教授能不能安排個助手出來,擔任我們夜學班的數學教師?」
周教授、周太太和孟蘭亭,三人相互對望了眼一眼。
憲兵司令部里辦夜學學數學,前所未聞。
馮恪之卻面不改色。
「我那些兄弟,雖然個個有上進之心,但文化確實薄弱,講師須得講得深入淺出。譬如貴系,若是有大受學生歡迎的講師前來,我想必定事半功倍。」
周太太立刻看向孟蘭亭。
周教授也看了眼孟蘭亭,說:「你那邊的人要求上進,這是好事,我自然大力支持。這樣的講師,也不是沒有。譬如蘭亭,她的課,就極受學生的歡迎,符合這個條件,只是……」
馮恪之看了眼孟蘭亭,說:「我明白您的顧慮!教授您應該也知道,我父親將孟小姐視若親女,孟小姐於我,自然也如同家人。您要是相信我馮恪之的為人,就請放一百個心,憲兵司令部並非龍潭虎穴!講師更是會得到極大尊重!若是有幸,能得孟小姐執教,我馮恪之以我馮家十八代祖宗來發誓,不但負責全程接送,更不會叫孟小姐少掉一根汗毛!」
周教授擔心的就是這個,覺著一個年輕小姐去憲兵司令部那種地方上課有些不妥。現在得了馮恪之這樣鏗鏘有力的保證,覺著他人品應當是能信的,加上也知道馮孟兩家從前交好,孟蘭亭去年底剛來上海時,還是在馮家過的年,思忖了下,也就放心了,看向孟蘭亭:「蘭亭,你意下如何?」
孟蘭亭心裡總覺得不對。
並非只有此刻。
反正今天晚上,從馮家這個少爺出現在牆角根的那一刻開始,她的感覺,就沒有對過。
邊上的三雙眼睛都在看著自己,這個馮家公子,剛剛又大方地捐助了數學系,雖然心裡並不是很願意接受,也是說不出口。
遲疑了下,只好點頭,勉強說:「要是真的沒有別人,那麼我去試試吧……」
馮恪之鄭重地向她道謝。
「多謝孟小姐!你放心,我那些兄弟,雖然人不聰明,但學習態度是極其端正的。等去了,你就知道了。」
他不再看孟蘭亭了,轉而和周教授夫婦再次道別。
周太太帶著孟蘭亭,將貴客送到了門外。
馮恪之請兩人留步。
「周伯母,今晚很是感謝你的招待。孟小姐,夜學有勞你了。要是明晚你有時間,我六點半來接你,咱們開始第一課?」
孟蘭亭還能怎麼樣,只好點頭。
馮恪之面露笑容,向兩人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周太太目送他的背影,湊了過來,對孟蘭亭悄悄地說:「真真是三人成虎。實在沒有想到,馮家公子原來是如此出眾的一個人物。這麼看來,就是風流了些----不過也沒什麼,年輕人嘛,像他這樣的條件,也是在所難免的。你說是不是?」
孟蘭亭看了眼前方那道漸漸消失在了夜色的背影,想起那晚他為鍾小姐做出的驚人豪舉,笑了笑,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