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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2:50:06 作者: 甜鳶
殷予懷抬起的手顫了一瞬,他在害怕什麼?
他...什麼都害怕。
他害怕死亡,因為他死後,這世間,可能再沒有一個人,會像他這般,護著他的小姑娘了。他害怕失去她,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他都無比地害怕。放棄她的每一次,他都堆疊了無數的疼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害怕一切,比如,他害怕他此時的狼狽嚇到她,害怕他如若死在她手中,此後她想起時,會遺憾和難過。
可...即便是害怕,也會有區別的。
他害怕死亡,害怕失去,害怕此後他再也沒辦法看她一眼。但他更害怕,她因為他,不得已失去和切割。
在他心中,他不配。
他不配讓她為他放棄分毫。
他如今已快到油盡燈枯之際,如若能夠用他的死亡,換得鸝鸝餘生的安穩,他是願意的。只要他死了,那些回憶,終會消散在風中。他不想鸝鸝一生都記得那些傷痛,甚至因為他,試圖否認曾經的自己。
殷予懷的指尖,也染了血,此時橫在梁鸝面前,她能夠輕易地聞到甜腥的血味。她不喜歡這種味道,特別是這種味道,是從殷予懷身上散發出來的。
梁鸝傾聽著殷予懷的沉默,隨後,她聲音一如既往地冷漠,眼眸卻複雜了起來:「殷予懷,我在問你,你在害怕什麼,你是沒有長嘴嗎?」說著,梁鸝抬手,隨意拂開了殷予懷的手,她的眸,冷冷地看著殷予懷。
殷予懷心中已經全然崩壞,他難得如此笨拙。他的眼眸顫了一瞬,被梁鸝拂開的手,似乎想向上,拉住梁鸝的手。
但無論是顫抖的眸,還是抬起的手,最後,都沒有訴說。
梁鸝眸中的冷漠愈來愈深,手直接持上殷予懷胸前的匕首,直接一把抽了出去。
驟然的疼痛,讓殷予懷直接跪坐在地上,一口血直接吐出來。
他的身子,顫了又顫,最後還是堅持著沒有昏過去。
遠處看著,就像是他匍匐在梁鸝腳下。
梁鸝垂著眸,冷冷地望著他,她跪坐下來,與殷予懷相對著,一隻手直接抬起殷予懷的身子,讓他被迫看著她。
她的另一隻手,提著染血的匕首,血珠正順著刀身,一點一點往下流。她的手臂和衣衫,四處都濺到了血。
殷予懷喉間咽著血,眼眸因為劇烈的疼痛,滿是血絲。
唇間,喉間,都是血。
他身上的雲白長袍,此時,也已綻開大片大片的梅花。
梁鸝望著殷予懷的眸,突然輕笑了一聲,她的聲音恍若梁樂,纏繞在殷予懷的耳間。
「喜歡尋死,是嗎?」
殷予懷還未反應過來,梁鸝突然將匕首放在他手上,她靠著他,輕聲說道:「殷予懷,來,今日我定然枕著你的屍體入睡。待到夜深,撥光你的衣衫,一道一道,數清你身上的傷痕,那些不是因為我而有的,你身上有多少道,明日你的鬼魂,就能在我的身體上看見多少道。至於我能不能死,會不會死,我就不知道了,不過,這也不太重要了。」她的聲音幽長而溫柔,此時她的手,緩緩幫著殷予懷握緊了匕首。
她望著他的眸,整個人清冷而艷麗。她靜靜地看著他,就像是,在等待他們最後的結局。那把匕首,殷予懷被迫握在手中,每當他的鬆開一瞬,梁鸝的手就覆上來,在血液的粘稠之中,握住他的手。
就這樣,不知道重複了多少次,梁鸝低下頭,輕笑了一聲:「怎麼,殷予懷,不敢嗎?是覺得,我梁鸝會像你一樣不罔顧諾言嗎?如若是這樣的話,那我先來吧。」說著,梁鸝生生撥開殷予懷的手,握住了那把滿是血的匕首。
她隨意地撥開自己的衣衫,順著光滑的手臂,直接深深劃了一下。
這個時候,她甚至還在對著殷予懷笑。
一直不願意說話的殷予懷,此刻終於慌了,他不顧身上的疼痛,直接從梁鸝手中搶過了匕首:「梁鸝——」
可梁鸝,怎麼會管顧他呢。
她看著自己手上深可見骨的傷口,笑著道:「殷予懷,怎麼,這就受不住了。」說著,她硬生生從殷予懷手中搶過匕首,殷予懷不願意給她,她就直接用手去奪刀刃,殷予懷怕她再傷到手,最後只能自己鬆開了手。
那把染血的匕首,橫在兩人中間,上面染著他們兩人的血。
梁鸝握著刀柄,輕笑著,直接隔著衣袖,向另一邊手臂划去。殷予懷睜大眼,千鈞一髮之際,手直接接住了梁鸝要劃向她手臂的刀刃。
他手握著刀刃,雙目都是血絲,聲音卻帶著祈求:「鸝鸝,別這樣。」
梁鸝溫柔地笑了起來,隨後輕聲道:「別怎麼,我的身體,何時需要你的首肯,殷予懷,你配嗎,你配管束我嗎? 」說著,她聲音冷了起來:「快些,匕首還給我。」
殷予懷的手,不斷地湧出血,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惶然之中。
他害怕了,他真的害怕了。
梁鸝輕蔑,笑看著他此時的模樣:「殷予懷,如若你不給我匕首,我就去那邊拿長劍。相信我,我什麼做不出來。你又阻止不了我,你用什麼身份阻止我啊,殿下。」
殷予懷顫抖著身子,緩慢地鬆開了那把匕首。隨著匕首掉落在地,梁鸝彎腰,準備去撿。
就在她垂頭之際,殷予懷終於忍不住,直接抱住了梁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