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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12:50:06 作者: 甜鳶
    他已經想好了畫卷上所有的細節,但是遲遲不能動筆。

    最後一日,殷予懷還是放下了手中的筆。

    窗外依舊是靜謐的一片,殷予懷便是知道,鸝鸝今日不會回來了。

    殷予懷眸中的表情很淡,他去廚房,將蒸好的花瓣糕從蒸爐中拿下來。這本是是為鸝鸝準備的,但是鸝鸝沒回來,他便自己吃了。

    這幾日,都是這樣的。

    一時間,殷予懷看見花瓣糕,有些猶豫。

    這幾日用的太多,他其實不是很想吃。但是不知道是為了證明什麼,殷予懷還是一塊一塊地都用了。

    待到咽下最後一口,他的眸光,有些悵然若失。

    好像,真的到了最後,他其實也沒有很好地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不過,殷予懷扯起唇,有了一絲笑意。

    只要鸝鸝看不出來,也沒什麼的。

    他已經想像不到這世間,還有什麼事情,比他從前經歷的那些,還要令他悲苦的了。

    這可能...也是一種慶幸?

    聽著自己的胡話,殷予懷不由得搖了搖頭。

    待到離開鸝鸝之後,他一定要去給自己尋很多很多的事情,不然他的胡思亂想,那些痴人囈語,實在是...有些荒唐。

    殷予懷有條不紊地安排著日後的一切,他開始期待明日,心中又有些抗拒。

    但,在即將走到終點的這一刻,殷予懷還是願意,稍稍原諒自己的忐忑和猶豫。

    因為這些不好的情緒,說到底,都是因為對鸝鸝的愛。

    他要接受和鸝鸝有關的一切。

    也包括,這個實在有些差勁的自己。

    *

    又是夜幕。

    殷予懷看著小院依舊未亮起的燈,眼眸中的笑意清淺。

    他和鸝鸝,好像總是差了一些東西。

    他望著院中的鞦韆,走過去,在微弱的光中,看見了上面已經枯萎的紫色小花。

    殷予懷有些怔住,小花綻開,好像也就是前幾日的事情。

    那種瞬間的茫然開始侵襲他,他已經忘了,這是第幾次,他決定放棄和鸝鸝有關的一切。

    他也忘記了,從前那幾次,他究竟有沒有一次,是真正地放下。

    他不知道前面幾次了,但他知道這一次。

    他溫柔地望著空蕩的鞦韆,看風將其吹起微小的幅度,他靜靜地在院中待了很久很久。

    他決心,從此刻起,他不要再喚她鸝鸝了。

    放棄,總該有放棄的模樣。

    所以,殷予懷輕笑著,對風說了一句:「梁鸝,這一次,在下真的,要離開了。」

    雖然他這幾日都沒有畫出第二十四副畫,但他其實早就想好了,第二十四畫,他要畫什麼。

    殷予懷垂上眸,開始想像明日的一切。

    燦爛的煙火下,是擁擠的人群,是璀璨的花燈,而她,會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襦裙,唇邊儘是笑意地向他奔來。

    這一定是一副很很美的畫卷。

    而他的餘生,都將向著這一瞬間的她,不住地奔赴。

    此前他未來,此後他將離開。

    唯有這一瞬,他終於能夠貪心地說,這一瞬的梁鸝,是屬於他殷予懷的。

    殷予懷推開了房間的門,收好了手中空白的畫卷。

    待到明日同鸝鸝看了煙火,他回來,便能完成這幅畫了。

    這般想著,殷予懷以為自己會睡不著。

    但是意料之外,他很快便睡著了。

    在這秋風擾人的夜裡,殷予懷在漫天的星辰之下,閉上了眸。

    他的唇邊,有一點很淡的笑意。

    *

    隔日醒來時,還是清晨。

    殷予懷先是怔了一瞬,隨後收拾一番,到了院子中。

    他不知道她今日是否還會回幽王府,但...如果回來呢?這般想著,殷予懷忙去了小廚房,這幾日他做了無數的花瓣糕,現在的手藝,比起從前,可要好上太多了。

    他熟練地揉面,擀麵,雕刻花形,殷予懷認真又耐心地做著每一步。

    待到蒸爐開始嗚嗚作響,他悄悄地鬆了口氣。

    這是他如今,能夠做的,最完美的花瓣糕了。

    這一次,他甚至沒有出小廚房,就那樣,愣愣地看著蒸爐嗚咽。

    像是想起了什麼,他隨意尋了紙筆,開始寫他做花瓣糕的步驟和配料比。

    她曾經說過,他做的花瓣糕,她最喜歡了。日後他離開了,按著這方子,應該也能做出一模一樣的。畢竟只是糕點,不是人,替代了也沒有關係。

    無端想到這個,殷予懷淡淡地扯起了一抹笑。

    他看著自己內心泛起遺憾的喧囂,選擇了無視。他已經不是最開始那個殷予懷了,他用了很久很久,終於學會了「無動於衷」與「放棄」。

    將寫好的方子摺疊好,像是想起了什麼,殷予還又提筆寫了幾句。

    隨後,他溫柔地,將手中的紙張,折成了一個紙兔子。

    紙兔子是折好了,但是這是廚房,有紙墨筆硯都是稀罕事,哪裡來的硃砂去點眼睛。

    殷予懷四周看了看,最後停留在花瓣糕上。

    算了,不用硃砂了。

    殷予懷用匕首,隨意地在手上劃了一道口子,隨後用洗好的毛筆蘸了蘸傷口處溢出的血,他溫柔一笑,點好了紙兔子的兩隻眼睛。

    待到血幹了,會黯下去些,殷予懷便又蘸血,塗了兩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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