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頁

2023-09-21 12:50:06 作者: 甜鳶
    殷予懷向四周看了一眼,隨後搖頭:「沒有哪裡不舒服。」

    楊三看著殷予懷的眼神,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吞吐道:「小姐,小姐不在府中。」

    長久的沉默之後,殷予懷閉上了眼,他沒有再問什麼。

    他的手,在被褥之下,微微蜷曲,隨後又緩緩展平。

    許久之後,殷予懷還是抬起眸。

    一旁的楊三關懷地望著他:「殿下,需要楊三做什麼嗎?」

    殷予懷怔了一瞬,聲音很輕:「她去哪了?」

    楊三搖頭,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小姐出了府,如今還沒回來。

    「可我,不是,還病著嗎?」殷予懷輕聲說出這句話之後,靜靜地垂著眸。

    他語氣之中,沒有太多的失落,只是有些不太屬於殷予懷的委屈。

    楊三說不出話,他也覺得小姐這次有些過分了。

    殿下還在昏睡,即便小姐裝模作樣,此時也應該...留在殿下身邊的。

    但楊三不可能將這個話說出來,他為殷予懷端來需要服用的藥:「可能,小姐有什麼,必須要處理的事情吧。」

    殷予懷沒再說話,沉默地喝下了藥。

    他也只是短暫地清醒,喝完藥後,很快又昏睡了過去。

    夢中他蹙著眉,恍若被魘住,額頭不住地冒著冷汗,渾身發顫。

    楊三一層被子一層被子地將人裹緊,擔憂地看著殷予懷。

    楊三原本是準備,過了這段時間,就告訴殿下之前發生的一切的。但是看著現在的情況,楊三越來越猶豫了。他說出那些事情,究竟是會讓殿下看清梁鸝,從而放棄梁鸝,還是會讓殿下...更加地絕望?

    這些日子,雖然殿下變得越來越平靜了,但楊三知道,不是這樣的。他已經在殿下邊伺候了整整一年,如何會感知不到殿下真正的情緒。那種平靜之下的絕望,以一種無可抑制的速度,在殿下的身體中,無限地蔓延。

    楊三也沉默了。

    *

    梁鸝去了郁岑的宅子。

    天黑的時候,她正在院中的小亭子中,看著郁岑在藥田間勞作。

    那片藥田,是郁岑的寶貝。

    每當郁岑心情不太好的時候,他便會去藥田之中。不想破壞藥田,郁岑做每一件事情,都需要很耐心。這樣,郁岑就會慢慢平靜下來。

    梁鸝撐著手,看了一會郁岑後,就埋下了頭。

    她靜靜地在石亭中睡著了。

    幸好是夏日,風吹著,不冷不熱,也不用擔心著涼。

    郁岑淨完手時,便看見了已經睡過去的梁鸝。

    他望向一旁的青鸞,青鸞對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郁岑怔了一瞬,隨後不再說什麼,先去沐浴了。

    青鸞就這樣,靜靜地站在亭子的一角,認真地看著正在睡覺的小姐。

    如若整件事情,一定需要一個突破口,這世間,她可能只能去尋那一個人。

    *

    殷予懷病了整整半月,他臥病在床的這半月,他再也沒有見到過梁鸝。

    就像是,她悄然地,消失在他的世界之中。

    最初幾日,殷予懷有些茫然。他的確惹了鸝鸝生氣,但是鸝鸝應該,也沒有這麼生氣吧?

    這樣的想法持續了幾日,殷予懷開始不再糾結鸝鸝是否生氣的事情,他躺在床上,偶爾會輕輕地咳嗽幾聲。

    鸝鸝生不生氣,他不知道。

    但鸝鸝不想見到他,他卻是知道了。

    這樣的想法,讓殷予懷平靜下來。

    想到那二十四副畫,之後的日子中,殷予懷沒有再向楊三詢過過她的下落。

    再聽見她的名字,是在郁岑的口中。

    那日郁岑來為他診脈,告訴他:「小姐如今在我宅子中,你不用擔心。」

    殷予懷怔了一瞬,他其實,也沒有,很擔心。

    這是在幽州,他有什麼好擔心鸝鸝的呢?

    他知道她只是不想來見他。

    但他還是謝謝了郁岑:「在下知道了。」

    郁岑走的時候,蹙眉望了他一眼,殷予懷回了一個溫柔的笑,在他揚起唇的那一瞬間,漫天的星辰在他眼眸中散開。

    是郁岑也不得不承認的事情。

    小姐兒時的一見鍾情,必然和殷予懷的臉脫不開關係。

    頹玉在男子中,已經生得很好了,但是還是比不過殷予懷。

    殷予懷身上,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溫柔與貴氣。

    即便此時他蒼白著臉,半躺再床榻上,也還是沒有影響半分。

    郁岑關上門,隨後離開。

    殷予懷聽見門關上的聲音,逐漸垂上了眸。

    他的身體,他知道。

    風寒,快要好了。

    昏睡過去的那一刻,他靜靜地想。

    是他占了鸝鸝的府邸,這才讓鸝鸝住到郁岑那去。

    又過了幾日,殷予懷已經不用躺在床上了。

    他開始咳嗽著,去書房。

    楊三阻止不住,只能一直跟在殷予懷身邊。

    楊三聽了吩咐,用了一日,為殷予懷準備好丹青需要的一切。

    隨後,殷予懷拒絕了楊三的服侍,開始自己洗筆,研墨。待到一切都做好之後,殷予懷卻遲遲沒有下筆。

    他看著那副已經畫好的畫,有些顫抖地放下筆。

    他像是自己的行刑者,現在,還沒有做好,徹底行刑的準備。
關閉